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立昕第二天没有准时上班,这可是天大地大的事,身为秘书的岳春帆立刻打他的手机,没人接,不得已只好打到他府上去,管家先生说他感冒发烧,医生正在帮他打针,今天可能没办法进公司了。

    从来没请过病假的魔头,春帆一直当他是工作机器或钢铁人的化身,没想过他也会生病,难道他昨晚就身体不舒服了吗?她居然还跟他五四三的拉杂一大堆原则问题,此刻真是充满了罪恶感。

    喔,她不是普通的鸟鸦嘴耶!居然一咒成真。

    将大老板的情况告诉特助沙震,沙震马上赶到杨立昕家里去。

    顶头上司不在,“家里没大人”,底下的人像捡到一个意外假期,像柳仪就忙着与Paul在线聊天,若不是春帆丢给她几份工作,她可以混到下班。

    春帆不是那种会假装忙给老板看的滑头,相反的,她喜欢准时下班,所以会专心将工作做好,不喜欢像其它部门的同事那样常常晚一个小时下班,就为了让上司看到他有多认真。基本上,她认为那种上司才有问题。

    幸好杨立昕不吃这一套,无法准时下班的人,他反而怀疑其工作能力有待加强,或做事拖泥带水。除非,工作量突然增加时例外。

    春帆想想,他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上司,虽然有点严苛。

    到了下午,杨立昕还是没进公司。

    范丝丝约了春帆出去吃饭,取笑道:“干嘛这么神不守舍的,终于发现自己对魔头有非比寻常的感觉?”哦喔,终于可以将一摊死水搅乱?好期待!

    “我很担心。”春帆轻叹。

    “担心是应该的,他不但付你薪水,还免费在床上帮你取暖。”

    瞪她一眼,“我是担心自己的乌鸦嘴,昨晚才咒他生病,今天真的生病了,害我有罪恶感。”

    呋!范丝丝闲闲地说:“拜托,病菌的潜伏期少说也要几天,他一定是工作太累又强撑着不休息,身体忍不住发出抗议。你没那么神,OK?”

    春帆低柔的嗓音像在哄人,“真的吗?你要不要让我实验一下?我说,你和你的阿娜答很快就会……”

    “停!闭嘴!闭嘴!闭上你的乌鸦嘴!”范丝丝未能免俗的怕被诅咒。

    “我没那么神的,放心。”回敬一枪。

    “我管你神不神,说到我和我的阿娜答,只许祝福不许唱衰,我高贵的耳朵只听得进逢迎拍马的金玉良言。你的毒嘴尽管去诅咒魔头得性裁啦!”

    “我输了,没人比你毒!”岳春帆撇撇嘴。

    范丝丝呵呵娇笑。“好死相喔&人家露出真面目,你真的很乌鸦嘴。”

    春帆连翻白眼都省了。味道普通的拉面,价钱却不普通,努力吃完免得浪费,这一餐轮到她请客。

    “对了,你下班后要去探病吗?”范丝丝闲闲丢出一句。

    “为什么要?”汤头清淡,尚可接受。

    “你好歹也关心人家一下吧!你早上打一通手机他没接,后来你有没有打第二通?我打赌一定没有。你嘛帮帮忙,应该黏的时候就要黏一下,应该温柔的时候就给他嗲下去,不骗你,只要是男人都吃这一套,你别不信邪!”她顿时有些同情杨立昕,一个天性严冷的男人,碰上一位不解风情又机车的女人,若不是直接跳上床,再纠缠十年也没搞头。

    春帆没好气的横她一眼。“你到底要我讲几遍,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那一套对你的阿娜答管用,不见得对魔头也管用。我才不想自讨没趣呢!上门关心他的病情,搞不好他会误会我想乘机巴上他。”

    “就说你是重型机车嘛!简单的探病也可以联想这么多。”

    春帆心一动,不说话,怔望她。

    “怎么啦?”

    “也许你说得对,我总是想太多,怕对方误会我厚脸皮想贪图什么?”

    “是姓翁的那一家人的态度给你的后遗症吗?”范丝丝柔柔地叹气,“其实只要你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不就好了吗?姓翁的没那么伟大,别让他们有机会在你心里烙下伤痕,那太抬举他们了。”

    “你说得很对,丝丝。”春帆轻轻地笑,眼底却闪过戏谑。“不过有时真的很难做到,无形之中都会受到影响,连杨立昕也不例外。”

    “哦?”

    “他厌恶他的继母,却也因为林亚筑的关系,他在心底设了好几道栅门,比如讨厌情妇或第三者,比如对私生子或私生女只能是工作伙伴,私底下绝少接触;还有,他亲口对我说过他不会爱上私生女,叫我不要爱上他。”

    范丝丝嘲谑似的叹了口气。

    “明明很讨厌那个人,却反而受到那个人的影响而为自己的人生设限,未免太讽刺了。”

    “还好他不是我喜爱的类型,才没有因为他那些话而感到受伤。”

    “你真没用!”范丝丝义正辞严地教训她。“换作是我,非让他为我神魂颠倒,主动吞回那些话不可!”

