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嗣管家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司马府肯定咽不下这口气,报复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就会降临……

    只是,城主府的所有人,恐怕都不会相信,罗天完全不惧怕这种报复,别说一个司马府,就算是整个天离城都对罗天有意见,罗天也能淡然,毕竟,他身边的女人,可是一个正经八百的仙人!

    见罗天没说话,嗣管家以为罗天是陷入了某种两难,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张口道。

    “倪公子……”

    话没说完,罗天微微一笑,轻轻抬起手,打断了嗣管家的话。

    “嗣管家,不必多说。你只需记住,伍士是我的兄弟,他既真心待我,我肯定不会让我兄弟吃亏。其次,老城主的病,我说了能治好就是能治好。你们怀疑也好,不信也罢,我无需解释什么。”

    说完之后,罗天深深的看了嗣管家一眼道。

    “这样的回答,不知道老夫人还满意吗?”

    嗣管家愣住了,他没想到罗天会说话这么直接!

    乍一看,这是非常不理智的回答方式,有些东西,不说破,不说穿才有相应的默契……

    城主府的忠告也好,钦老夫人让嗣管家传话,看罗天的反应也罢,不过是看重了罗天的医术,还有白凝的大宗师武力。

    眼下的城主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虚弱,只要能挺过这一关,凭借民心,凭借城主府多年的耕耘,城主府还会是以前的那个城主府,所以,一个大宗师,还有一个医生兼实力不俗的江湖人,眼下对城主府来说,都是巨大的助力!

    只要罗天的回应,能够有一点臣服,或者是愿意和城主府合作的意向,可以说,罗天将得到鼎立支持,所谓司马府的报复,也会由城主府扛下来。

    不过,城主府毕竟是城主府。

    罗天即便对城主府没有什么怀心思,这么多件事情过去,钦老夫人依然拿不准罗天心里到底想什么,想要什么。

    所以,钦老夫人才没有直接找来罗天问这件事情,而是让人转述,听罗天的回答,观察罗天的言行……

    这一切,原本是这么自然,甚看穿也没什么好说的,两方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可是,罗天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在回答里面,既没有表达出对城主府的合作,更谈不上臣服,似是而非,却又无法拒绝的回答,那么的有力,又是那么莽撞的指出嗣管家身后的那个人……

    嗣管家愣了许久,最终脸色有些难看道。

    “倪公子,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是我这个下人多嘴,让倪公子产生误会了!”

    表面是像在道歉,实际上是警告罗天,从这一刻起,已经划清了界限,你是你,城主府是城主府……

    罗天如何听不懂这潜台词,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嗣管家微微皱眉,还是好奇的问道。

    “倪公子因何发笑?”

    罗天摇摇头,反问道。

    “不该笑吗?堂堂一个城主府,就这点胸怀,怎么可能成事?”

    说到这里,罗天似乎有预见性的摇了摇头,感慨万千道。

    “可怜我那个耿直的兄弟喽……”

    嗣管家哪里听得了别人这么说城主府,即便知道眼前这个人绝不是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翩翩公子的模样,也握紧拳头,冷声道。

    “倪公子慎言!就凭倪公子刚才的话,就已经是大不敬的行为,如果不是因为倪公子是贵客,哼!”

    罗天看了看嗣管家,低声道。

    “忠心可嘉,不过就是笨了点。”

    嗣管家被气的发笑,反问道。

    “倪公子既然聪明,可否告诉我,为何要说什么老夫人?我这个下人多嘴提醒,那也没有坏意,既然倪公子如此自大,不如亲往司马府走一趟,带上夫人,好好的质问司马信?”

    罗天听后摸了摸下巴,一脸认真道。

    “你还别说,这是个好主意。”

    “……”

    嗣管家被气的完全说不出话来,沉默的看着罗天,只觉得这个人越看越像一个狂人,不可同盟。

    罗天也不在意嗣管家的眼神,摇摇头道。

    “算了,我要是去了,你们城主府就难了。我倒不顾虑其他,就怕我那个小兄弟太为难,兄弟情谊啊。”

    嗣管家冷笑回道。

    “倪公子何必自欺欺人,既然顾虑兄弟情谊,何必让三公子如此为难,你可知道,司马朗之死意味着什么?三公子在城主府内,又得到什么评价?现在和城主府同盟者,又当如何做想?”

    嗣管家的反问,只透露一个信息,自从伍士帮了罗天,伍士就彻底失去了对城主府的继承权……

    嗣管家也相信,这样的暗语,罗天是一定能够听得懂……

    罗天当然懂,说到了伍士,罗天认真了许多,深深的看了嗣管家一眼道。

    “嗣管家,小小城主府,不该是束缚我这兄弟的牢笼,你不知这天有多高,更不知道你家三公子心里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能够从嗣管家的嘴里听出关于伍士之后的情况,罗天起码能够确定,这嗣管家是对三公子非常有好感的……

    有这个前提,罗天也没说太难听的话。

    嗣管家某种程度上是代表钦老夫人的立场,既然嗣管家都这么关心伍士,可以想见,钦老夫人对伍士的期待,也绝对不是表面上的样子。

    “倪公子,请恕我无礼了!”

    嗣管家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咬牙道。

    “你说城主府是个小小的牢笼,我倒想问,到底什么才是最有保障,最值得的事情!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没有城主府了……”

    说到这里,嗣管家表情闪过一丝痛苦。

    “三公子就安全吗?如果没有城主府,倪公子现在还有机会在这里与我谈论这个小小的城主府吗?哼,恕我直言,在我看来,倪公子也不过是江湖的一个狂生而已。诚然,凭借倪公子和贵夫人的武力,在江湖上肯定不会吃亏。但是,这里是天离城!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就能解决的事情……”

    嗣管家停顿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沉重道。

    “待到千军万马围困城主府,万箭齐发,万马齐鸣,金戈铁马,浴血拼杀之时,又有多少人会死于非命,又有多少人将无家可归?那个时候,倪公子你还认为,一个大宗师,一个能打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有多大用处吗?”

