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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袁氏还想继续说,但大袁氏见状,却是开口提了另个话题,朝江晚芙道,“走了这么久,倒是身上有些冷了。”

    她都这么说,江晚芙自然是要顺着她的话往下道,“那去暖房里坐坐吧……”

    说着,她带着妯娌二人朝暖房的方向走。小袁氏虽心里不满,但也是冲着大袁氏的,对给她台阶下的江晚芙,倒是很有好感。

    她进屋的时候还在想,既这卫世子夫人提了漳州府,她下回跟母亲寄年礼的时候,倒不如在信里提一嘴,让母亲去问问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家。他们袁家在漳州,那也是极有名的,打听这点事,又有什么难处。

    婆子丫鬟端了茶水和糕点进来,喝了几盏茶,裴氏那边就来了个嬷嬷,请他们去明思堂。中午是没有设正式的宴的,只摆了个简单的家宴,用过家宴,裴夫人、陆老夫人等人,就都在堂屋说话。

    江晚芙在一旁作陪。她低头喝了口姑箐茶,抬头的时候,却见惠娘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慌张。江晚芙还以为是傍晚的宴席出了事,见陆老夫人和裴家人聊得正好,便起身去一旁的耳房。

    惠娘跟着进来,很快低声说了句话。

    她的脸,立马就白了,身子甚至有点站不稳地晃了一下,伸手扶住了长案。惠娘吓了一跳,一把扶住她,低声道,“……您别太担心,奴婢看世子人还是清醒的,您身子要紧啊……”

    但江晚芙哪里还顾得上自己。陆则遇刺,他早上出去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才过了几个时辰,便出事了,她怎么可能不担心。都不知道他伤的重不重,惠娘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江晚芙身子软得厉害,却还是站稳了,推开惠娘的手,声音虽然轻,但还是很有条理,“我去跟祖母说一声,然后我们就过去。你在门外等我。”

    惠娘只得应下。

    江晚芙飞快整理好情绪,进屋请陆老夫人去耳房说话,陆老夫听江晚芙说自己要过去,便立马点头了,道,“我跟你一起去。其他的事,你不要操心。我让人和你二婶说一声。”

    陆老夫人叫嬷嬷去跟庄氏说,自己和江晚芙一起去立雪堂。她们进立雪堂的时候,门口全是侍卫,有护卫抱着一件带血的藏青襕衫出来,江晚芙看了一眼,只觉得眼前晕得厉害。

    她们进屋,大夫刚好从内室出来,是江晚芙认的那个姓石的大夫。陆老夫人急急忙忙叫了那大夫过去问话。

    “利器刺得深,位置也险,险些伤了脾脏……现下已经止了血,先吃药看看,性命是没有大碍的……”石大夫说得含糊,但也足够吓人了。陆老夫人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还稳得住,跟那大夫叮嘱几句,才进内室看陆则。

    陆则睡着,亦或者是昏迷着,盖着锦衾,脸上没什么气色。江晚芙从来没看见陆则这么虚弱的样子,鼻子一酸,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都没有哭出声音。

    陆老夫人心里也担心,却没有哭,还拍了拍江晚芙的手,低声劝了几句。过了会儿,永嘉公主也赶过来了,还有得知消息赶回来的陆二爷和陆三爷。

    他们来看过陆则后,就去旁边的捎间说话了。陆二爷和陆三爷毕竟是在外做事的,消息更灵通,且陆则当街遇刺这事都已经闹大了,成世子是当场被常宁等人按住,押送顺天府大牢了的。

    陆二爷很生气,恼火地拍着桌子,道,“他成国公府算什么东西,连爵位都保不住的废物!母亲您放心就是,我跟三弟等会儿就去找族老,不参倒他,我便跟他姓!这群发了疯降了智的疯狗,胡乱咬人,简直不可理喻……”

    陆二爷口不择言,连文人的风骨都顾不得了,破口大骂。

    陆三爷却头一次没有拦着兄长,也凛声道,“二郎好好在府里养伤便是,也该我们当叔叔的做点事了。我那里还有些上好的药材,等会儿叫人送过来。”说着,语气却缓和下来,跟陆老夫人和永嘉公主道,“母亲,大嫂,你们别太担心,不会有事的,大哥虽不在家里,但还有我和二哥。”

    得知陆则性命无虞,陆二爷和陆三爷果真立马相携出去了。陆老夫人和永嘉公主也被庄氏和赵氏扶着到隔间休息,惠娘来劝江晚芙去歇息,她却不答应,还是进了内室。

    陆则还没有醒,他身上还穿着出门时穿的里衣,是江晚芙给他做的,快做好的时候,她在衣襟那里绣了一朵小小的芙蓉花,他看见了后,还笑着摸了一下,便总是穿这一身。江晚芙看着那朵芙蓉花,鼻子止不住的一酸,他总是这样维护她,他嘴上不大说什么,但总是能很敏锐地察觉她的那些小心思,小心翼翼护着宠着她。

