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姜国的规矩,大王倘若因病去世,要在殿内停灵二十日方可入土。

    而依照那入土的规矩,更是须得举行祭神仪式,以那猎鹰为引子,呼唤神明的庇护,将人的肉身赠与猎鹰,从而换取这灵魂的超度。

    姜欢乃是姜国的五公主,于情于理,都该是要参加这一场葬礼。

    原本该是姜子旭呈折子去请姜欢前来,只是这次姜欢自己寻了个机会回来,故而免去了这一礼节。

    只是到底陈如意亦是跟随着一齐而来,姜子旭还是须得碍于情面,呈了一封请柬送去了陈国。

    而那陈国的使臣亦是回来的快,不单单是带了圣旨悼念姜国先王的去世,更是送来了一批礼物,说是一些告慰之礼。

    只是姜欢瞧着那几箱金银珠宝,怎么瞧着都不像是告慰的礼物,反倒像是.....收买。

    像是在收买。

    “此乃回呈的折子,还请麻烦了。”姜子旭将那印有了姜国刻章的折子递给了使臣,陈国的使臣恭敬地接过折子,随后便是匆匆离开。

    这偌大的主殿里,一时间只剩下了姜欢与姜子旭二人。

    姜子旭屏退了所有的宫人,只余下了他一人清点着那几箱金银珠宝。

    他神情淡然,似乎是根本没有的有着半分对送来这些珠宝的诧异之情,熟稔的动作不难看出他已经行此事许多次了。

    太多次了,姜欢想不到短短一个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是可以将他曾经最敬爱的大哥给变成了这副模样。

    姜欢曾经最为敬仰的大哥,那个虽然严厉,可是却会每次都偷偷给背不出书的自己提醒,给自己绕去邻国只为买一袋她最爱的糖果的大哥。

    只是如今,姜子旭已经不是那样子的人了。

    “这些珠宝你倘若有喜欢的,便是挑选一些带回去罢。”姜子旭淡淡说道。

    他将清点的名册递给了姜欢,示意她按照册子挑选一些。

    只是姜欢却是伸手指向了一只箱子,笑道,“既然王兄这般客气,不妨这一箱子都给我带回去罢?”

    姜子旭亦是不曾拒绝,他唤来了宫人,扬了扬下巴,“派人,将这些珠宝全部送去陈国,送去太子府上。”

    宫人欲言又止地瞧了姜子旭一眼,却是在瞥见他那狠戾的目光的一瞬间,立马连连点头应允一声便是朝着外头跑去,唤来其他的宫人一起将这几只厚重的大箱子给搬走。

    姜欢瞧着那群人才忙活完,又是回来忙活了起来,忍不住讥笑道,“如今你成了大王,自是用不着这些俗物的。倒是我不过只是个无用的太子妃罢了。”

    姜欢把玩着手中的一枚夜明珠,这夜明珠是方才她从那些个珠宝箱子里摸出来的。当时不过是顺手,现在看来,这夜明珠竟是东海所进贡给陈炎的那一枚。

    此枚夜明珠无比珍贵,整个东海之都亦是不过才寻到了两枚,其中一枚便是进贡给了陈国的皇上。

    而眼下,陈炎竟是会将它赠与姜子旭的。

    好一个拉拢。

    “你永远是姜国的五公主,倘若你要回来,随时都可以。”姜子旭淡淡道。

    他的语气里没有半分的起伏,这一句话说着倒像是在背词本子一样了。

    “借你吉言。”姜欢扬了扬手中的夜明珠,信步往殿外走去,“倘若你我还有机会再见的话。”

    殿外已经是候了一顶大轿子,这轿子垂着昂贵的珍珠串子,每一串珍珠皆是价值连城,更是这月重城不少百姓一辈子都难以见到的数量。

    倘若是换做从前,离火宫并不会用这般奢靡的装饰,只是今日姜欢打眼瞧见这轿子,却是恍惚觉着自己回到了陈国,尤其是去到了相府一样。

    这里似乎是没有变,可是似乎处处都变了的。

    姜路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让姜欢上轿。

    姜欢已经三日不曾见着姜路了。

    梦鱼告诉自己,说是在竹林里的陈国兵突然躁动了起来,姜路前去探查敌情,瞧瞧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这一去便是三日不曾有着音讯的。

    现下见面,倒是要一同前去参加父王的葬礼了。

    姜路不曾言语,只是骑在马上引领着军队护送着五公主往草原走去。

    而陈如意则是乘了马车跟在姜欢身后,倒是一直不曾露过面的。

    这浩浩荡荡的一支军队往草原走去,只听得这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却是听不到半分说话声。

    直至到了草原之上,才是听得轿夫说道,“五公主,到了。”

    姜欢撩开轿帘往外看去,只感受到一阵冷风拂面,那风冰冷刺骨,似是在昭示着什么。

    只是这却是姜欢最为熟悉的风,那自由的风,总是穿过自己的发梢,好让自己仿佛是要长出一双翅膀,飞去遥远的彼方似的。

    每每此时,姜欢总是喜欢驰骋着,她也总是与三哥一起在这片草原上骑着马,说着未来他们要一起在这草原之上牧羊,当最自在的人。

    只是如今,她身着华贵的丧服,由梦鱼搀扶着,一步步往天坑里走去。

    举行仪式的祭司已经站在了天坑之中,而那正中央的位子乃是摆放着棺柩,四周铺满着猎鹰最爱的生肉。

    母后今日亦是告病不曾到场,出场的唯有她,三哥,还有如今已经是大王的姜子旭。

    祭司瞧见主要之人皆是已经到齐,亦是宣告了仪式的开始。

    他高举彩旗,跳着姜国独有的祭神之舞,只见几只猎鹰盘旋在天空,似乎随时都要俯冲而下。

    鼓声进行到了最激烈的地方,祭司的舞蹈亦是变得狂野了起来。

    他大声地吼着姜国的语言,撕碎了自己的外衣。

    那件丧服变成了彩条,随着寒风猎猎起舞,显得诡谲且隐秘,亦是象征着这一仪式的神秘之感。

    只瞧见祭祀将彩旗狠狠插入在天坑之中,他随即立马退到了早就挖好的洞穴之中。

    猎鹰猛然扑向了下方,它们坚硬的爪子抓开了棺柩,将里面的尸首抓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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