    嗣管家的话,可以说放肆到了极点,如果不是罗天屡屡表现出对城主府不上心的模样,他也不会被逼到说这些。

    好在,罗天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听完这一切后,罗天又笑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嗣管家听后眼眶瞬间放大,不仅冷汗连连,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小步,警惕的看着罗天,张大嘴,惊骇道。

    “你……你说……什么?”

    这句话,在嗣管家看来,就是一句彻头彻尾逆贼的宣言。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一时间,嗣管家心里大乱,他脑子里想到了很多。

    “难道他是想取城主府而代之?”

    “一定是了!一定是!”

    “我要快告诉老夫人,这人……嘶……心机好沉啊!故意斩杀司马朗,让司马府不再为城主府所用,通过三公子混入城主府,原来是想……”

    刹那间,嗣管家招呼都不打的转身,想要逃离。

    不等嗣管家走,罗天淡淡的说道。

    “这句话,不对吗?”

    嗣管家身子一紧,他想起,罗天是可以活生生把司马朗脑袋拧下来的狠人,自己现在逃也逃不过,反而是打草惊蛇……自己也会死在这里!

    “不信,一定要活下去,告诉老夫人,这是一个逆贼!他想覆灭我城主府!”

    想到这里,嗣管家整理了自己震惊的脸,转过身,僵硬的笑道。

    “倪公子勿怪,方才想起一些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先走一步,日后有空,再与倪公子闲聊……”

    罗天听后嘴角微微勾起,抬眼看了看天空道。

    “怎么?嗣管家不准备迎接贵客了?”

    嗣管家听后干笑了一声道。

    “事急从权……”

    罗天打断道。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想去禀告钦老夫人,我是一个想要覆灭你们城主府的逆贼,是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吧?”

    嗣管家瞳孔猛地一缩,他知道,罗天既然敢说,就已经无所顾忌了,这也是杀人灭口的前兆!

    一想到这里,嗣管家反而冷静下来。

    当然,一切虚伪的假笑,包括客套,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嗣管家只想知道罗天到底想怎么样,并且,通过眼下的情形拖住时间,一旦有机会,说不定还能招呼人……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是哪个势力的人?”

    嗣管家沉声问道。

    罗天微微一笑道。

    “这才对嘛,有话就直说,何必遮遮掩掩,装作要去做什么急事,嗣管家自己信吗?”

    嗣管家摇了摇头道。

    “很显然,你不信。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这把老骨头,肯定是逃不过倪公子的掌心,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不过,要想从我的嘴里听到任何不利城主府的情报,呵……倪公子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忠是刻在我嗣家骨子里的誓言!”

    说到这里,嗣管家凌然不惧的看着罗天,即便是充满了不甘心,也自有一份坦然。

    罗天与嗣管家对视了几秒钟后,邪魅一笑道。

    “嗣管家,我说过要杀你吗?”

    嗣管家只觉得,今天的脑子格外不好用,因为,罗天的思维实在是太跳脱了……有一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你到底什么意思!策反我?绝无可能!”

    罗天摇了摇头,叹气道。

    “好像我现在很像一个反派呢……没办法了,我只想问问嗣管家,我那句话有问题吗?”

    “哪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嗣管家沉默了许久,回答道。

    “我怎么看,有什么意义吗?”

    罗天摇头道。

    “的确意义不大,不过,我想听实话。”

    嗣管家又是一阵沉默,旋即点头道。

    “好,那我便说。有!”

    罗天眼睛一闪道。

    “哦?”

    嗣管家继续说道。

    “不必惊讶,这句话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又是一句宣言。不过,我这把年纪过来的人,呵呵……只觉得这句话是一句废话罢了。”

    罗天不置可否道。

    “继续。”

    嗣管家见罗天依旧云淡风轻,貌似也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便继续说道。

    “王侯将相培养自己的子女也都是往王侯将相上培养,民间有句俗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如果应了倪公子的那句话,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城主?但是,倪公子又哪里知道,做一个城主的艰难,所有人只看到光鲜亮丽的一面,又何曾看到为了做一个好城主,需要学习哪些东西?”

    “我不客气的说,倪公子你今日坐上城主之位,明日,就会有乱民暴起,因为,你连基本的政务都无法施行,谈何做城主?”

    罗天摸了摸下巴道。

    “有几分道理,照你这么说,一个不学无术,就像司马朗这样的人,也能做司马府的世子了?”

    嗣管家摇头道。

    “终究还是要看个人,三公子年少机敏,做事有决断,有毅力,如果三公子有心仕途,凭借三公子豪爽谦虚的性格,一定是天离城百姓的福气。可惜……三公子无心于此。”

    罗天点头道。

    “人各有志,不好强求。那如果坐在城主位置上的,是一个熟悉政务,却骄奢暴虐的城主,是百姓的福气吗?这样的人,天生就该是城主?”

    嗣管家一时愣住,沉思起来。

    “这……”

    “所以,你只是把一切想的太美好了,不是吗?如果一个贤君的子孙也是贤君,恐怕也没有什么理由要推翻他,偏偏有的人只在乎自己,就算他从小学的是政务,活在一个城主府的环境里,他也不配继续成为城主!”

    嗣管家冷汗直冒,咬紧牙关没有说话。

    罗天继续说道。

    “况且,没有谁会愿意放弃舒服!一个身居高位,无数人臣服自己的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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