    其实她可能表面上看上去很软弱温和的样子,但实际上,她还是独立的。母亲过世得太早了,祖母又孱弱多病,她一直是自己护着自己,护着阿弟,尽量不给祖母添乱,她习惯了什么都靠自己,根本没有陆则想得那么脆弱。

    但他好像一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也不在意,还是把她当孩子一样护着。

    在嫁给陆则之前,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依赖未来的夫君,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但那个时候,从惠娘口中得知陆则遇刺的消息时,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头顶的天都塌下来了。

    想到那个时候的情绪,江晚芙仿佛被恐惧和后怕攫住了喉咙一般,终于压抑不住情绪,哽咽着哭出了声音。

    怕惊动外头的惠娘,她哭得很小声,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视线甚至都被不断涌出来的眼泪模糊了的时候,感觉一只手,轻轻替她擦了擦眼泪。

    她愣愣地回过头,看见陆则醒了,他不厌其烦替她擦着涌出来的泪,声音不是很有力,却依旧带着那股最让她安心的温和和醇厚。

    “不要怕,我没事……”

    江晚芙本来不想哭了,但根本忍不住,她没有说话,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像是发泄情绪一样,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她太害怕了。她将脸埋在陆则手臂和被褥的空隙里,哭得肩膀微微颤抖着。陆则的手,在她的背上,一直很轻地抚着,像是无声的安慰。

    第156章 他甚至没办法和她解释……

    江晚芙哭够了,才抬起脸,侧过脸擦干脸上的泪,叫了惠娘进来。惠娘进屋,见陆则醒了,却是很惊喜,江晚芙吩咐她,“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还有,叫膳房送些当归鲈鱼汤来,不要米饭,粥熬得烂些。再看着上几个菜吧,不要生冷辛辣的……”

    惠娘自然是一一应下。本来今天还要摆满月宴,膳房人就不少,各个灶都烧得热乎着,惠娘一叫膳,没过多久,就带着菱枝和纤云几个把吃食送来了。

    陆则正用膳的时候,得了消息的陆致等几兄弟赶过来了,进屋跟陆则说话。江晚芙便起身避到次间去了,想了想,跟惠娘吩咐,“惠娘,你等会儿带人把碧纱橱收拾出来吧。”

    陆则还受着伤,他们肯定是不能同床的,江晚芙知道自己睡觉的时候,总是下意识朝陆则怀里拱,碰了他伤口就不好了。但要分开住,她也不放心,索性把一直没用过的碧纱橱收拾出来。

    惠娘颔首,又说了些满月宴的事情,道,“方才二夫人派人过来说,大少夫人知道出了事,便主动跟老太太说,满月宴就不摆了。裴夫人已经带着儿媳妇回去了。让您不必惦记着这事。”

    江晚芙自然没心思去惦记平哥儿的满月宴了,只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又道,“你去问问石大夫,最好是能留他在府里住些时日,他要是不肯,你就去请吴别山,总归夜里府里还是要留个大夫,以防万一才好。夫君的药现下是谁在熬?”

    惠娘刚刚去问过药熬好没有,倒是正好知道,答得也很快,“是常侍卫长亲自盯着石大夫带的一个药仆在熬。”

    看来出了遇刺的事情,陆则身边的人也警惕了,这时候再小心都是应该的。江晚芙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既常宁盯着,你便跟立雪堂的仆妇下人叮嘱一声,都不许进那屋。送药也是,定了人就不许改,出了纰漏我也只找她,规矩要提前说。”

    虽说府里应当是安全的,但江晚芙现下实在有些草木皆兵了,成国公府都敢当街刺杀陆则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万一混了人进来呢?也不是绝无可能的。

    江晚芙这边话刚说完,纤云便过来敲门了,说陆致几个从正屋出来了。江晚芙便出去送客,在庭院见着兄弟几人,几人不比陆二爷、陆三爷,像陆致和陆运在衙门都是资历浅的,陆机更是还在国子监念书,是特意告假赶回来的。

    江晚芙自是要代陆则谢过几人,她停下步子,温和地同几人道谢。

    陆运听了,忙道,“二嫂快别客气,都是自家兄弟,我们过来也是应该的。我带了些老山参还有药材来,都是年份久的,也不知道用不用得上。”

    江晚芙叫惠娘接过来,又谢过他。陆机年纪最小,站在最末,此时见三哥跟二嫂说话,便抬起头看她,见她眼眶发红,眼睛也有些许的肿,显然是哭过了,站在那里,像一株孱弱的芙蓉花,叫人看了心生不忍。