    “我又不爱他,他为我神魂颠倒的话,我才要伤脑筋。”

    “你怎么确定自己不爱他?说不定你已经爱上他却不自知。”故意咒她。

    “你停止当先知者吧!”

    春帆漠然起身,先去付帐。

    要爱上一个人该有多难,哪有那么简单就爱上的?杨立昕有关心她的生活、体贴她的需求吗?曾经对她甜言蜜语,许诺给她一个家吗?她渴求家庭的温暖,她需要一个完整的家,他有能力给她吗?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她不爱他,因为他不值得她爱。

    ***

    站在杨家大门外,春帆体会到人算不如天算的况味。

    才感冒一天,哪需要探病?她想也没想过要上门关心一下,这是女朋友的工作,并非秘书的分内之事。

    可是,下班之前,沙震却拿了一份档给她,请她一定要交到总裁手上,他今晚要代老板出席一场慈善宴会,分身乏术,请她跑一趟。

    来到杨府门前,真正见识到所谓“豪门”的气派,这附近全是欧式庭园建筑,美丽的花园,漂亮的洋房,幻想王子、公主便住在里面。

    可惜里面没有王子,只有魔头一名。

    春帆按了门铃,由管家确认身分之后,穿过庭园,嗅着淡淡的花香,心想,也难怪连续剧里面的豪门婆婆跩得二五八万,对麻雀女主角想摇身变凤凰百般刁难,冷眼冷语免费大放送,换了是她,也会怀疑女主角是为了荣华富贵才勾引她的儿子。

    古人讲求门当户对,说白了,是希望双方都自在,价值观不至于差太远。

    管家将春帆经客厅引进书房,这里是杨立昕在家里最常待的地方。

    看习惯了西装笔挺的他,穿着家居服的男人看起来比较不那么威严冷酷,只是一样面皮冷冷的,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露出高兴的表情。

    幸好她一点也不会自作多情。

    春帆沉着有礼的说:“总裁的身体好点了吗?大家都很担心呢!对了,沙特助吩咐我一定要将这份档交到总裁手上。”双手奉上。

    杨立昕顺手接过。“你担心吗?”

    “欸?”

    “如果不是沙震派你来,你有想过要来探病?”面色不善。

    圆滑一点保平安。“总裁家可是戒备森严的豪宅,我不敢乱闯。而且,我相信总裁明天就会进公司了。”

    他目光炯然地看着她。“一句话,你没想过要来看我!”早上她打来的那通电话,他没接,因为正在打针,以为她很快会再打来,结果连通关怀的简讯也没有。这个冷血的女人!

    她笑笑。“秘书该做的我都做了。”

    “情人间最基本的问候呢?”

    “总裁爱说笑,你的身分地位何等崇高,只要放出消息,问候的电话一定接到手软吧!你明天再不进公司,你家的门铃肯定要被按坏了。”

    杨立昕暗暗咬牙。很好,她狗腿地说了一堆好话,其中就是没有她。

    他知道她不爱他,更不会迷恋他拥有的好条件,纯粹只是不讨厌,彼此之间够熟悉也够信任,相信对方不会太黏人,才便宜了他有一位固定的床伴。

    他绝对不会告诉她,当她答应他提出的所有条件,他差一点要将她抱起来欢呼!他实在没办法花钱买一夜情,他怕得病。

    只是,他同样无法接受,她如此不在乎他。

    “你坐吧!”

    “不用了,我马上……”

    “坐!”

    杨立昕站了起来,慑人的气势使得春帆不得不服从,小屁屁往英式真皮沙发椅坐下,心里偷偷揣测他在发哪门子神经?

    他坐回原位,往手边茶几上的电话按一个钮,那位管家先生立刻端来待客茶点,整套的描金雕花茶组,精致高贵。

    一般人如果买这种进口的名牌茶具,哪舍得拿出来用?都嘛是放在柜子里向客人献宝。春帆无聊的想,这便是阶级差异呀!

    杨立昕吩咐道:“岳小姐今晚和我一道用餐。”

    “是的,先生。”管家得体回应。

    春帆连忙回神,“不,我……”

    “嗯?”杨立昕威胁的语气,像在警告她不准在佣人面前反驳他,教他脸上挂不住。

    春帆懊恼的噤声,这里是他家,他最大。

    管家出去之前好奇的多看她一眼,家里难得来一位女客人,先生还主动留客,比阳明山会下雪更稀奇。

    春帆真搞不懂,不过是感冒而已,会改变一个男人的情绪这么大?

