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港台言情 > 荼蘼香(下)
    “孔奇云?”

    “嗯?”

    他垂眼,快速的按着手机,浏览并回覆上面的简讯,她甚至不知道,他会用手机回简讯。

    “你喜欢诺拉?凉斯?”

    “还好。”他淡淡回答。

    “我也用同一首歌当来电铃声。”她眯起了眼。

    “嗯。”他应了一声,依然快速的按着手机上的小键盘。

    “还是同一款型号的手机。”她提示。

    “嗯。”

    “好巧。”渺渺再开口。

    “嗯。”他还是只应了一个音节。

    她不敢相信的瞪着眼前敷衍应答的男人,终于忍不住道:“请问一下,那是我的手机吗?”

    终于,他抬起了眼,看着她,还是只回了一个字。

    “对”

    她倒抽了口气,只觉一阵晕眩,忙伸手把她的手机抢了回来,“搞什么?你刚刚在和谁说话?你为什么在回我的简讯?”

    “瑞华电子的老板。”他没和她争那支手机,只看着她道:“他想重新装潢房子,需要一个能够信任又能沟通的设计师,我介绍了一个给他。”

    “你……什么?”她无法置信的看着他。

    “我介绍了一个设计师给他。”

    她嘴巴开开,简直呆掉了,“那是我的客人耶——”

    “你需要休息。”男人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冷冷道:“我相信你的客户能够体谅。”

    “你疯了了吗?”

    “没有。”

    他看起来也像没疯,但他的行为很像,真的是有够——有够——

    手机又响了一下,是简讯,她低头检查手机。

    不看还好,一看真的要昏了。

    她迅速点选按键,只见有好几封回覆都是差不多的字句,每一个人,都叫她好好保重,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先养好身体,健康最重要。

    她端着喝到一半的汤碗,气到了极点,却反而没了力,只能头痛的看着他,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这是我的手机、我的客户,你这样是侵犯我的隐私,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他看着她,道:“但你不缺钱,不需要为此卖命,累到连健康都一并赔上。”

    她拧眉,“我没有累到连健康都一并赔上.”

    “你才在路边吐了一地。”他平静指出。

    “那不是因为太累!”她火大开口。

    “那是为什么?”他问。

    渺渺张开嘴,却答不出来,只有脸色,在瞬间刷白。

    他挑眉。

    她哑口无言,只能瞪着他。

    为什么?

    叫她怎么说?说她脑子错乱了,说她以为自己点了香,就能回到战国?说她在一间咖啡店买了香,现在却找不到那间咖啡店?

    或许,他说中了,一切都是她累到了极点,所以才会出现幻觉,才会逐步迈向疯狂之路?

    恼羞,蓦然成怒。

    渺渺红了眼,脱口就道:“我为什么吐不干你的事!谢谢你的关心,但我真的不需要!”

    一句话,响彻一室,戳伤了他,也惊了自己。

    孔奇云的眼,微眯。

    一张没有表情的俊脸,依然没有表情,半晌,他缓缓站起身,走了出去。

    渺渺苍白着脸,端着依然冒着烟的鸡汤,紧握着手机,眼睁睁的看着他关上了房门,发现自己,就像个彻彻底底的混蛋。

    颓丧的放下手机,她以手抵着额,只觉得双眼,再次酸涩起来。

    她不是没有礼貌的人,也不是那么不知感恩,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如此愚蠢白目、不知好歹的话。

    他关心她,所以才照顾她,她知道,而且非常清楚。

    那个男人,大可以不管她的,但当她在路边狂吐时,他并没有装作没看到,反而过来帮忙,带她回家。

    或许他的行为有点过分,可其实他把事情处理的很好。

    两个小时过去,她查看了每一封简讯,偶尔也会有人打电话过来道谢。

    他没有全面拒绝她的客户,而是协助处理那些事情,从房屋交易,到商品拍卖,他甚至帮人买了票,还帮下条街的一位邻居买了药,大事他处理,小事他也一样做,然后一一告知她的客户,她的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一段时问。

    他甚至不避讳帮竞争公司的业务,打了通电话,调车搞定了延迟的货运。

    她怀疑那名业务知道,接电话的人是商界中,大名鼎鼎的孔奇云。

    从小,她一直觉得他是个讨厌鬼。

    现在,才晓得,真正的讨厌鬼是她。

    自我厌恶,充满了整个房间。

    事实是,她一直不想面对现实,虽然她轻松说出口,但依旧是不想面对。事实是,她不敢把手机关掉,因为拚了命的工作,才能让她忘记一切,假装她的人生还很正常。事实是,只要这支手机三不五时的响起,她就不会觉得这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把它当成保命索,紧紧抓着,可也将它当成逃避现实的借口。

    所以之前手机一坏,她二话不说,立刻就冲去买了支新的,连一秒,都不敢没有。

    看着崭新闪亮的手机,渺渺喉头紧缩着,眼更酸。

    很晚了,隔壁的灯,却依然持续的亮着,淡淡的白光越过夜空,照亮了她的房间。

    你瞧瞧隔壁人家奇云多乖,早早就熄灯就寝了,哪像你成天熬夜,该睡觉的时侯不睡觉,该起床的时候不起床……

    母亲带着无奈的责备笑语,在耳边响起。

    从小,他就是个作息正常的乖宝宝。

    孔奇云是从不熬夜的。

    街坊邻居们,全都知道,但过去这一年,他却从未在夜里熄灯,一次也没有。

    起初,她以为他是为公事,所以才开始熬夜。

    现在,她才晓得,他不关灯,是为了她。

    为了告诉她,这世界上,还有别人,不是只剩下她一个。

    即便她说出那样无礼的话,惹恼了他。

    那男人,还是开了灯。

    心,闷闷的痛。

    咬着唇,渺渺拉回视线,看着手中发亮的手机。

    她知道,她不能再这样下去。

    她晓得,他说的没错,她必须休息。

    深深的吸了口气,渺渺下定决心,鼓起勇气,按下了电源开关。

    它发出闪亮的光线,响起轻快的声音,萤幕浮现了手机厂商的标志,然后完全熄灭,再没有丁点声息。

    叩叩——

    敲门声响起。

    他紧盯着电脑萤幕,头也不回的开口:“进来。”

