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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三天了,我看得捎个口信到长安给百振才是。”送走大夫后,凤易语重心长地做了决定。

    凤老夫人怔了半晌,长叹一声道“唉!发生这种事,对廷老爷怎么交代得过去呢……”

    在凤家两老愁云惨雾的哀叹声中,廷玉馔住的厢房里,弥漫着一股惨澹的凝重气氛。

    “交代不过去还是得交代,万一这孩子就这么、这么去了,好歹也让百振夫妇俩来瞧他最后一眼。”凤芷拂脚步还未定,便因为爹娘的话:心猛地震颤了一下。踉踉跄跄地走进房里,她恼怒且沉痛地扬声道“不会!玉馔哥哥绝对不会死的……”

    见不到廷玉馔的身影,她心里空荡难安,顾不得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立刻飞奔到他的房里,想见他一面。

    没想到爹娘那像是在讨论廷玉馔身后事的对话,更加深她内心的恐惧。

    听到女儿虚弱的嗓音,凤老夫人惊愕的回过头,急忙起身走向她。“拂儿你怎么起来了?大夫说你得躺着休息,不能走动呀!”强忍着晕眩的感觉,凤芷拂语调微颤。“我没事。”凤老夫人间言,心疼地抚了抚她苍白的睑蛋道“孩子啊……你这一撞可不轻呐!怎么会没事呢?”

    不似小女儿娇柔的身子骨,凤芷拂从小到大没病没痛,活泼好动,个性大刺刺的像个男孩子,几时像现在这副风吹就倒的模样。

    光瞧她瘦得下巴都尖了,凤老夫人心里的不舍又更加深了数分。

    对于娘亲的话置若罔闻,凤芷拂远远凝着躺在床榻上那道修长的身形,思绪有些恍然。

    世事怎会如此无常呢?

    不过才几天光景,那个总爱绕在她身边与她谈辛辣材料的俊雅男子、总不时与她斗嘴的男子,怎么会动也不动地躺在榻上呢?

    偷偷觑着女儿哀伤恍然的神情,凤易的心里五味杂陈。

    这些日子以来,看着两个孩子形影不离,他心底也有了个谱,心想或许可以同挚友楷个讯息,谈谈结亲家的可能。

    未料到,他前头打了主意,后头跟着就发生了这意外。所谓世事无常,既定的天理定数,根本不是凡人所能掌控左右的啊!在凤易万分感叹之际,凤芷拂侧眸瞥了父亲一眼,才艰涩地吐了句话。“阿爹,玉馔哥哥他……会醒吧!”

    凤易略略一顿,看着女儿苍白若纸的脸色,一时间竞接不上话。

    事实上,大夫的说法并不乐观,但此刻,他根本狠不下心对女儿说出真相。

    凤老夫人见状,连忙又道“拂儿,你听娘的话,先乖乖养好伤,其余的事让爹娘来处理。”

    凤芷拂明白,在阿爹默不作声与娘亲未尽的话语下,有着足以让她心魂俱裂的残酷事实。

    她懂,却无法想像,也不敢接受。

    目光直直落在廷玉馔身上,良久,她才涩然轻语。“娘,玉馔哥哥是为了救我才会变成今天这模样,如果他不醒,那……女儿怕是也活不成了。”

    一想到廷玉馔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勇气,为了保护她不惜以命相抵,那震撼就强烈冲击着它的心。凤芷拂的回答让凤家两老惊愕。“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傻话呢?”“不是傻话……”她幽幽开口,紧拧的眉宇间有着说不出的淡愁。看着女儿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凤家两老担心极了。

    静静走向卧榻,凤芷拂凝视着眼前俊衙无铸的苍白玉颜:心头蓦然涌现一股依恋,让她更加确定自个儿的心情―——心如刀割!如果廷玉馔就这么长睡不起,那她如何能无动于衷,独自苟活于世上呢?任心痛与震慑凌迟着自己,凤芷拂茫茫然地开口。“爹、娘,我可以单独跟玉馔哥哥说说话吗?”

