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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太后如今顾不得谢贵妃了,只觉得皇帝这一手,明面上动的是谢贵妃,实际上是在提醒她这个太后,杀鸡儆猴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那次苏家女进宫,她算计皇帝与苏家女的事,终究还是惹怒了皇帝。

    谢太后有些头疼,不敢轻举妄动,亦不想去管谢贵妃的事了,只想着如何调和自己与儿子之间的矛盾,缓和了面色,对嬷嬷道,“去,叫膳房做一盅鸡汤,送去太和殿。另外,传哀家的懿旨,谢氏言行无状,冲撞圣上,罚她抄女戒百遍,不得出钟粹宫一步。”

    嬷嬷一愣,很快应下,退了下去。

    谢太后揉了揉额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要怪只能怪谢云怜无用,当年进宫的若是谢云珠,何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越想越觉得遗憾,明明是让谢云珠去送醒酒茶的,怎么就阴差阳错成了谢云怜?

    皇帝这一番雷霆手段,撸了个贵妃下来,一时之间,后宫人人自危,连往日里喜欢闹一闹的大皇子与二皇子的生母,都夹起尾巴做人。谢太后也不敢妄动,后宫一下子变得格外和谐,连妃嫔拌嘴的事都没了。

    而此时宫外的阿梨,对于宫中这些因为自己而发生的事情,却是一无所知。

    她正坐在窗边,替女儿岁岁梳头发,小家伙眼巴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臭美的模样,越看自己越觉得好看极了,捧着小脸,笑眯眯道,“爹爹说,岁岁生得像娘!和娘一样美!”

    阿梨听得失笑,捏了她肉呼呼的小脸一把,道,“生得美不是最要紧的,相貌不过是爹娘给的,性子才最重要。”

    岁岁捂脸,还听不懂这些,但看娘说得郑重,便也一本正经胡乱噢噢应着。

    阿梨见女儿受教模样,便没再说什么,替她梳好头发,便牵了她出去。来到外室,便见李玄正坐着等母女俩,闻声抬手,去牵了阿梨的手,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走吧。”

    阿梨嗯了声,夫妻二人带着女儿一同出了门,撑着马车,到了地方,便见苏家人已经等着了。

    阿梨在人群中间见到祖母,迎上前去,“祖母。”

    苏老太太一见她,便道,“不是说了叫你在家里等着的,你还怀着身子,这种地方阴气重,你不好来的!”

    阿梨怎么可能在家里待得住,小声道,。“祖母,你就让我在这儿等吧,我想爹爹了。”

    苏家就数苏老太太辈分最大,她一开口,几个长辈都不敢违背,均劝着阿梨,道。“老太太也是不放心你。”

    还是李玄站了出来,对苏老太太道,“您让阿沅在这儿等着吧。她昨晚知道岳父的好消息,高兴了一夜未睡,一大早便起来了。您让她在家里等,只怕她更着急,吃也吃不下,坐也坐不安稳,还不如在这里。有您老人家镇着场子,她心里多少能安稳些。”

    苏老太太被这么一劝,只好松了口,“罢了,今日便算了。世子你呀,也别太惯着阿沅这孩子了,这种地方,下回万万不能叫她来了。”

    李玄则偏着自家妻子说话,道,“阿沅为我生儿育女,操劳家中大小事情,再贤惠不过,我让着她些,也是应当的。”

    苏老太太听了这话,神色反倒一松,也有些动然。若是从前,她未必会因为这一两句话而如何,可苏家发生了这么多事,李玄还能从一而终,态度从始至终都未曾变过分毫,待阿沅也是一心一意,未因苏家的事怠慢她,她如何能不动容。

    家中出嫁了的几个娘子,除了阿沅,其它几个多多少少在娘家受了些委屈,因着这事,她便要高看李玄这个孙女婿一眼。

    苏老太太不由得道,“世子这些日子费心了。老身替阿沅、阿沅她爹爹,和世子说一声谢。”

    李玄岂敢受长辈这一句谢,虽说他已经知道,苏隐甫并不是阿梨的亲生父亲,那相应的,苏老太太亦和阿梨没有血缘关系,但比起宫里的谢太后,他更敬重面前这位老太太。他忙道,“老太太言重了,都是晚辈应该做的。”

    众人又在门外站了会儿,直到日头升起来了,大狱的门才被猛地一下拉开了。

    一片金光晨曦下,苏隐甫从门内踏了出来,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胡子拉碴,可面上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阿梨见到许久未见的父亲,见他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整个人仿佛瘦了不少,鼻子一酸,眼泪便扑朔朔掉了下来,软声喊了声,“爹爹……”