    来人打开了门,走进房内,将门合上。

    原以为是父亲或母亲有事找他,孔奇云正要移动滑鼠关掉视窗,却嗅闻到一抹淡淡的香气。

    那是,隔壁那女人身上的香味。

    他僵住,不动。

    她一路走到他身后,他可以感觉到,她的靠近。

    他强迫自己移动滑鼠,假装正在浏览股市网页,却对上头的数字,视而不见。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对这间公司有兴趣,那位大老板最近有点私底下的财务危机。”

    她的建议,从身后悄悄传来。

    他没有回头,只是离开那个网页,看下一个。

    “这间电子公司最新申请的银行融资被否决了,消息应该这两天就会上报。”

    他一顿,再次僵住。

    “其中一位银行主管,前几天才请我帮忙替她接送孝,我听到她和人讲电话。”

    他再离开这间公司,来到另一间公司的网页。

    “这间还不错,他们刚接到新的美国订单,而且,你是个有前瞻性的老板。”

    他愣住了,不由得从椅子上转过身,看着她。

    那女人的脸,还是十分苍白,但她看起来好多了,嘴唇添了些许血色。

    “你怎么知道美国订单的事?”连他自己,也是今天才正式确定了这张订单。

    “你妈刚刚和我说的。”她低头瞧着他,说:“你无法想像,人们会在无意中,透露多少能够赚钱的小道消息。”

    或许,他其实可以想像,毕竟她就是个活生生的实证。

    他注视着那个显得有些忐忑不安的女人,道:“我不需要你告诉我这些情报。”

    “我知道。”她垂下了眼,脸色瞬间又变得更白。

    “你有什么事吗?”他握紧了滑鼠,问。

    “我喝完汤了,来还锅子。”她垂着脑袋说。

    还锅子拿给他妈就行了,不需要到他房间来,而且此刻她手上也没有拿着任何锅具。瞧着眼前这倔强的女人,他只觉烦躁在心中堆叠,正要回首,继续工作,她却开了口。

    “还有”渺渺舔了舔干涩的唇,吸气,抬眼,看着他悄声开口:“我很抱歉。”

    一秒钟,怀疑他的耳朵听错。

    他扬眉,让她耳发热、脸微红,但仍鼓起勇气重复。

    “我很抱歉。”她说,这一回,大声了点。

    他的脸,再次没了表情,只歪着头,微微又眯起了眼,审视着她。

    渺渺局促不安的站着,忍住想逃跑的冲动,张嘴再道:“我不该那么说,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只是我……”

    她语音一顿,显得莫名紧张,甚至忍不住咬住了唇。

    他看见,她黑眸中,有着不确定的神色,她沉默了好一阵子,他几乎忍不住,想催促她,叫她别再用牙齿蹂躏那柔嫩的唇,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耐心的等着。

    该死,华渺渺,你是来道歉,把话说清楚的,别这么僵站着。

    可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事到临头,还是感到有些惊恐。

    她强迫自己张嘴,让字滑过。

    “最近,我做了一个梦…”

    她再起头的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乍听之下,和前面的话题完全没有相关,但他隐约晓得,这很重要。

    “我睡不好,我已经睡不好很久了……我想你应该也知道……”

    眼前的女人,非常紧张,他从未见过她如此紧张,这么不安。

    她瞧着旁边,不自在的伸手环抱着自己,缓缓摩擦着双手的手臂,好像屋子里的冷气只有八度,而不是二十八度。

    这女人看起来活像站在雪地之中,他想将她拉到怀中,却怕惊扰到她。

    渺渺咽着口水,道:“上个月,我在街上,买了一盒香,那味道很好闻,店员说能够安眠,我想,试试也无妨,所以就买了。”

    渺渺将视线拉回他脸上,等着他的评论,但眼前的男人,脸上没有表情,他没有嘲笑她,也没有指责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

    不知何时,他已经椅子转了半圈,面对着她。

    “然后呢?”他问。

    “我点了那盒香。”她往视着他,道:“然后做了梦。”

    他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她知道,接下来才是重点。

    深深的,再吸口气,怕自己反悔,她快速的开口:“我梦到我回到了战国时代,交了一个朋友。”

    她屏住气息,看着他,等着他大声嗤笑,或生气。

    但他只是以手撑着脸,一语不发的,用那双深幽的黑眸瞧着她,薄唇微启。

    “叫什么名字?”

    渺渺一怔。

    “你的朋友。”他说。

    她瞪着他,张嘴,开口:“刀荼蘼……她叫刀荼蘼……荼蘼她,是个总管……”

    话一起头,就再不敢停下。

    在来得及后悔之前,她已经滔滔不绝的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字字句句,如泉似水,轻轻从嘴里涌出,飘散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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