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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经心的一句话,眸底的温柔,怜爱的举措,总是教她感动,叫她甘心为他想出千百个可以破除对立的法子,好让两人可以长相厮守。

    轻轻把脸偎近他的胸口,听着那沉而匀的心跳,她娓娓道来这些年所吃的苦。

    在鞑靼知道她是女儿身的,只有母妃和拔都,再累,她都必须撑住体魄,绝不容许任何人看穿她的性别,只怕母妃会被安上欺君之罪。

    所以她忍得再累也得忍,只能一辈子以男人的身份活下去,力量不足的部份,还得以各式药味强身,或吃或浸,就只为了当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鞑靼鬼将,可唯有她知道,在她深爱的男人面前,她只想当自己。

    世于将静静听着,收拢在她腰后的力道又更重了点。

    “玺儿,咱们找个与世无争之地隐居,你觉得如何?”他凑在她耳边问,温厚的气息搔痒她的耳畔。

    “真好。”想像隐居在那飞瀑萦绕、翠峰重迭,处处皆是鲜脆欲滴的浓绿,就她和他,不再杀戮。“真美的梦。”

    “那不是梦,我是说真的。”世于将不满她的反应,将她搂得更紧了点。

    “怎么可能?”她失笑,心却仍为他所框架的美梦而神往。

    “为儿女私情不顾将军之责?你不怕被株连九族吗?”

    “那还不简单?就外传咱们两个边城厮杀,双亡。”他连下一步都想好了。

    “那边城之责怎么办?这不是你世家的责任?”她笑得连肩都颤动。

    “交给我大哥啊。”

    “他?凭他?”不出三日,就连未曾被攻破的居庸都会被鞑靼大军踏平。

    “你错了,世家武艺最好的是我大哥。”除去痼疾,他的武艺依旧精进得很。

    “真的?”她张大眼,又随即垂下。“但他的心脉有缺损,血流会淤塞,尤其是情绪大喜大悲或是天候骤变时。”

    “所以,你赶紧想个办法让他好生补补,若真撑不下,相信皇上也不会太苛责他,该会允他告老还乡,毕竟……他虽无宫职,但可也是有封侯的。”他神情逗趣,口吻却是再认真不过。

    她笑骂。“你会成为罪人的。”身在乱世,说说梦想也是一种快乐,尽管虚幻,却也乐哉。

    “那就当罪人吧。”人生在世本不自由,但唯独爱情,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他得到。“那就让天下人辱骂嘲笑,让后世人议论讥评吧。”

    “你傻。”

    “陪我一道傻吧。”他吻上她的唇,那柔嫩的滋味尝再多次也不厌倦。

    找人一道做傻事也这么霸道…唉,她还能如何?他已经为她退到这种地步了,她还能再苛求什么?

    已经足够了、够了,他说的都是她想要的,一生奢望的,全都圆满了。

    “要傻,怎么没想找我一道?”外头凉凉的声调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真无情,没找我一道走,还要将我推入火坑!爹啊,娘呀,我怎么这么命苦——”

    世于将不悦的停住吻,厉眸射向门外的身影。

    “哎呀,难不成我扫了二弟的兴致了?我还是赶紧走,省得惹人发火。”清朗嗓音很虚假地呀了几声,身影压根没离开。

    “世于略!”

    “没大没小的,你叫谁世于略?啊?”啐,有了娘子就没大哥了!

    世于将没劲地下床,窗外光线淡淡勾勒出他骨肉分匀的线条,俊美而无赘的体态。

    “我的衣袍掉去哪了?”他不着寸缕地在玺面前找衣袍。羞得她不知道要把视线投到哪去,索性闭上眼,可等了半晌也没听见穿衣的声响,反倒是嗅闻到他蓦地逼近的气息。

    她微微张眼,瞥见世于将唇角很坏心眼的戏谴笑意。

    “昨儿个夜里没让你瞧仔细,趁着现下光线极佳,要不要仔细瞧一回?”他笑得邪气,抓着她的手轻抚上他刀凿似的厚实胸膛。

    “不用了!你、给、我、穿、上、衣、袍!”她咬着牙关低吼,秀指狠狠往他的腰上掐下。

    “你谋杀亲夫?”拧得那么用力。

    “谋杀的话,我就拿刀了!”

    “不用拿刀,我就快死了……”窗外淡逸虚弱的声响再度传来,瘦削身影缓缓滑落在地。

    “大哥?!”

