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春晓妹妹吧!自从多年前一别,许久未曾见面了,你过得可好?”

    迎面而来的是一位相貌憨实的男子,两眼狭小微勾,笑时眯成缝,一脸和气不是十分显眼,在人群中鲜少会注意到他。

    虽然他笑得如春风迎人,一团和善,可是隐隐有股令人不舒服的邪气,他看人的眼神多了一丝……阴沉,让人不寒而栗。

    尤其是他热络地问候他退婚的未婚妻时,眼中没有半点热度,而且避免靠她太近似的,远远地拉开一段距离。

    没来由的,杜春晓觉得他的笑很虚伪,不像杜府下人待她那么真实。

    “托福,还活得健在。”她牵强地勾起唇,回以不太热切的虚笑。

    “呵……看得出来你过得不错,没再害死人……啊!抱歉、抱歉,我失言了。我不是有意提起你克死陈家小儿的事,你不会介意吧?”郑晓仁有点混茧的眼闪了下,阴晦不明。

    她僵笑,神色小有受伤。“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你不提我都忘了。”

    杜春晓在心里腹诽:你到底是来道歉,还是来戳我伤疤?明知是禁忌话题还提得那么顺口,仿佛我没害死人真是对不起你。

    “什么?你连害人家死了一个儿子都忘了,未免太伤人吧!至少得挂怀在心,人家才不致怪罪你无情。”他好不惊讶地张大嘴,好似她的遗忘会导致人神共愤。

    “郑少爷不是来跟我聊过往闲事的吧?”杜春晓惯有的笑脸挂不住,手指因想起带煞的命格而微颤。

    一只大掌在没人注意时,悄悄由后握住她轻颤的小手,捏按了两下,转移她的伤感,指间的暖意传达对她的关怀和爱意,不许她胡思乱想。

    我永远在你身边,你并不是一个人!曲天时无声的心语,借由手心的握力告诉她。

    郑晓仁咧开嘴,一张大脸脸显得更大了。“哎呀!我是特地为了当年的事来致歉的,你也知道我娘怕我遭遇不测才来退婚,为人子当尽孝道,我才不得不解除了婚约,这件事一定伤你很深吧?”

    是很深,但是……“还好,当时年纪小没什么感觉,我对你的印象不深,订不成婚反而让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满感谢你的。”

    换他脸色一僵,不甚高兴似的,“原来是我多心了,以为是我害你嫁不出去,年届十八还没半个媒人敢上门,帮你牵门姻缘。”

    他是那么容易让人遗忘的吗?只因相貌平凡而不受注目。

    “缘分这种事很难说,老天自会有安排。”她反握厚实大掌,眼里有着令人嫉妒的盈盈笑意。

    那是被宠爱和呵护才有的甜腻,像是沾了蜂蜜,软甜地透人心坎。

    但是,非常刺眼,对某人而言。

    “不会吧!你都老大不小了,居然还相信缘分这不切实际的事,你千万别心存奢望,害人玉命伤残可是非常缺德。”她想嫁人,难矣!

    玉命伤残……杜春晓的身子瑟缩了下。

    “那是指八字轻,命格贱的下等人吧!一辈子成不了材,只能看人脸色过活,自个儿一落地没看好时辰,怎能怪罪人家福厚禄好,贱人命格早死早超生,来世当个大官员。”

    温润清嗓扬起似憾实狠的低语,引起两个男人的侧目,同时抬眸一望。

    “你是?”郑晓仁眯起不大的眼,入目的俊美面容让他产生一丝妒意。

    如果他有那样的脸,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需要花银子去买,多得是投怀送抱的绝世美女。

    曲天时拱手一揖,但他看也不看坐姿不端的郑家少爷,而是目光澄澈地看向杜庄主。“晚辈曲天时,拜见杜庄主。”

    “你姓曲?”他微讶。

    “是的。”他没说是从母姓,其父姓风,名青崖,乃金乌皇朝第一儒师。

    风青崖名字一出,举国皆知,他不仅才情出众,人品高洁,更是当代美男子,不少女子为他倾心,终生不嫁。

    而他的好相貌便是遗传父亲,外貌上有七分相似。

    “你与当今天子可有关联?”他的气度非凡,央央丰采,绝非寻常人家子弟。

    张口欲言的曲天时尚未发出声音,突遭冷落的郑晓仁颇不是滋味的呵呵一笑。

    “世伯想多了吧!曲虽是国姓,但不见得人人与皇亲国戚扯扯得上关系,瞧他秀秀气气的姑娘样,穿上龙袍也不像天子。”

    秀秀气气……姑娘样?

