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丧事虽已结束,但御法川家还是沉浸在一种哀伤的氛围之中。

    她跟康博都很努力地想走出伤痛,但还是经常因为想念米美及贵俊,而相拥哭泣。

    “唯衣,你在家吗?”门口传来了多田太太的声音,在厨房洗碗的唯衣走了出来,而原本在餐桌边画画的康博也跟在她身后跑了出来。

    “多田伯母……”嘴甜的康博喊着。

    “康博,要不要到我们家玩啊?小新哥哥正在玩乐高呢!”小新是多田太太最小的儿子,今年九岁,平时跟康博很合得来。

    康博一听,绽开笑颜,“唯衣阿姨,我可以去吗?”

    唯衣温柔的对他一笑,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她希望康博能尽快走出父母双亡的悲伤阴霾,虽然她自己的心情一时半刻还平复不了。

    得到她的首肯,康博开心地拉着多田太太的手。

    多田太太摸摸他的头,“唯衣,那我就把康博带过去啰!”

    “嗯,谢谢你。”她十分感激的看着多田太太,因为她知道,体贴又细心的多田太太是想暂时把康博带开,好让她能一个人静静的沉淀心情。

    是的,她需要好好的思考、规划她跟康博的未来。当然,她更需要的是一段可以独自面对哀伤、可以尽情大哭一场的时间。

    “吃晚饭前,我会把他送回来的。”多田太太说。

    “麻烦你了。”

    “哪里的话,大家互相照顾是应该的。”多田太太温柔一笑,“来,康博……跟阿姨说再见。”

    康博向唯衣挥挥手,有一点点迫不及待的感觉。孩子就是孩子,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的伤,愈合的速度及能力似乎都比大人来得强!

    “康博,要乖喔!”看见康博脸上有着久未见到的笑容,唯衣其实松了一口气。

    孩子的笑容是良药,她相信自己也一定能很快的站起来。

    目送着多田太太跟康博离去,唯衣一个人怔怔的望着门口发呆——

    “姐姐,我跟贵俊去补货啰!”

    “大姐,你今天做的菜超好吃的耶!”

    “姐姐,有人打电话来预约房间喔!”

    “大姐,你说说米美吧!她今天对我超凶的。”

    以往,这屋子没有一刻是安静的,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能听见米美跟贵俊年轻又开朗的声音。而从今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抱歉……”突然,门口传来了陌生的男人声音。

    她猛地回神,发现门口站了一名身穿西装、约摸四十岁上下的男性。

    “你好,请问……”她收拾心情,狐疑地看着他,因为他一点都不像是来投宿的客人。

    “这里是御法川家吗?”男人问。

    她微怔,“是的,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你好。”男人走向了她,然后从口袋里的名片盒取出了一张名片,以双手递给了她。

    “敝姓秋山,是御法川克哉先生的律师。”他说。

    唯衣心头一震,立刻惊觉到眼前这个人是贵俊的家人派来的。

    御法川家找到了他们的落脚地,而且找上门来了!但,御法川克哉是谁?据她所知,贵俊是独生子,而他的父亲好像也不是这个名字……

    看她一脸迷惑,自称代表御法川家的秋山律师对她说明了来意——

    “御法川克哉先生已经知道贵俊少爷的事了,他非常震惊遗憾,也相当的伤心……”

    她眉头一皱,“请问御法川克哉先生是……”

    “他是贵俊少爷的亲叔叔,也是已逝的御法川老爷的弟弟。”他说。

    这么一说,她有点明白了。不过在这个时候,贵俊的叔叔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贵俊的父亲过世的时候,贵俊既没回去奔丧,御法川家的人也没试着找过他啊!

    难道他们知道贵俊死了,想把他的灵位及骨灰带回盛冈老家去?不!贵俊属于这里,属于米美,他在生前宁可放弃一切也要跟米美在一起,现在更应该让他们两人能继续在另一个世界相守。

    忖着,她激动地道:“我不会让你们把贵俊的骨灰带走!不会让你们拆散他跟米美!”

    秋山先是一怔,然后蹙眉一笑,“不,你误会了。我是来通知你,御法川克哉将会把贵俊少爷的孩子带回盛冈。”

    闻言,她陡地一震。“你说什么?”

    “贵俊少爷有个五岁的儿子,对吧?”秋山一笑,“他是御法川家的人,也是未来的继承人,所以克哉先生希望速水小姐你把康博小少爷交出来。”

    唯衣十分惊讶,因为他们连康博的名字都知道,可以想见,在来这里之前,御法川家已经将他们彻底调查过。

    但是,什么叫做“交出来”?康博是东西吗?他是活生生的一个孝,不是可以送来送去的物品!

    “康博是我妹妹的孝,我妹妹不在了,我会负起照顾他的责任,不需要御法川家费心。”她有点生气。

    秋山一顿,神情有些严肃,“速水小姐,希望你能清楚你自己的立场。”

    “什……”

    “贵俊少爷是御法川家的人,他的儿子自然也是。”他说,“虽然御法川老爷已经不在了,但克哉先生身为贵俊少爷的叔父,是有资格要求抚养康博小少爷的。”

    “我是康博的阿姨,我也有抚养他的资格。”她说。

    “你的意思是要跟御法川家打官司吗?”秋山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然后再看看四周,“你没有能力跟御法川家对抗的。”

    唯衣感觉到被羞辱了,她很愤怒,但也非常不安。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立场,也明白自己无法跟御法川家对抗。她相信以御法川家的势力及人脉,不出三天就能透过官方管道,将康博从她身边带走。

    一想到她将可能连康博也一起失去,她慌了、急了!

    “不。”她惊惶又气愤地瞪着秋山,“谁都不能带走康博!你走,马上走!”说罢,她顾不得何谓待客之道,出手推人。

    秋山没料到她会伸手推他,反应不及,踉跄退后了两步。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她,“速水小姐,你……”

    “你快走!”她气愤地看着他,“康博不媳当什么继承人,贵俊的叔叔应该有孝,让他的孝去继承好了。”

    “什……”秋山懊恼不已,“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自找罪受!克哉先生他……”

    不等他说完,唯衣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速水小姐,我会再回来的。”门外,秋山很不高兴地说着,“到时我会带着法院的强制令来。”

    唯衣没响应他,只是全身肌肉绷紧地抵着门板,像是他随时都会冲进来似的。

    不一会儿,秋山气呼呼地走了,而她这时才惊觉到自己竟然在发抖。

    强制令?这也就是说,他再回来时,会以强势的态度及方式带走康博,不管她跟康博愿不愿意?

    不!她不要跟康博分开!而她相信康博也希望跟她在一起。

    御法川家从没祝福过贵俊跟米美的婚姻,也从没关心过康博,他们凭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现,并跟她争夺康博的抚养权?

    但,不管她肯不肯、愿不愿,她知道,御法川家是有能力那么对付她的。

    “不!康博是贵俊跟米美的孩子,不属于御法川家!”

    她不能让秋山拿着法院的强制令回来找她,她必须在他们开始行动之前离开,带着康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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