    凤老夫人顿了顿。“这……”

    “咱们先出去。”对过度操心的妻子使了个眼神,凤易对着女儿说“也好,你就留下来同玉馔说说话,爹娘先出去,顺道瞧瞧药煎好了没。”

    没留意爹娘几时离开,凤芷拂坐在榻边,痴痴凝着昏睡中的廷玉馔,心中思潮起伏。那起伙的思绪里,凤芷拂脑中翻腾的皆是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在有他的回忆里,有笑、有气也有泪,更有……早酝酿在其中,未言明的暧昧情愫。

    思及被他擦拨起的女儿家心思,凤芷拂有些气恼地咽声道:“玉馔哥哥,你知道吗?你真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人,说喜欢我……但却抛下我不管,自己就这么睡着……。”

    这一刻,静情悄的寝房内,除了廷玉馔低沉的呼吸声,唯独剩她咽然的嗓音回荡在其间。

    “你知不知道,那夭你的力气好大,害得我撞上了树,额头上留了个奸大的口子,疼都疼死了,现下还得担心你的事……你真的很过分……如果你不醒来,我真的会恨死你!”

    一口气说完心里的怨怼,她靠在床柱上轻喘着气,方才来时走得太急,她的头到现在还是昏昏沉沉的。

    “你真的很可恶……”

    也不知自个儿说了多久,凤芷拂气恼的语句最后成为委屈的控诉,在那可怜兮兮的呜咽下,伤心的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下。

    她不喜欢哭、更不爱哭,以往见着妹妹总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哭得惊天动地,都会嗤之以鼻。

    现下,她为了廷玉馔,成了个名副其实的爱哭鬼。

    直到哭得累了,眼干、头疼,她才带着哭肿的眼,迷迷糊糊的枕在廷玉馔的怀里,沉沉睡去。

    “小姐、小姐!”

    听到那频声呼唤,凤芷拂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望向来者。“紫衣,你来了。”

    看着主子一脸没睡醒的模样,她苦笑道:“药煎好了,小姐可以帮玉少爷喂药了。”

    娇惰地伸了个懒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唉!真糟糕,我怎么又睡着了。”

    在廷玉馔昏迷十多天来,她为了照顾廷玉馔,几乎把这间客房当成是自己的寝房。

    在大伙儿眼里,廷玉馔与凤芷拂足一对儿,两人的亲事就等着廷玉馔醒来后再谈,因此他们之间并没有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的顾虑。

    而这些天来,她除了替廷玉馔喂药,便是同他说话,紧接着又会不小心的枕在廷玉馔的怀里睡得酣甜。

    紫衣常笑她,廷玉馔若是知晓自己的胸,成了凤芷拂的睡垫,定是无奈大叹三口气。

    而凤芷拂则会反驳,她会枕在他的胸口,主要是想确定,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是否持续着。

    “小姐醒了就好,奴婢出去了。”瞧主子完全不知反省的模样,紫衣掩嘴偷笑着。不理会小丫鬟的取笑,凤芷拂的思绪重新回到廷玉馔身上。转眼廷玉馔已经昏睡了十来天,每当看着他沉睡的脸,凤芷拂心里不免有些惶恐。

    “玉馔哥哥,到底拂儿要怎么做,才能不再让你继续睡着呢?”看着他俊雅的沉睡脸庞,她若有所思地幽幽喃着。

    对于这段感情,她被迫籍由这一次的意外,由之前迷惑、懂当中,正视心里早萌发的情意,强烈地感受了解到,她早就喜欢上廷玉馔的事实。

    那感觉是一点一滴的改变,直到她的心头被他的身影给占据……直到她把他搁在心头。

    即便知道廷玉馔此时不会回应她的话,她依旧不断说出心里想对他说的千言万语。

    她要他知道,就算他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她也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一直陪他说话。

    只要他尚存一丝气息,她会一直等他醒来……

    “知道吗?你爹和你娘从长安城赶了过来,快的话,过年前就会到蜀州了,你若再不醒,他们见着你这模样,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我原本想,若你醒来了,吃年夜饭那晚,咱们两家正巧可以围在一块吃‘烫热盆‘。(类似现在的火锅。)

    你也知道,蜀州的冬天阴寒潮湿,绝对会让人冻得直打哆嗦,如果能在寒冷的冬天吃着滚烫的“烫热盆”,不但可以御寒,还可以除掉身体的湿气,多好呐!”