    陆机是知道的,自己对二嫂的感情很复杂,他也并非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二哥日后是府里当家做主的人,看人又那么厉害,他再不怕死,也不敢动这种念头。而且未免太过无耻,他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让二嫂知道了,她定然会对他避之不及,厌恶至极的。

    他只是看到她,就会联想到自己的生母。生母走得太早了,生他的时候,也不过十六岁,他没见过她,身边人也对她的事讳莫如深,绝口不提,他从小够聪明,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便也从来没问过,但在他的想象里,如果姨娘还在,大概就和带着姚晗在池塘边喂鱼的二嫂那样,很温柔、也很温和。说话的时候,眼睛是笑着的,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他参加秋闱,她会去观里给他求符。

    天冷的时候,她会派人去给他送衣服。

    他紧张的时候,她会笑着跟他说,你年纪也还小,不用太着急,以后还有机会的。我们四少爷已经很厉害了。

    可是她不在了,他便只能抓住二嫂给的一点温暖,当做是他的。

    陆机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二嫂,二哥现下病着,还要您照顾,你自己也要保重身子才是。”

    江晚芙知道兄弟几个都是好意,朝他们笑了笑,“嗯,我知道。还是多谢你们过来了。”

    陆致倒是没跟江晚芙说什么话,等他们说过几句,就跟陆运和陆机道,“走吧。”两人跟在陆致身后,江晚芙就叫惠娘出去送他们,自己进了正屋。

    丫鬟正好把碗筷收拾下去,打开窗户透风,然后依次退了出去。陆则看她进来,就朝她伸手,江晚芙乖乖把手递过去,在床榻边坐下来。陆则就问她,“吃过了没有?”

    江晚芙眼睛盯着他的伤口看,隔着衣服,自然是看不到伤口,但还能看见血。雪白的里衣,沾了血,显得格外的刺眼。石大夫又说,刺得很深,险些刺到脾脏了。那么要紧的地方,真的刺中了,人一下子就没了。

    陆则看了她片刻,抬起手,大掌捂住江晚芙的双目,“阿芙,别看了,不疼的……”

    江晚芙瓮声嗯了一声,拉开他的手,也没有放开,用手握着,“吃过了,在大嫂那里用的午膳。”她顿了顿,继续问,“我听二叔说,是成国公府干的。总有个缘由的……”

    她虽对朝堂上的事情知之甚少,陆则也不大说给她听,但自从接手中馈之后,从各家的来往频率、礼单轻重也能瞥见一二。哪家跟卫国公府关系好,哪家关系平平,哪家关系恶劣,这都是当家主母要知道的事情。现在想起来,成国公府以前和他们卫国公府,还是有来往的,毕竟两家同为功爵,但从百日宴那次的事情之后,却一下子冷了下来。府里几次喜事,成国公府都没来人,后来甚至连礼都不送了。

    陆则垂眸,握了握她的手,温和道,“是我做事太急了些,忘了狗被逼急了也会跳墙。但本来也是要动成国公府的,只是快了些……”

    陆则略解释了几句,没有提漕运和俞贺学这些具体的事,只说了成国公想算计陆家,陆家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反击。至于那次百日宴的事情,则被他一句带过。

    江晚芙一贯信陆则的,他说什么,她便很少怀疑,此时虽疑心起因可能是当初百日宴,却也没有再问。

    到傍晚的时候,陆二爷和陆三爷来了一趟,叔侄三人关起门说正事,江晚芙就把院子里的人都遣出去了。

    正屋里,陆二爷坐下后,先开了口,“人都已经安排好了,明日早朝就上奏本。刺杀朝廷命官,当街行凶,肯定是不能善了的。真当我们陆家是好欺负的了……”

    陆则是他们卫国公府未来的族长,嫡房嫡子,日后要支应陆家门楣的。这事陆家肯定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陆三爷倒是比陆二爷冷静些,迟疑着开口,“只是我担心,成国公会不会鱼死网破,他现下为了救儿子,倒是未必会做什么。”

    陆则对此不置一词,掀起眼道,“他怎么鱼死网破?想拿俞贺学的事情做文章,漕运总督,没有人证物证,连蛛丝马迹都没有,不是他说查就能查的。连胡庸都只是怀疑,他有什么证据说漕运有问题?”

    且不提漕运总督俞贺学不是个废物,经他提醒,现在的淮安已经如铁桶一般。不扎根个一年半载,能查出什么?就是成国公父子,他也没打算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怎么不想想,他为什么敢把人送去顺天府大牢?

