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并不是指她三言两语就把两个小家伙治得服服帖帖,而是指她对待两个孩子的态度。一般而言,如果是寻常人家丢了孩子,多年后又失而复得,难免会对那个丢失的孩子心存亏欠,态度上自然也就多有偏袒,除此之外,言语间甚至会下意识地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为人父母者,或许以为这样做能够弥补孩子一二,殊不知,这样的态度只会适得其反——倘若那孩子是个心思敏感的,难免会因此而心存隔阂,难以融入这个家,倘若那孩子的心性再偏执些,便更糟了,仗着父母的偏宠,为所欲为而不自知。且这样的举动对家中其他兄弟姐妹来说,未免有失公允,毕竟当初孩子丢失,原因是多方面的,没道理让他们来承担这个责任,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同那个孩子之间谁也不欠谁的。而青汣的态度则十分巧妙地避免了这些问题——对于当初石头被掳一事,她既不回避,也不刻意,言谈间态度轻松随意,对待惊鸿和石头两个孩子一视同仁,并没有因为石头受过的苦而有所偏爱,也不曾要求惊鸿处处让着石头,相反,对于两个孩子之间的吵闹拌嘴,她乐见其成。大抵也是因为她的态度使然吧,这些日子以来,石头同他们相处起来并没有任何的尴尬或者不适。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子,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只要她想,就可以让人觉得自在舒服,没有一丝丝隔阂。但前提是,这个人是被她真正放在心上的。希望有朝一日,他也可以成为那个被她放在心上的人。燕西楼心中如是想着。瞥了一眼两个孩子手中的书本,燕西楼有些好奇地问道:“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汣儿的这两本书是从何处得来的?怎么我从未听说过?”“街边随手买的。”青汣随意找了个理由敷衍。百家姓、千字文之类的东西太过枯燥,她也懒得用这些给这两个孩子启蒙,所以干脆自己把现代广为流传的两本书默了下来。燕西楼自然知道她没说实话,不过倒也并未拆穿,只道:“原来是这样,正巧,我这个人对奇书杂谈颇有些兴趣,不知汣儿可否将这两本书借我一观?”“随你。”青汣不欲与他多谈,丢下这么一句便阖上了眼睑,闭目养神起来。除了惊鸿和石头日常拌嘴吵架,燕西楼偶尔说上一些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话外,一路上倒也还算是安稳。然而就在他们快到豫州之时,突然遭遇了一群身份不明的刺客。傍晚时分,残阳如血。荒郊野岭中,四周一片静谧,只剩下双方激烈交战的声音。刺客同燕西楼的锦衣卫对上,马车外兵刃相接,一片刀光剑影。燕西楼出去后,青汣将马车帘子放了下来,以免吓到两个孩子。“娘亲,外面这是怎么了?”惊鸿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没事,一会儿就好了。”青汣安抚道。“外面的人是来杀燕叔叔的吗?”石头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小心翼翼地问道。“或许吧!”燕西楼手里掌握着不少证据,而那些证据当中每一样都足以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这种情况下,若是没有人来暗杀他反倒是不正常了。外面的打斗声还在继续,青汣面色不变,显然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刺客的武功不弱,燕西楼的锦衣卫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一番打斗下来,双方各有损伤。那些刺客见外面的锦衣卫无法突破,索性转移了目标,抽出一部分人来攻击后面的马车。青汣母子三人坐得好好的,突然从旁边刺出来一只长剑,明晃晃的刀锋透着一股子寒芒。“趴下!”青汣低喝了一声,紧跟着便拿出飞镖朝着车窗外的方向掷去!那刺客尚且来不及抽回自己手里的长剑,便直直朝后倒去,直到咽气的前一刻,他仍单手捂着脖子上不断往外冒血的伤口,满眼的不可思议。“木茗,看好他们两个!”青汣朝木茗嘱咐了一句,接着便跳下马车,同刺客们战作一处。燕西楼余光一扫,发现刺客们正在围攻马车,登时就变了脸色,手下的招式愈发凌厉狠辣起来,招招毙命。解决完身边的几个刺客,燕西楼毫不犹豫地朝马车这边赶去。那些刺客见燕西楼如此看重马车的里人,顷刻间蜂拥而上,尽数朝着马车围攻而去。眼看着刺客的长剑就要刺入马车,燕西楼脸色倏地一变,运起轻功,不管不顾地朝前飞去!就在这时,专注于眼前的燕西楼没有注意到,另一个手持长剑的刺客已经悄然来到了他的身后,对准了他的后心狠狠刺下去——“世子小心!”习凛惊呼了一声,然而他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替他挡下这一剑!千钧一发之际,一枚飞镖突然而至,擦着燕西楼的发梢,不偏不倚地刺入那刺客的右眼,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刺客手中的剑偏了三寸,堪堪避开了燕西楼的要害,划破了他的衣裳,在他背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习凛暗暗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还好没有伤及要害!马车旁,青汣和燕西楼相背而立,一举一动间配合无比默契。许是青汣方才的出手太过狠辣,让刺客们不得不对她重视起来,严阵以待。“姑娘,此事与你无关,奉劝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好!”为首的刺客目光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她,语气阴沉地说道。“呵!”青汣冷笑一声,讥讽道:“阁下说这话是打量我不知道你们道上的规矩吗?我既目睹了你们动手的过程,你们又怎会自找麻烦地留下我这个活口?”为首的刺客眸色陡然一沉:“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如此了解他们这一行的规矩?“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今天这单生意怕是要不成了!”说着,青汣便主动朝他们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