    “总裁不先看文件吗?听沙特助的语气,应该是非常紧急的事。”她决定稳住自己,公事公办。

    “不必。”

    “不必?”

    “不是什么重要的公文,我只是交代沙震要你来看我而已。”

    沙震和高泰,是少数几个知道他们关系的人。

    “嗄?”岳春帆傻眼。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你不在乎我,可是,我一定要你在乎我。”

    “你什么意思?”她惊讶的挑起眉。

    “你非在乎我不可,否则我不会放过你,就这么简单。”

    “你是孝子吗?耍无赖啊!”

    “无赖?”他微皱眉。不曾被人如此评价。

    “对,无赖。”春帆有点上火,豁出去了。

    他点点头,同意道:“无所谓,反正我只对你耍无赖,谁在乎?”

    “我在乎!亲爱的总裁大人,我在乎。”

    “那很好,我就是要你在乎。”

    真想巴他一掌。

    春帆端起茶杯喝一口,冷静,冷静,这家伙只是发烧还没好而已。

    “总裁……”

    “这里不是公司。”

    “好,立昕,杨立昕,请坦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我有哪里惹你不高兴吗?不要突然改变这么大好不好?”春帆动之以情。

    杨立昕诡谲的扬起英眉,“昨晚和朋友出去玩得愉快吗?”而他却懊恼得一夜难以成眠,清晨才会发烧生病,结果她连一句问候也没有,他气得快得内伤,决定不放过她。

    难不成?春帆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你因为我昨天晚上拒绝你,所以才使性子耍无赖?”

    “我像是那么没风度的男人吗?”威胁性的一瞥。

    绝对是。

    春帆识时务的没明讲,眼神却不服气的瞪着他。

    两人就这样的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也不服输,真个无声胜有声呀!

    ***

    吃吃吃吃吃,省下一顿餐费也不错。春帆一向懂得自我安慰。

    清蒸鱼、红烧海参、干贝瓜排、葡国鸡、炒什锦,还有加了很多蔬菜的浓汤,好喝到不行。

    “我以为大老板每天吃鲍鱼、大龙虾。”纯属讽刺。

    “我以为小秘书每天含丰茹苦的吃卤肉饭配蛋花汤。”不理会她偷射白眼,他直视着她,“你很想吃吗?”

    “什么?”卤肉饭?

    “鲍鱼、大龙虾,下次可以请你吃。”

    “不用,不用。”春帆笑着拒绝,谁还想来呀?

    对于她心直口快的拒绝,杨立昕毫不意外。这个女人能拒绝他的时候就绝不会心软,心墙筑得比他更高更坚固。

    吃完饭也该告辞了?不行,还要陪他休息半小时,然后吃水果,否则他拒绝服药,明天若不能进公司全是她的错!

    哇哩咧,“入人于罪”是大老板的本领之一吗?

    看着她坐立难安的样子,杨立昕突然觉得心情好多了。这个冷血的女人并非完全不受他影响嘛!

    “昨天晚上跟几个朋友一起热闹?”随便问问而已哦!

    啥,除了吃水果还要陪他聊天?

    “丝丝的阿娜答带了三位朋友来,其中有两位是一对儿的,另一位Romain则是我遇过最nice的男人了,还主动告诉我他的中文名字叫方星凯。”

    “他对你有好感?!”几乎是肯定的,否则在夜店玩的通常只讲绰号或英文名,会主动告知个人信息的,表示有意交朋友。

    “Romain对每个女生都很好,非常绅士。你们男人不是渴望有‘红粉知己’吗?Romain则是女生希望拥有的‘青山知交’。”

    春帆一双清灵活泼的眼睛在提到‘青山知交”时显得更神采奕奕,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杨立昕冷厉的目光闪了闪。“我不渴望有红粉知己,那是欺世盗名的说法,巧立名目来掩饰暧昧之情,是想劈腿又不敢真的劈腿的男人在储存备份女友。我想,‘青山知交’是同样的意思。”

    “是这样吗?”春帆俏皮的皱皱鼻子。“可是丝丝说,既然我们三、五年内不可能结婚,不会将男人看成是猎物,反而可以单纯的当朋友。”

    “你以为男人的想法跟你一样?”

    太天真了!杨立昕不喜欢她有青山知交,不能容忍。

    “我又没打算跟他交往,何必在乎这么多?谈得来就谈得来,谈不来便拉倒,朋友之间不都如此?”她讨厌太复杂的人际关系,光想就很累。

    “我不相信男女之间有纯友谊。”他坚持立场。

    很番哦!

    “你不相信是你的问题,我要跟谁交朋友是我的事情。”春帆耸了耸肩。“我不是你的女朋友,请你不要管东管西,附加一堆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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