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李皓终究是太子,他有他的责任,一日他奉命回宫,原本以为去去就回,从此便可带着岩枫和若雪做对平凡夫妻,但最后……他没有回来。”

    李舞扬皱起眉头。“所以太子真是负心人?”

    柳若云静默了一会,幽幽开口,“若雪当年将岩枫交给我,不顾危险进去了一趟,才知道李皓被软禁,却也因此让自己狐妖的身分被和卓识破,才引发了后继的种种……”

    “所以,该怪谁呢?或许该怪的是人心险恶,造化弄人吧。其实……太子在十年前便疯了,这些年来他依然被软禁在宫中,却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是他不要岩枫,而是他根本忘了自己有过一个孩子。所以我才会对岩枫说,我不恨李皓而是可怜他。”

    “亲生父亲这些年的日子岩枫全然不知,可那人毕竟是他爹,要恨一个生他的男人,我相信岩枫心里也不好受,现在只要他愿意去看一眼,应该就可以释然,明白我的用心。”

    听着柳若云的话,李舞扬心中突然升起一奇怪的感受,脸色忽地一白,觉得一阵头晕,整个人有些不舒服。

    “舞扬?”柳若云发现她突然脸色刷白,担忧的看着她。

    “舅父,我没事。”她强自压下心头的不安。每当她有这种奇特的感受时,就代表着有事要发生了。

    脑中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里,她爹娘从此一去不回、伶姨要她此生绝口不提爹娘姓名的事。而就在那天夜里,狐族长老和她父王也全都在找柳岩枫——当今太子之子、她父王的亲侄子……

    这当中可有关联?

    她心头一动,连忙否决自己脑中冒出来的念头。怎么可能有关联?肯定是她胡思乱想。她爹慈悲、娘亲温柔,怎么会跟这些宫廷血恨有关……

    “舅父您放心,舞扬知道怎么做了。”她站起身,忍住身子的不适转身告退。

    一到外头,她便看见立在大门处等她的柳岩枫,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心一阵抽紧。

    她知道他有个悲伤的过去,却没料到竟是如此无奈,或许真是过往的一切造就了他沉默冷然的个性,她心疼他受的苦,也想帮助他。

    她走向他,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头靠着他的背。

    他的手轻拍了拍她的,两人静静的都没有开口。

    “我们回谨王府吧。”不一会,她轻声说道。

    柳岩枫点头,没有向舅父告别,就带着她登上准备好的马车离去。

    “舅父方才告诉我,原来你是当今太子李皓的亲生子。”马车行驶了一段路,她终于主动提及。

    静默了好一会儿,柳岩枫轻叹口气,“我并非存心瞒你我的生父是谁,不说只是因为觉得不值一提。”

    “我明白。”看出他想向她解释,她目光温柔的制止了他,脸上带着谅解的微笑,“你的父母是谁不重要,反正我认识你时也不知你的爹娘姓啥名谁。我在乎的,始终只有你一人。”

    她的话抚慰了他的心,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止住心头奔腾的千头万绪。

    看着他眼底闪过的痛苦,她心里也是一阵难过,只能紧紧的抱住他。怨着一个人太苦,而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爹,他又怎么可能真正的快乐?

    她轻声的开口,“不管从京城里哪个角落看,永远都灯火通明的那个地方便是皇宫。”

    听到她的话,柳岩枫低头瞄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李舞扬目光紧锁住他,“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你打算劝我进宫?”

    “进宫与否,全凭相公自己拿主意。”她轻抚着他的脸道,“我从小便无爹娘,虽然幸运有父王和伶姨疼爱,但总难免有丝遗憾。舅父的话不无道理,那人再怎么说也是生你的人,所以你为何不给自己一次机会去看看?就算是一眼也好。”

    柳岩枫沉默了。

    “岩枫,”她柔声的继续说:“心能做天堂,亦能做地狱,所谓心正能成佛,心邪则成魔,好恶皆由心而生。怎么想、怎么做,就端看相公如何悟己心了。”

    他的手覆在她手背上,专注的看着她,“我只知道一个事实——他害死了我娘。”

    “有些事不能单看表相。若你真是无心之人,今日想到爹娘就不会心痛,若你心不痛,今日我提都不会跟你提进宫一事。就因为你难受,我才希望你去做些什么,不想你一直难受下去。”

    纵使心烦,但听到她的话,他仍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岩枫,”她柔柔的叫着他的名,知道他一向喜欢她唤他时的爱娇语调,“你失去一个娘,舅父不也同样失去一个妹妹?但舅父都肯开口为太子求情了,必有隐情,若想得到答案,你只要进宫一趟便成。倘若真要恨……你也总得有个理由吧?别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恨了十个年头,竟然只是误会一场,那岂不是呕死人了?”

    他深吸口气,抱住她,低下头用唇轻触了下她额头。

    这一瞬间,她在他的神情中看到一抹释然,她微微一笑,知道他心中已经做好决定。

    他会进宫去的,而不管等在前头的是什么,她都会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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