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白雪还当真随着闫家的车驾一起回了闫府,俞氏自是欢喜雀跃,一路上把白雪招呼的好似眼前的不是个人,而是个金菩萨。.

    俞氏甚至热络的留白雪去云翠院过夜,只白雪可能和闫凌峰说好了什么,只是柔笑婉拒了。

    回到眼福,大家均是把白雪封为上宾,尽心竭力的讨好照顾,一顿晚上,人人都顾着白雪的菜碗,一空了立马有人补上一筷子,闫素素并未动手,王氏一直对她使颜色,她视若无睹。

    白雪本就觉得闫素素对自己不冷不热的,稍嫌怠慢,如此一来,心里稍稍有些不悦,却也不说出来。

    晚膳用罢,各房回屋歇息,王氏和倩儿走在前头,白雪和闫素素在后随行,走到一半,白雪似憋不住心里的不悦,道:“二嫂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还在记恨我当日对你的那几下鞭笞?”

    闫素素并非那般小气之人,她之所以不喜欢白雪,并不是纠结于那几下鞭笞,更多的,是白雪的个性。

    我性我素,乖戾嚣张。

    白雪自是不知,只道闫素素这般小气,既然还在记恨着她。

    闫素素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我给你这样的感觉了吗?”

    “二嫂你总对我冷冷淡淡的。”

    “呵呵,这怕是性格使然,若是惹了公主不快,我可以改……哦,前头就是凌云院了,公主先请。”这样,算是客客气气了吧!

    白雪没想到就到了,还想和闫素素多聊几句呢,不过今儿个晚上,反正有一宿的时间和闫素素秉烛夜谈,她也就收了口,和闫素素往院子里走。

    王氏洗漱一番后就回房歇着了,倩儿伺候了王氏歇息后,也被闫素素打发了下去休息,白雪一直满眼期盼的朝着门外张望,嘴中不时念叨:“凌峰怎么还不来,说好了有话要和我说的。”

    “许有事耽搁了,我陪你等一会儿吧!”闫素素淡声道。

    白雪点点头:“好吧,去你房里,我们对弈一局,让我静静心,我这颗心啊,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呵呵,二嫂,你说凌峰会和我说什么?会不会是打算向我求爱?”

    若是嘴里有茶,闫素素肯定喷了。

    嘴角僵硬的扯了扯,她道:“我也不知道,我先回屋,估摸着一会儿二哥就会来。”

    虽不知闫凌峰的计划为何,但是闫素素还是尽量配合便是,想来闫凌峰肯定会来。

    回了房,白雪也没有心思欣赏闫素素的房间,心烦气躁的取了棋盘,嚷嚷着要和闫素素下棋。

    棋局摆开,连续三局,闫素素杀的白雪片甲不留,白雪气急败坏,又等的烦躁,不由的耍了脾气,摔了棋子:“不玩了,这越下心越烦,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我都等不及了,不行,我要去找他。”

    说着,白雪径自起身,朝外跑去,闫素素紧随其后,喊道:“公主,我去请二哥,你不要乱走,小心迷路了。”

    这闫府,说大不大,但是说小可也不小,倒不是怕白雪出事,毕竟闫府邸之中戒备森严,贼人是不可能要轻易闯入的,只是白雪这个脾气,如若闹了什么事出来,牵累的可就是闫府的人了。

    正追了出去,忽一阵劲风扫过耳边,闫素素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忽然被拦腰抱起,凌空而去。

    闫素素大惊:“是谁,放开我。”

    白雪闻言,停住了脚步,见闫素素被掳掠走,吓的不轻,惊慌失措的大喊起来:“来人呢,有刺客,来人呢!”

    闫素素只看到闫府内火把子一个个燃烧了起来,白雪的呼救声,越来越远,越来越飘渺。

    “你到底是谁,你放开我!”闫素素冷声道。

    那抱着她飞檐走壁之人,身着一袭夜行黑衣,口上蒙着一块黑帕子,只露出一双鹰隼犀利的眼眸,对闫素素的话,他置若罔闻,继续顾自己往东边跑去,及至到了一处破屋,他才停了飞行的步子,将闫素素放稳在平地上,然后,一把拉下了脸上的帕子。

    “安阳侯!”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闫素素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安阳侯弯起了嘴角,笑道:“吓到闵王妃了,在下实在失礼。”

    “怎么……是你?”闫素素脑子一时无法反应,直觉安阳侯没安好心。

    可是他的笑容和他的言谈,却又是谦卑有礼:“和凌峰想的此计,为的是凌峰的终身大事,且委屈闵王妃,暂居于此。”

    这是哥哥为了逃婚而想出来计划?闫素素有些懵怔,这是什么计划?掳走她,弄的闫家天下大乱,然后闫凌峰的婚事就会被耽搁下来?这样吗?