    苏隐甫神情柔和下来,应了声,“哎,别怕,没事了。”

    第106章

    一家人将苏隐甫迎回家中, 又是跨火盆,又是烧旧衣,一番折腾下来, 才算是平平安安进了苏府大门。

    众人进了屋, 苏隐甫换了身新衣进来后,撩了衣袍, 在母亲面前跪下,沉声道, “儿子不孝, 这段时日让母亲替儿子担忧了。”

    苏老夫人受了儿子这一拜, 眼睛也是一红, 上前扶了长子起来,伸手替他掸去膝上的灰, 感叹道,“没事就好。你不在家里,大小事情都是你弟弟们在忙, 二儿媳、四儿媳也是出力不少,咱们家女婿也是四处奔走, 你那些子学生, 好似有个叫卫临的是吧, 也来了家中好几回。这回可得好生谢谢他们。”

    苏隐甫应下, 又陪着苏老夫人说了会儿话, 就被老夫人催促着去见弟弟去了。

    苏隐甫这段日子不在家, 几个弟弟虽勉强抗住了, 可到底还有些事情拿不定主意,等着他做主。更何况,兄弟之间, 也确实该联络联络感情。

    苏隐甫起身,兄弟几个便跟着兄长要出去,李玄和吴三郎等几个陪着妻子来娘家的男客,自然也被一起请走了。

    屋内便只剩下几个女眷,另还有苏薇这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再便是阿梨和三娘子苏曦。

    女眷的话题无非便是那几个,说着说着,便说到了苏薇身上。二夫人孙氏瞧了眼婆母,开了口,“母亲,昨日杨夫人递了帖子来,请我去喝茶。”

    二夫人这一开口,不等婆母开口,四夫人河阳郡主先冷哼了一声,道,“杨家还好意思请二嫂你喝茶?我还真是小瞧了杨家人的脸皮了!”

    这杨家便是先前与苏薇说亲的人家。苏薇是苏家这一代里最小的娘子,如今云英未嫁的,家中只剩她一人,索性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家中长辈便替她相看起来。一干人中,选中了杨家四郎。这杨四郎是家中嫡幼子,与苏薇情形一般,上头有好几个哥哥姐姐,家中的担子落不到他肩上。这杨四郎自己也还算出息,走的是科举的路子,如今在国子监读书。

    说亲这种事,原本就是你情我愿,杨家上赶着来,尤其是杨夫人,屡屡上门,每每见着苏薇,都是一副喜欢得不行的模样,张口十分喜欢,闭口我定当成女儿一般。杨夫人又与孙氏还算得上是远房亲戚,要叫孙氏一句堂姐。

    这般情形,又是亲上加亲,苏老夫人也有些心动,但却没急着把亲事定下了,只想着再看一看。日久见人心,什么事都不必太着急。

    可这一等,还真就看出个“人心”来了。

    苏家前脚一出事,杨家立马翻脸了,从前眼巴巴对外人说,自己对苏薇多满意,出了事后一改口风,只说两家压根就没有说亲的意思。若只是如此便罢了,趋利避害,也是人之常情,两家又还未定亲,杨家怕被波及,再正常不过。可这杨夫人恨不得还要踩上几脚,开口闭口说苏家女儿性子太活络,见着她就黏上来,弄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这一张嘴,颠倒黑白,弄得好似苏家赖着她杨家要这门亲事一般,把苏家几个女眷气得不轻。

    一提起这遭,苏老夫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冷声道,“杨家的帖子,日后你只一概回了便是。这样的人家,同咱们苏家不是一个路子上的人家,往后也不必来往了。”

    二夫人孙氏心里也有些冤,还真不是她想让侄女嫁到杨家,明明是杨夫人自己上赶着,非要攀扯她这门亲戚,现如今亲事不成便罢了,弄得她里外不是人,生怕侄女婆母迁怒自己。孙氏忙道,“是,儿媳听您的。”

    说罢,便低了头,不再开口了。

    见二婶这般模样,方才开口的河阳郡主却有些过意不去,她一贯心直口快,有什么便说什么,从不怕得罪人的。这段日子家里出了事,不少人落井下石,其他人有或这或那的忌讳,她却从来都是当场就挤兑回去的。方才那些嘲讽的话,原本也是冲着不要脸的杨家去的,可冷静下来一想,却是让二嫂下不来台阶了。

    察觉到长辈间的气氛,阿梨适时开口,柔声用撒娇的语气开口,道,“祖母,孙女想在家里住几日,不知道祖母答不答应?”