    想像那和乐触融的情景,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好了,药要趁热,咱们喝药吧!”

    舀起一口苦涩的药汁送入口中,她低身贴住廷玉馔的唇,小心翼翼将汤药灌入他的口。

    从他昏迷后,凤芷拂得知他无法喝下药的那一刻起,她便是用这个方法逼他按时喝下药汁。

    只是就算这喂哺的动作已做了好几回,每每触及他的唇,凤芷拂还是抑不住脸红心跳。

    虽然廷玉馔处在昏睡的状态,但他玉白的下鄂还是长出了短短的胡须,当两唇相贴时,他的胡须总扎得她唇边的肌肤刺刺痒痒的。

    突然,一声低哑声传出!

    “苦……”

    心猛地一颤,凤芷拂惊愕地顿了顿,方才她似乎听到廷玉馔的声音,是她的错觉吗?

    她抬起眸,透过频频眨动的墨睫觑了他一眼,不确定地开口问道“玉、玉馔哥哥……微微扯动唇角,廷玉馔紧蹙着眉,哑声低语道“什么东西……好苦……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凤芷拂不敢置信地开口。“玉、玉馔哥哥……你、你醒了……。”

    “我……睡了很久?”仍混沌的思绪让廷玉馔感到迷惑。

    忍住想哭的冲动,凤芷拂用力握住他的手,咽声道“嗯!你已经昏睡了好多天了。”

    皱紧双眉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廷玉馔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无声喃着。“昏睡了好多天?”

    因为耳边反覆盘旋的耳语,他由虚无缥缈的黑暗梦境中醒来,恍惚的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醒不来的噩梦。

    凝着他脸上悠悠晃晃的表情,凤芷拂再也忍不住地扑向前抱住他,激动嚷着“呜……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好怕……好怕你就这么一直睡着……”

    “拂儿……”感觉到她焦急地流着泪,廷玉馔柔声安抚。“傻姑娘,我这不是醒了吗?别哭、别哭……”

    “呜……我不是哭,我是开心……好开心呐!”

    在一日又一日的黎明、夜晚中,她处在一种茫然的焦躁与忧俱当中,受够这种怕他随时会停止呼吸,离她而去的日子。

    凝眸觑着她又哭又笑的反应,伸指楷去她颊上的泪珠,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道“我……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记得地牛翻身那天的事吗?”她吸了吸鼻子问。

    “地牛翻身那天的事……”他低垂着眸思着.

    不过片刻,凤芷拂紧接着又道“算了,真记不得就别想了,你刚醒,别想那些了。”

    廷玉馔昏睡了这么多夭,思绪铁定混沌不堪。

    就像她被救回来的那日一样,一醒来后,脑中一片空白,压根忘了曾经发生过的惊心动魄。

    在凤芷拂暗自思虑之际,廷玉馔突然道:“我想起来了!”

    那一日他们为了捡柴火所以离开山洞,没想到却巧遇地牛翻身。

    在天地为之变色的那一瞬间,他看着巨石滚落、并朝凤芷拂的方向而至,他直觉做出舍身护她的决定。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才深深明白,凤芷拂在他心里占有多大的份量。他无法失去她!更舍不得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凤芷拂为之一震地瞥了他一眼。“你记得?”

    将她揽入怀里,他喉头紧涩地感慨说道“我记得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保护心爱的姑娘。”

    他的话让凤芷拂心中一暖,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不争气地滚落。

    “玉馔哥哥……呜……你这个大笨蛋!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如果你死了,又或者一辈子昏睡不醒……那我怎么办?呜呜……。”

    听着她鸣鸣咽咽的哭声,廷玉馔微微扬起苍白的唇,取笑道“好了,我这不是醒了呜?不哭了,你这哭得像小姑娘的模样,让玉馔哥哥很不习惯啊”

    话虽说得冷冷淡淡,他的手却落在她的背,轻轻拍抚着。

    从他认识凤芷拂以来,她就是个英姿飒爽、豪气万千的女子,能看到她出现“掉眼泪”这属于女儿家的反应,着实难得,也格外珍贵。

    伏在他胸前哭得惊夭动地,她用悲凉的语气说道“鸣……我高兴得想哭,没人管得着!”