    如果是这样,那闫凌峰也太欠考虑了。

    掳走的她,元闵翔即便再怎么守着温柔乡,不想插手此事,为了面子,也不能坐视不管,皇上那边,若是惊动了,皇上也不会袖手旁观,毕竟皇上的病可还得靠闫素素调理着。

    如此一来,就不仅仅闫府天下大乱这么简单了,整个京城可能都会不安宁一阵,这样大动干戈的计划,当真是闫凌峰想出来的?

    闫素素显然不怎么相信。

    “我哥哥的计划,到底是如何的?”她侧首看向安阳侯,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安阳侯眼神里有些些许闪烁之光。

    闫素素皱眉,心里那种不安之感,更加的深重了,她且不动神色,淡声道:“既如此,那我就先居于此,只是这屋子如此破败,如何住人。”

    这显然就是一件废弃了房子,都坍塌了一大半了。剩下的一小半,也风中飘零,摇摇欲坠的,闫素素想不出这样的房子怎么住人。

    却见安阳侯走进了废墟,推开了一截子大木桩子,然后一手拉住了一根看似寻常的木柱子,一扯,地上的一块石块,居然松动开来,露出一条深长的漆黑的地道。

    这个破屋子里,居然设了机关,布了暗道。

    闫素素看了一眼那暗道,故作镇定:“我要暂时居于此地,是吗?”

    “你往下去,会有几间地下小舍的,我会派丫鬟来伺候你,委屈闵王妃了,但是我们都是为了凌峰好。”

    闫素素轻勾嘴角:“恩,你先下,还是我先下?”

    “你走前头吧!”安阳侯面露警惕之色,“我在后面给你举火把照路,熟话说在前照自己,在后照十人吗!哈哈哈!”

    在闫素素看来,安阳侯笑的十分的假。

    下了地道,闫素素走在前头,安阳侯在后照路,闫素素倒并不恐慌,只因为她知道自己对安阳侯,肯定是有用处,所以他断不可能在背后偷袭她,取她性命。

    说句难听的,就算他真要取她性命,她也是无从反抗,是以她只把心放宽,想着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是一步吧。

    小道尽头,是几间简陋的地下小舍,外头三间关着门,上着锁,闫素素被带到了第四间,里头摆设简单,只一副桌椅板凳,一张木床,一床被褥,以及一头茶具和洗漱用具。

    地下到处散发着腐烂潮湿的味道,闫素素看向安阳侯,故意问道:“我哥让你把我带来的?”

    “恩,你哥不出几日就会来看你!”

    “好,我知道了!”

    闫素素知道自己跑不掉,现下的她,只能假装糊涂。

    安阳侯随后离开了,闫素素一人居于地底,倒并不害怕,而是细细的将事情前因后果都思考了一遍,慢慢的理出了些许头绪。

    首先,她猜,这次的计划,肯定非闫凌峰之策。

    其次,安阳侯和安定侯兄弟,必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联系紫娜试探自己的那几句话,很有可能,上次刺杀事件的主谋者,就是两位。

    虽然将自己骗到湖心小屋的男人已过不惑之年,但是年纪,是可以靠妆容来修改的,从身形来看,男男人并非安阳侯,倒是和闫素素曾经在药铺子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安定侯有几分相近。

    假设主谋者就是安阳侯安定侯两兄弟,再假设自己上次在竹屋里答应和他们并肩作战的权宜之计被他们识,继续假设他们并不知自己已经识穿了他们的真实身份,那整个事件,尽然能完美的联系起来。

    无非是那日自己将刺客特征告之元闵翔后,元闵翔禀报恶劣太后,太后开始暗中的进行搜查,而安阳侯估计安插了人在皇宫里,是以才会得知消息,并且怀疑到了闫素素头上。

    所以昨天才会派弟媳紫娜在言语上试探闫素素,闫素素当时就有所警惕,是以也假装事不关己,并不知晓。

    紫娜回去如实回报后,安阳侯依然觉得闫素素不可靠,所以才接着闫凌峰的名号,将闫素素掳了来,并变相囚禁于此。

    这计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着实是精妙,只可惜安阳侯不晓得,闫素素早就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上一次竹屋里是和他们虚与委蛇,这一次,同样如此。

    装作顺从,装作做一切都为了闫凌峰,实则闫素素是在伺机而动,等着安阳侯下一个借由闫凌峰的名号,实施的计划。

    既然不直接杀了她,而是虚伪的好言相待,那安阳侯的目的也是十分之明显,那就是想用闫凌峰的名号,来利用闫素素。

    和闫素素直接有关的人,能利用闫素素去行方便或者伤害的人,闫素素脑海里瞬间跳出了三个:母亲王氏,元闵翔,还有,皇上,!