    他要做的,从始至终都是斩草除根,明日之后,京城再无成国公府。他往日做事还是太温和了……

    陆三爷听了这话,也明白陆则心中有盘算,便不再说什么了。二人走好,江晚芙便回来了,她拿了没做好的虎头鞋,来床边绣。惠娘端着陆则的药进来了,江晚芙便放下绣棚,接过碗,一勺勺给陆则喂。

    刚喂好,纤云便带着她的药进来了。苦得厉害,但安胎药总还是要喝的,江晚芙皱着眉,几口喝完了。

    陆则在一旁看着,忽的开口问纤云,“夫人的药是谁在熬?”

    纤云忙屈膝回话,“是灶房的人在熬。”

    陆则却沉默片刻,良久,继而语气平静地道,“……明日夫人的药,与我的一道交给石大夫熬。灶房太乱。把药方拿去给石大夫看看,能不能改得没这么苦。”

    纤云屈膝应下。等纤云出去了,江晚芙才低声跟陆则道,“也没有很苦,良药苦口。”

    她又不是小孩子,会因为药太苦就不想吃,也没那么任性的。不过陆则摇摇头,她便也没有说什么了,转而道,“我今晚就不跟你睡一起了,睡后面的碧纱橱,怕碰着你伤口,已经叫惠娘收拾出来了。”

    陆则听了这话,才知道下午的时候,惠娘带着婆子们在碧纱橱里折腾什么。他低着头,握着江晚芙细细的手指,她今天手一天都是冷的,大概是真的被吓着了。当时她怀孕不满三个月的时候,惠娘也提过分床睡,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那些彻夜不眠的夜里,他也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这么做究竟对不对,如果她知道,大概真的会恨他一辈子。他甚至没办法和她解释什么。

    易地而处,如果是他,听到那些说辞,都只会觉得荒唐可笑。

    第157章 义子

    翌日起,陆则就没去刑部了,留在家里养病。江晚芙夜里搬去碧纱橱睡,白日倒还在内室里陪着陆则,红蕖带了姚晗过来,小孩儿一贯跟江晚芙更亲近,对陆则这个叔叔关系倒只是一般,似乎有些怕他。

    江晚芙怀着孕,不便动作,便叫红蕖抱着他上了罗汉床,拿了福橘和蜜枣给他吃。

    姚晗自己剥了橘子,还乖乖分了江晚芙一大半,江晚芙也笑眯眯接过去,吃了几瓣,就看小孩儿已经让红蕖擦了手,正襟危坐着看她,开口道,“婶娘,夫子告假了,布置了抄写的课业,说我不用去上课。我能不能来婶娘这里写?”说着,仿佛怕江晚芙不答应似的,忙给自己补了句,“我不会闹人的,安安静静的……”

    江晚芙倒是不知道夫子告假的事情,看了红蕖一眼,红蕖便屈膝道,“……夫子说家中有喜事,前几日就提了的。”

    姚晗这个年纪,要是在父母双亲还在,都还是承欢膝下的年纪。江晚芙素日待他也很宽容,听夫子确实告假了,便摸了摸姚晗的脑袋,含笑答应了。

    下午的时候,姚晗果然带着课业过来了。江晚芙就叫惠娘,把她的书桌收拾出来给小孩儿用,换了个高些的凳子,姚晗便乖乖伏身抄字了,果然不吵不闹的。

    她在旁边站了会儿,就从里面出来了。陆则正靠着看书,江晚芙走过来,他便把书放下了,伸手握她的手,江晚芙坐下,看了眼那书的封面,又是本没见过的经书,之前陆则去赈灾的时候,她那时为了图个心安,也抄过经文,不过抄归抄,真钻研她却是没那个耐心的。

    “从前不大见你看这些的,怎么最近总见你翻?”江晚芙翻了几页,抬头问陆则。

    陆则仿佛被问得一愣,继而道,“嗯,随手翻翻罢了。在家里也是无事。”

    江晚芙便把他的书收起来,放到一边的小案上,认真地道,“既是随便翻翻,便不要看了。你现下要好好休息。”

    陆则倒是没有说什么,好性子地点头应了。

    他坐着无事,靠着枕头看江晚芙做绣活。她略低着头,肌肤白皙莹润,昨日担惊受怕惨白的脸色,今日已经恢复过来了,没用胭脂水粉,脸颊也染着淡淡的血色,气色很好。陆则看着,有些发怔。

    这时候,惠娘进屋来了,跟江晚芙道,“老爷和夫人送东西过来了。”

    江晚芙一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惠娘口中的老爷夫人,是她父亲和继母。算算日子,陆则的信寄到苏州后,他们要送东西过来,走水路的话,倒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到。只是江晚芙倒确实没想过,继母会寄东西过来。

    她把绣棚放下,跟陆则说了声,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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