    苏老夫人一听,把劳什子杨家的事抛之脑后了,一叠声道,“那自然是答应的。你那屋子都给你留着呢,你父亲叫人日日都收拾着的。”应过后,才想起来问,“你回来住,我自然是高兴的。但你婆婆那头可没什么话吧?”

    阿梨摇摇头,“世子与婆母说过了。”

    苏老夫人一听武安侯夫人都答应了,十分高兴,一叠声叫了嬷嬷,去收拾准备。

    这一番插曲,却是把先前那点小小的不愉快给驱散了,阿梨又开口,向祖母和婶婶们取经,略微皱眉苦恼道,“我最近夜里总觉得小腿抽筋,时常半夜里被惊醒,有时一晚上醒好几回,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河阳郡主闻言倒是纳闷,“腿抽筋?疼得厉害吗?我怀几个小的时候,倒是没有这样的征兆,只是夜里容易饿,半夜总被饿醒。”

    一旁挺着肚子的苏曦也道。“可曾问过大夫了?大夫如何说的?这可不是小事,夜里睡不好,白日里便没精神,对孩子也不好的。”

    阿梨见众人一脸紧张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夜里腿抽筋这事,自然是看过大夫的,她自己觉得没什么,醒了就坐起来,揉揉腿,抻抻筋,再接着睡便是了。可无论是李玄,还是嬷嬷们,都很当一回事,大夫都被喊来了好几回,也不敢开药,如今还在食补着。

    见众人这幅模样,连祖母都一脸严肃,阿梨忙描补道,“其实也还好,疼倒是不疼,只是有时候夜里容易醒。”

    她这话说的轻描淡写的,倒是把屋里几个女眷吓得不轻。实在是女子怀孕生产,犹如鬼门关前走一遭,再小的事,到了这时候,也成大事了。更何况,在孙氏和河阳郡主看来,侄女虽进了侯府的门,看似稳妥,可实则却不然。岁岁可不是侯府的亲骨肉,虽说侄女婿对岁岁视如己出,可男子么,自然是更看重自己的骨肉的。

    在他们看来,阿梨腹中这个孩子,可是她坐稳侯府女主人位置的关键。

    原本郁郁不打算开口的二夫人孙氏迟疑片刻,还是开了口,“沅姐儿这症状,我倒是见过。我母亲怀我弟弟的时候,夜里也总是抽筋,后来我那奶嬷嬷问来了个土方子。虾晾干了,用盐椒一拌,我母亲那时每日当成小食吃着。熬成粥也是可以的,只是我母亲那时吃不下粥,反倒干虾还一口一个,吃得极香。再便是核桃,炒得咸鲜,再挑出核桃肉来吃。大概也就吃了半来个月的样子,夜里就不抽筋了。”

    孙氏便是这样个性子,性子有些软,遇事有些瞻前顾后,做不出和河阳郡主那样当场还嘴的事,可她也是个护短的人。家里晚辈有点什么事,她都极为关切,尤其是三房两个小娘子,她可怜二人父母不在身边,一贯是很上心的。

    她一开口,原本对她方才那些话有些不满,觉得她没有维护侄女的苏老夫人,也缓了脸色,对嬷嬷道,“二夫人方才的法子你们听到了吧,去弄些来,今晚便叫沅姐儿吃着试试。”说罢,又看向阿梨,温和道,“等会儿可不许挑食,我瞧你除了肚子鼓起来,旁的地方丁点儿肉都没长,比以前还瘦!”

    阿梨也知道自己是有些偏瘦,看看旁边的三姐,同样是怀着身子,三姐整个人都丰腴了几分,面上充满那种母性的光,面如银盘。

    再看看自己,阿梨也有些心虚,点头道,“我知道了。”

    苏老夫人可不听她这番话,心里觉得自打孙女嫁进侯府后,被孙女婿宠得跟什么似的,嘴上说的好听,扭头就有自己的主意了。就似今日她不许孙女去的,让她在家里等,她却哄着孙女婿带着她去了,她要训几句,孙女婿都不让。

    反正孙女要在家里住几日,她亲自盯着她吃,也怕她不吃!