    明明是俊秀逸朗的翩翩公子,丰采出尘,清辉似玉,哪来姑娘的娇柔样,他那双张不开的眼睛看的到底是哪里?为何落差如此之大?

    杜家父女面露狐疑,来回审视截然不同的两个男子,心中起了疑虑。

    “那你像吗?”曲天时扬起嘴角有几分冷意。

    “像什么?”郑晓仁一怔,不解其意。

    “我朝天子。”若起谋逆之心,当诛。

    他一听,吓出一身冷汗。“哎哟!你可别胡说,那是砍头的大罪,我郑晓仁只会铺路造桥做好事,掉脑袋的事想都不敢想。”

    就算他有心改朝换代,也要先拿回原本属于他们郑家的财富。

    真小人?“那你可曾见过皇上?”

    “皇上?”他摇头如波浪鼓,急得很。“我这市井小民哪得机缘见龙颜,你别寻我开心了。”

    “既然不曾见过天子容貌,又岂知他与我不像?至少,我瞧他倒与我有几分相似。”如人照镜,一模一样。

    什么相似?根本是同一人!杜春晓垂目偷笑。

    “你瞧过皇帝老儿?”怎么可能?

    “老?”他登基为帝时也不过二十,如今才过了四年,称不上老吧!“据我所知,皇上年纪与你我相仿。”

    郑晓仁惊讶的一呼,诧异的娇声随即一高,压过他的难以置信。

    “什么?!你不是三十了吗?”

    杜春晓身侧的男子因她的错愕而笑溢唇畔,另一人则面部微沉,快速地射出阴狠寒光,但收得极快,让人几乎无所察觉,除了曲天时,他暗暗多了份留心。

    “呃G呵……春晓妹妹真爱说笑,我也不过大你四岁而已,哪有那么老!”郑晓仁咬着牙,装作不以为意。

    她干笑。“那是我的搞错了,我一看到你的模样,心里就想,娘怎么会找个大我十来岁的男子为婿,该不会是伯父……啊!我忘了世伯仙逝多年。”

    她的一句无心话,让某人的脸扭曲了下。

    “哈哈……春晓妹妹不必忧心,家父是久病缠身才过世,不是你惊人的煞气克死他,你该担心的是身边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敢说他一脸老态,他绝饶不了她。

    “真正关爱她的人不曾想过她会带来什么灾难,你瞧过她跟下人们相处的情景吗?他们和乐融融,打成一片,没人因为她是煞星而疏远她,反而乐于亲近。”人非草木,只要用心待人好,人总会还三分情。

    真正关爱她的人……杜庄主神色一凛,深思着这句话。他对女儿的关心似乎远不及庄中仆佣。

    “那是你还没被她的煞气冲煞到,哪天你也像我一样从马背上跌下来摔断腿,到时你就欲哭无泪了。”他微露嫌弃意味,眼里有藏不住的怨怼。

    摔断了腿、摔断了腿……脑中模模糊糊地闪过什么,似要浮现又沉潜,曲天时沉眸一思。“你确定不是过于自信而坠马,骑术不佳该检讨的是自己,与杜家小姐何干?”

    他一听,气愤难当。“明明是她的煞气害了我,我才跟她一定亲就出事,绝非偶然,而且家中的牡马一向温驯……”

    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他一点错也没有,但是郑晓仁过于愤慨的语气却引起杜庄主的注意,他从没想过原因不一定全出在女儿身上。

    当时郑晓仁在什么情况下坠马?为何他的家丁没及时拦阻他?

    曲天时不经意的一番话,让他有了不同的想法,天灾人祸无可避免,怎能将自己的不慎推给他人,让人承担无妄的过错。

    算命师也有算错的时候,他杜云山的女儿就算煞星,也是心地善良、宅心仁厚的好姑娘。

    “推托之言何患无词,你该想的是家中牡马为何失控,是马夫的错,还是马儿尚未驯良?何况……”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头一低,做出令人哗然的逾礼举动,他吻了抹蜜朱唇。

    “瞧,我跟她如此亲近也没事,从我认识她到现在一直洪福齐天。”曲天时勾唇冷笑。“是我八字好,命格重吗?我只知道为了我深爱的人,一死也甘愿,她是我绝对不会舍弃的不悔。”

    “你……”郑晓仁被他的话震撼住了,也恼羞成怒,不甘在心。“咳!世伯,看来春晓妹妹已找到她的好归宿,我这颗担忧的心也就放下了,不过当年两家交换的定亲信物是否可以还我?总不好一物两用,害了映月妹子。”

    “什么信物?”他不记得有这件事。

    闻言,郑晓仁的眼神一阴,沉得让人看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起身一走动,左脚的足踝不甚自然,有点跛……

    蓦地,幽邃的黑眸迸出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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