    *

    闫素素被掳走当夜,闫府乱作一团,元闵翔正带着小雅登门来请闫素素回去,却听闻了闫素素被黑衣人劫走的消息,他大为震惊,随后便是无边的恐惧,从四肢百骸侵袭而来,快要将他吞没。

    “到底怎么回事?”他的声音,略显颤抖,有种抑制不住的恐慌。

    白雪泪流满面,不知道是担心闫素素呢,还是被吓的:“我也不知道,我们下完棋,我说要去找凌峰,她陪我出来,然后一个黑衣人,忽然就飞了下来,抱起她,直接就走了,我有立刻喊人,可是人来了,没追上。”

    “往什么方向去了?”

    “看不太清楚,我当时怕极了,夜又太深。”

    元闵翔的手,在身侧紧拽成拳,他不该放她回家,也不该给她这么多日子冷静的,如果是在闵王府,除非他可以安排,不然恐怕是连一个苍蝇都飞不进来,可是现在,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据他所知,闫素素也没什么仇家,闫素素没有仇家,会掳走闫素素的,不是闫府的仇家,就是自己的仇家了。

    他脑中电光石火般,将所有仇敌的脸孔都给回忆了一遍,却因为树敌太多,一时无果。

    看向负责闫府安危的护院,元闵翔的目光冷的如同两道寒冰:“何以守卫会如此疏松,居然有人闯入都不知道。”

    “属下失职,王爷饶命。”

    护院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闫丞相。”

    “是,闵王爷。”

    “拿着我的令牌进宫调兵,先不要惊动皇上,就说我我明日要去郊外狩猎,调遣一支军队作为护卫。”

    “是!”

    “闫大人!”冷峻的目光扫向了闫凌峰。

    闫凌峰一怔,随后拱手听令:“在。”

    你急速调派锦衣卫精良兵士二十人,分别往城南城北,城东城西去。

    “是!”

    闫凌峰应道,眉头紧紧皱着,似在思索什么。

    幸好夜色黑沉,他又低着头,是以也没人察觉。

    吩咐安排好了一切,元闵翔命人先将小雅送返回驿站,自己则是解下马车上一匹骏马,也来不及上马鞍,直接跨坐上去,凭直觉挑选了东边,飞驰而去。

    次日清晨,大家无果而归,王氏哭了许多回,一宿未眠,胎气大动,俞氏和倩儿只能给她吃了安睡汤药,保她胎儿和身体。

    白雪公主虽则刁蛮,却也知道闫素素一日未回,闫凌峰就一日不会和自己谈论婚嫁,是以也守在闫家,守在王氏身边,不肯回宫。

    因为闵王爷吩咐了暂且不要惊动皇上,是以闫家父子忍着心里的担忧,依然如常的去上了早朝,只是一下朝,闫丞相就疾奔回家,组织了家丁到处去找,而闫凌峰,则是目的明确,直接往安阳侯府去。

    安阳侯府。

    安阳侯一家正在用早膳,见闫凌峰进来,紫娜忙让下人去添一副碗筷,闫凌峰却是面色不佳,制止了下去添碗筷的下人,道:“不用去取,你先下去,你们——”对着另外两个伺候的奴婢一摆手,他继续道,“也都下去。”

    待到所有人都下去,只剩下安阳侯家里几人后,闫凌峰也不再转弯,开口就道:“我妹妹呢?”

    安阳侯故作尴尬的对着闫凌峰歉声道:“好生安顿着呢。”

    “果然是你,你怎么回事?”闫凌峰质问道。

    “这不是夜色太黑,你妹子的身段和那白雪公主又相去无几,我失手掳错了吗!”安阳侯哈哈着一张脸,给闫凌峰陪不是,“这掳了回来才知道是你令妹,本想即可送回去,知道你们家肯定翻了天了,但是你妹妹说她要帮你躲过这次婚劫,如若她失踪了,你和白雪的婚事估计也就成不了了,我这为了你好,也为了成全她对你这个哥哥的一番心意,所以就依了她的话,把她留了下来。”

    “这话能依她吗?你不知道我三娘都快哭死了过去,家里也一团糟乱,闵王爷那边也动了气,你这是做的什么事,你看你,哎,交友不慎,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赶紧把我妹妹叫出来,我带她回去。”

    原本说好的是让安阳侯掳走白雪的,不想这安阳侯眼力劲儿这么差,居然弄错了对象。

    安阳侯陪着笑脸,对紫娜道:“去把闵王妃带过来。”

    紫娜“诶”了一声,放下饭碗出去,安定侯也跟着走了出去:“一起去。”

    屋内,顿然只剩下闫凌峰和安阳侯两人。

    闫凌峰头疼的抚了抚太阳穴,道:“我这真是请了个太公来帮忙,越帮越是忙啊!那个白雪倒没给我解决,又给我惹了这么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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