    她话里久违的呛辣,让他扬唇一笑。“好,你想哭就彻彻底底哭个够,这回哭完了,以后我们之间只能有笑,不能有泪。”

    含着泪,她抬起头出声抗议,幽怨地瞅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歪理?世上哪能永远有笑、没泪的好事?”

    看着她可爱的模样,他低下头,情不自禁地将唇贴在她的嫩颊边,无限怜爱地磨蹭着。“咱们在一起的时间,笑总是多过泪吧!”

    她愣了愣,脑中自然而然浮现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的确,真要说起来,她和廷玉馔在一起的对间,是打闹、玩笑比较多,引发她流泪的,全是这一个月来的事。她认真思虑着他的话,身上却被徘徊在颈边又刺又痒的骚动,激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她缩着肩,躲开他的磨蹭,恼怒地道“好痒!你在做什么?”

    “你身上有我的味道……”他像只发懒的大猫,用俊挺的鼻子在她娇软的身躯上又赠又闻。

    凤芷拂边躲着他的袭击,嘴里边轻声怨道“这些天全赖在你这儿,哪能不沾上你房里的味道。”

    打从廷玉馔住下后,这寝房便沾染了属于他那沉定而悠然的气味。

    也不知是他那些装在檀木盒里的评书,又或者他娘亲给他的木制玉观音发出的香味,那若有似无的清檀香,就这么沾染在她身上。

    “原来这些天是你一直在我身边喋喋不休……”虽然思绪恍恍惚惚,他却因为徘徊在耳边那焦急可怜的语调,睡得极不安稳。凤芷拂赏了他一个大白眼,徉怒地责怪道“谁让有人发懒,硬是赖在床上要人伺候呢!”

    “难得能让凤大姑娘伺候,多睡几日也无妨。”

    “别再胡说!”听他吐出不吉祥的话,她轻蹙眉、捣住他的嘴。

    见她脸色陡地刷白,想她这几日来为他操烦的忧心,廷玉馔连忙改口道“好了,不说了!不说了!”

    “再胡说八道,我就拿针把你的嘴缝起来!”

    “别这样嘛。”他扬唇,讨好的改以轻吻,以极呵宠的方式轻轻贴上她娇嫩嫩的软唇。

    纤手抵住他的胸膛,却推不开他的侵略,凤芷拂娇嗔制止。“你想做什么?”

    若不是亲眼看着他刚醒不久,凤芷拂几乎要怀疑,这恶人只是“睡”了比较多天,现下精神可好得很。

    “在梦里,我记得你总是这样偷吻我的。”

    她微怔,哭笑不得地轻捶了他一下,驳道“那是为了喂你药的权宜之计,不是偷吻你!”

    扬起一抹充满算计的微笑,廷玉馔她的软唇,沉声道:“是吗?我不这么以为,我想你……”

    随着唇上压贴的力道加重,他粗嘎的气息将她密密圈缚。

    被他的气息扰得神思恍然,凤芷拂又甜又恼地问“你不是才刚醒,身子还很虚,不多休息一下吗?”

    每次被他吻完,她总压抑不住那狂乱的心跳,气喘吁吁地呈现窒息般的虚脱状况。

    她不确定,廷玉馔吻了她后,会不会虚脱得晕了过去。

    想吻她的念头在胸中翻腾,他直直望进她的艳眸深处,眸光变得深沉。“我没那么虚弱。”

    语落,他深深封吻住她的唇。

    凤芷拂推不开他的柔情绪络,只有任自个儿沉沦。

    在这令人缠绵甜蜜的一刻,两人皆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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