    苏老夫人在心里拿定主意,扭头对苏曦道,“你也是,我让灶房炖了两只乳鸽,等会儿你们多吃些,补身子的。”

    苏曦自然笑眯眯答应下来。

    众人聊了会儿,便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一家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了顿午膳。当然,阿梨没有逃过专属她的炖乳鸽,满满一盅,吃得她撑得不行。

    这一次,有苏老夫人叮嘱着,李玄不敢违逆长辈,明目张胆帮着阿梨吃了。再一个也是,在家里的时候,他见阿梨吃得少,也不舍得逼她吃,如今有老夫人盯着,他倒还省心些。

    吃过午膳,众人便陆陆续续散了,阿梨撑得很,李玄便与岳父苏隐甫说了声,陪着阿梨慢悠悠在苏府打转消食。

    夏日炎热,二人便在回廊阴凉处走,边走边谈天说地,主要是李玄说,他见识广,什么都是信手拈来,院子里花花草草有什么典故啊、什么药性啊,便是一块石头,他都能顺嘴说到擅长画石的名士身上。

    阿梨在一边安安静静听着,时至今日,她都觉得这样的李玄有些陌生。但陌生的同时,又给她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从前沉默的李玄,给她一种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感觉,是主子。而现在的李玄,则更像个夫君。

    第107章

    阿梨在家里住了三日, 到第二日上,外嫁的姐姐们都回来了,几个姐夫也跟着同行。

    男客们去了正厅, 女眷们则留在苏老太太这里, 坐着说话。阿梨的大姐苏清嫁的是直隶的黄家,膝下已经是二子一女。她是长姐, 生得十分端庄,坐在那里, 端的就是个当家主母的样子。

    二姐苏珞则生得清雅, 文文静静的, 在闺中时便是个才女。同样嫁的是直隶, 夫家姓周。

    等几个孙女婿一走,苏老夫人脸上的笑便有些落下来了, 阿梨还没看出什么,苏大娘子却是心知肚明,抬手给祖母倒茶, 边道,“祖母无需发愁, 我那里一切都好。家中出了事, 我只怪自己使不上力, 从前还不觉得如何, 如今倒是瞧出远嫁的难处了。”

    直隶还不算远的, 可娘家出事的消息传到直隶, 妯娌相处之时, 酸言酸语便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了。不过苏清自己争气,进门便生了一对龙凤胎,后来又生了小儿子, 地位稳如泰山,倒是未曾受什么委屈,只听了几句酸话而已。

    可要说帮忙,却实打实帮不上什么忙了。只能日日在家烧香,盼着娘家能平安无虞。

    苏二娘子苏珞也是一如既往的神情淡淡,言简意赅道,“祖母放心,我也一切都好。”

    苏老夫人见孙女这般说,脸上愁容倒是朝下压了压,转念又安慰自己,嫁女皆是如此,怎能分毫不受婆家刁难,只要她还在,苏家还没倒,嫁出去的孙女们便有底气,腰板便挺得直。等个个都似大孙女那般,接了府里的中馈了,有了管家的权利,日子便能舒坦自在些了。

    所以说,到底还是生儿子好啊。生了女儿,又不能在家里养一辈子,嫁到旁人家里,一年到头就见得了几回,日日夜夜惦记着,简直操碎了心。

    苏老夫人露出笑,既是安慰自己,也是开导孙女们,道,“过去了便算了,不能什么事儿都记在心里。人要朝前看。”

    几个姐妹们神情各异,却也都点头应道,唯独未出嫁的苏薇,看着姐姐们这般神色,头疼揉着脑袋,托腮忧愁道,“祖母啊,嫁人好麻烦啊……”

    她那副搞怪模样,将众人都逗笑了,气氛倒是一改之前的消沉,苏清顺势叫人将她从直隶带回的土仪搬进来,姐妹们也都很赏脸,说说笑笑,气氛却是融洽和乐了起来。

    很快便过了戌时,屋里点起了烛火,女眷们正围着幽幽的光,低声说笑之时,便听到外头传来些许声响。

    众人抬头,便见嬷嬷进来了,道,“老爷那边的宴歇了,姑爷们过来了。”

    苏老夫人才看了眼天色,惊觉竟然这样迟了,忙道,“快请进来。”又看向苏清和苏珞,道,“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姐妹赶路过来,怕也是累了,早些同姑爷回去歇息。”

    苏清苏珞俱起身应下。

    此时苏家的几个姑爷们进了门。四个郎君陆续进门。黄姐夫是个文官,面白,蓄了须,整个人瞧上去莫名老气了几分,但脸上倒是一直带着笑,十分和气。周姐夫则是武将,还是当年的武状元,生得魁梧,俊朗爱笑,一进门便笑得丫鬟们都红了脸。

    苏家的丫鬟都都是规矩好的,脸红归脸红,连头都不带抬一下的,不难想象,周姐夫在周家时,有多少丫鬟投怀送抱。

    再之后的吴姐夫,阿梨则是见过的,后来家中出了事,这位吴姐夫也是跑上跑下,不说出了多少力,那份心却是有的。吴姐夫与三姐姐刚新婚,正是情浓的时候,一进门向老太太行过礼后,眼睛便只盯着三姐姐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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