    ***

    两个时辰后,一碗又苦又腥的药汁烧烫烫地端到再次卧床的世于略面前,而坐在炕床阶上的玺,则是以金针在他胸口上排了一列。

    “二弟,痛啊——”他哀哀叫,不敢张眼瞧那列扎在他胸口上的金针。

    “谁要你一夜不眠?”世于将沉着眼,气他大病初愈竟一夜不眠,才会惹得心疾再犯。“不是跟你说了,把军务交给两位总兵?”

    “呜鸣……”他是为了谁呀?

    “喝。”玺接过药汁递给他。

    “这药好苦。”世于略扁起嘴装可怜。

    “良、药、苦、口!”

    “我爬不起来,喂我!”他苦哈哈的送上唇,一脸希冀。

    玺看了眼一旁的男人,他立即会意向前,一口饮了药,大手扳开大哥的嘴,毫不客气地注往那张僵硬的唇。

    “真苦。”喂药完毕,世于将眉微皱地抱怨。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玺也很无奈。

    能凑得出这些药就该偷笑了,还管它苦不苦。

    世于略则是一脸快要死掉的样子,一会捣嘴、低泣。

    “这是第二次、第二次了……”他大哥的颜面要摆在哪?“你怎能允许他这样对我?!”呜呜,他不要活了!

    “谁要你不喝药?你知不知道这方子费了我多大的心才搭起的?”玺不快地瞪着他。“我有些研磨好的药没带在身上,要不,也不用这么麻烦挑这些药引了。”

    所幸居庸这儿的药材较齐全,勉强凑和了起来,要不,就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诊治他了。

    “可以扶我起来喝嘛……”要不是身上扎着针,他真想学娃踹床两下。

    “这样较快。”玺冷肃着脸回答。

    “二弟,你的娘子好凶!”欺负大哥,天地不容啊——

    “对我好就好。”坐在阶上,世于将笑着将情人搂进怀里。

    “你……”痛心啊、悲苦啊,有爱情就没手足之情了。

    “还有点热呢。”世于将轻抚他的额,敛去笑意。

    “是啊,你再气我,我会更热!”他会吐血而死!

    “我又是哪儿惹你生气了?”

    “你打算要抛下我不管,还敢问哪儿惹我生气?”够了唷,兄弟,以为他什么都没听见吗?

    “那不过是说笑罢了。”

    “说笑的是哪一段?”

    世于将看着他,又看向身旁的爱妻。“当然是抛下你的那一段。你这身子没玺儿替你诊治,我怎放得下心?”

    玺却摇头。“不用了,我留下几帖药方子,够他备用个几年。”

    “你你你……你居然怂恿我二弟抛下我不管?!”他再哭,“总得找个替死鬼的,是不?”她蓄意笑得坏,引得世于将也哈哈大笑。

    “你……”他无话可说了。

    “大哥,她逗着你玩的。”世于将笑咧嘴,连向来冷峻的眸也染上春风。

    “是啊,你就眼睁睁看她逗我玩。”叹了口气,世于略才切入正题,“二弟,你当众把弟媳给掳回来,接下来打算怎么着?”

    “静观其变。”他眸色极深地道。

    玺垂首不语,大抵猜到结果会是如何。

    “你俩已有心理准备?”看着两人,世于略为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感到开心,却也对未来感到无力。“这事儿可不如你们随口说说便成得了,势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我知道。”世于将打定主意要狠狠将鞑靼打退至边关百里外,就不知道身旁的人是否与他同心。

    他侧眼瞅着她。

    “我想清楚了。”玺轻勾起笑。

    她的女儿身对母妃是个威胁,母妃总担忧着有日她的身份遭人揭穿,若现下传出她已死的消息,虽会伤悲,但好歹还有父汗安慰她。

    “怎么个想清楚?”

    “就当玺.爱罗辛儿已死吧,如此一来,我就不用担心明年要被逼婚。”她唇角笑意渐浓,想到年满二十的选妃就头痛。

    所有烦事,就随她的死讯一并消逝吧。

    “逼婚?”世于将登时瞪大眼。

    “别忘了我可是鞑靼的太子,选妃是一大要事,我已经推了好几年了。”想到自己要选妃,她就啼笑皆非。“今年可是我以拿下征北王的项上人头为由,父汗才答允我离开都城到宣化镇的。”

    “你想拿我的人头当买卖?”最毒妇人心哪!

    “我拿了吗?”

    “你拿得了吗?”

    “想试试?”她眯起水眸。

    “你下得了手?”

    “等等,你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世于略终于不满地制止两人异类的打情骂俏。“我话还没说完呢?”

    “还有事?”

    “有,昨晚逮了个人。”

    “谁?”世于略看向弟媳,眨了眨眼。“问她。”

    “我?”玺攒眉,水眸转了一圈,轻呀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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