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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传,那海上有什么仙山,上面住了神仙——胡说八道,我们几个驶了许久,那海面上还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此时正是海节,是海神禺疆的寿辰,原本就是所有渔民庆贺的日子。加上海上云雾消散,今年可以不怕迷失方向,去更远的海上捕鱼,实在是大喜事。于是今年的海节庆贺也比昔年隆重了许多,夜华初上,城镇之中已经处处张灯结彩,到处都是人。

    街口支了个酒摊,随意放了三两套桌椅,张三与朋友坐了一桌,绘声绘色地给友人讲述出海之时的经历,讲得正在兴起,却没注意到自家闺女撇撇嘴,从椅子上往下一跳,钻出人群去了。

    自家阿爹真讨人厌,当初和自己说海上有神仙的也是他,如今说海上没神仙的也是他,大骗子,讨厌鬼!

    她年岁小,节庆里人又多,她看不见路,自顾自的穿过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七拐八拐走进了一条小巷。

    等到人渐渐少了,她才发觉,自己好像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

    这是阿爹好不容易带自己来一次的镇上,路太多了,人也太多了,可不是小渔村。刚反应过来,她便有些慌了,抬头见这条路不认识,赶紧转身想沿路跑回去。

    她害怕得不行,跑得有些急,几步便撞到了身后一人的腰际。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头顶遥遥响起。

    “嘿,小丫头,走路不看路吗?”

    妮子退后几步,一张脸涨得通红,抬头去看眼前的人。

    虽然不过五岁,也被家里人教过要知礼,她原本想道个歉,可一抬头,便什么话也忘记了。

    眼前是个身着红衣的男子,头发高高束起,看起来年纪不算大,唇边带着一点笑,低头看过来。

    夜色中,妮子眼前一晃,感觉对方低头的时候额间好像有一朵金色的花纹,再仔细看,又没有了。

    可是这个哥哥真好看,比画上神仙还好看。

    她这么想着,便眼巴巴地看着对方,奶声奶气地问:“哥哥,你是神仙吗?”

    眼前的男子扑哧笑出了声,弯下腰靠近妮子,一本正经地开口:“我不是。”

    说完,猝不及防,他突然冲人做了个鬼脸,故意压低了声音恶声恶气道:“我是妖怪!”

    “……”

    这哥哥可真讨厌。

    妮子嘴一瘪,露出个要哭不哭的表情,于是旁边又传来了一道声音。

    “谢逢殊。”

    这道声音低沉温和,带着些许无可奈何,妮子转头看过去,才看到一个素白僧衣的和尚,眉眼沉静,与刚才撞到的哥哥并肩而立,一同朝自己看过来。

    谢逢殊着直起身,笑嘻嘻地开口:“小孩子不听话乱跑可不会遇到神仙,只会遇到专门捉小孩的妖怪,懂了吗?”

    说完,他伸出手示意眼前小姑娘牵住,道:“走吧,去找你家里人。”

    妮子犹豫了片刻,又看了一遍眼前的两个人,最终还是牵住了对方的手。

    走了不久,出了巷道一转,妮子便看见自己的阿爹满头大汗,一边喊自己的名字,一边挤过人群朝这个方向走来。

    “阿爹!”

    妮子松开手朝自家爹爹扑过去,江三被自家闺女一扑,赶紧把人抱起来,松了一大口气。

    “在家里怎么说的,不许乱跑,又不听话了不是,让你娘知道非要教训你不可!”

    说完,江三赶紧抱着自己女儿看了一圈,见闺女毫发无损,他长舒了口气,又沾沾自喜道:“不过不愧是我闺女,居然还知道路走回来。”

    妮子摇摇头:“不是,是有两个哥哥——”

    她一边说一边转过头,又愣住了。

    人潮之中,刚才的两个哥哥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镇上人流众多,灯火重重,欢声笑语透过夜风而来。谢逢殊盘腿坐在遥遥一户人家的阁楼屋顶之上,手中是一包糖炒栗子。

    栗子刚出锅不久,还有些烫,他先剥了一颗吹了吹,等温度降下去了些许,才转手递给身旁的绛尘。

    绛尘很淡然地接了过来,喂进嘴里。谢逢殊又剥了一颗,往自己嘴里一扔,吃完还要点评一番。

    “这家糖放少了,味道不够,改日我问问鸣珂以前是在哪买的。”

    说完他想了想,又心有余悸似的道:“算了,他现在还在气头上,估计不会告诉我。”

    厉鬼消散,诸事了结,鸣珂才知道被自己仙君给骗了,还差点因此见不到对方了,先是嚎啕大哭,鼻涕眼泪全抹在了谢逢殊衣服上。等到谢逢殊低声下气,好不容易把人哄得不哭了,对方又不理他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气。

    而比起谢逢殊的气,鸣珂更多还是护着对方的,谢逢殊离了仙界,他也说什么都不回去了,连谢逢殊吓唬他“那你就没办法飞升了”都没用,谢逢殊也不可能一直带着他,只得将他留在了须弥山。

    刚好嘲溪没了金丹,重新在须弥修炼,与鸣珂刚好结伴照顾。

    只不过这样一来,谢逢殊一回明镜台,既要遭受鸣珂不理人,又要遭受嘲溪怒骂“不自量力”、“就你慈悲”、“干脆也去当和尚算了”……日子十分水深火热。

    绛尘看着谢逢殊,对方衣袍长发在夜风中吹得四散,看起来安逸舒适,一点也不像经历过三世死生的样子。

    他忽而道:“谢逢殊。”

    “若是你没有将魂魄化鳞,用于镇塔,当年我或许胜不了你。”

    他说的是上古那一战。

    谢逢殊先是一愣,继而拍了拍手抖落栗子壳碎屑,扬眉道:“这是自然,应龙降世万物之前,凌衡天地,若是魂魄龙鳞完好,你自然胜不了我。”

    一段话语气傲然,眉眼凌厉,自是少年疏狂。谢逢殊说完转过头,去看不远处的人流与灯海。

    灯火流光,人声鼎沸,隐约有笑声传过来,处处都是鲜活的意味。

    在这样的热闹里,谢逢殊笑了笑,看着茫茫人海,慢慢道:“可是若不以魂魄逆鳞锁塔,一朝妖邪出世,人间将倾,他们该怎么办呢?”

    这世间万物,无数生灵,到那时该怎么办呢?

    绛尘不再问了。

    谢逢殊同生天地,没有人教化他,没有人教他善恶,可他偏有自己的本心,是也好非也好,不必任何人评判。

    至死不退道。

    夜色中,谢逢殊洒脱一笑,先伸手握住了绛尘的手,在对方手心蹭了蹭。待绛尘偏过头,他才道:“接下来咱们去哪儿?先说好,暂时不回须弥啊,我不敢见那两尊菩萨。”

    绛尘忍不住弯唇笑了笑,答:“你想去哪?”

    他顿了顿,又道:“去哪里都可以。”

    谢逢殊点点头,站起身随手拍了拍衣袍,转头道:“那走吧。”

    说完,他很娴熟的、理直气壮到有些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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