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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后。

    紫玉洞的洞口在凤锦离开后,无人能封。

    当苏雪英提及这件事时,上官净沉静眉眸略见波动,而在三天前已能下榻行走的杜青青微扬下巴,还有些婴儿肥的双颊因骄傲而略红,道:“不用他,将来我自个儿封。”

    闻言,身为师姊的两人不由得挑高秀眉,细细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其实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就是一直有股气在体内打转,有时很难受的,近两年状况越来越严重。”杜青青挠挠脸。“后来师尊要我跟着她打坐,她老人家教我另一套呼吸吐纳的法儿,跟咱们习武时的练气不太一样,这么一练,情况大为好转。师尊说,我体内的气与寻常人不同,小时候不发,现下都十四、五岁了才见异状,也颇为希罕。”再挠挠耳朵,似乎努力想着该怎么解释较好。

    苏雪英听得一愣一愣,倒是上官净已十分习惯似的,瞧作寻常事,点点头,静声问:“所以说,师尊也是近两年才发现你身有异能,要你随着她老人家练气?”

    “嗯。”杜青青郑重颔首。“师尊说,我的状况属于后发,不知能练到何种程度……那些日子,三师姊你在外游历,四师姊早嫁作人妇,我在玉灵峰上又多沉浸在修炼中,突然有一天,二师哥和大师姊他们俩……就莫名其妙好在一起了……噢!”腰肉被苏雪英暗暗捏了一把。

    “没事。不打紧的。”上官净不禁微笑。

    提到往日与傅兰舟的那段情,她心绪平静,是有些涩苦,但那时的伤已慢慢愈合,让她不敢深想的是另一个男人。光听到“凤锦”二字、脑中浮现他的面庞。她就痛了,痛得全身颤栗。

    可怜兮兮地揉着腰,杜青青瘪瘪嘴又道:“出事的那一天,一开始我尚不知情,在打坐时,师尊的声音进入我的脑海中,她要我赶往峰顶的紫玉洞,当时洞口已被打开,我踏进去,以为师尊亦在里边。”略顿,清眸陡黯。“……师尊不在,她那时就不在了。她说……她肉身已毁,那股灵能可以维持多久,她自个儿亦不清楚……”

    “师尊后来还与你交谈吗?”上官净流下两道泪,语调仍平稳。

    “嗯……”杜青青举袖抹掉泪水,吸吸鼻子。“紫玉洞洞口在我进入不久后就自动封起,师尊一直跟我说话,她要我静下心打坐,刚开始我办不到,后来我的神识终于进入另一境地,在那里,我见到师尊……”她的手分别被两位师姊握住,她反握回去。

    “师尊说,要我暂时待在那个地方,乖乖收敛气息。”她皱起鼻子,很痛苦似的。“我说那太难了,达摩能不痛不痒地面壁九年,那是因为人家是达摩,我是杜青青,不想当达摩老祖,也当不了。”

    “听了这话,师尊还不赏你一记爆栗。”苏雪英双眸仍湿润,却笑出。

    “什么一记?师尊好狠,连敲好几记呢!”鼓起腮帮子。

    “紫玉洞内无水无粮,你将神识护在那个地方,肉身才能长久维持。”上官净道。“师尊是要你等我,我要能从南蛮回来,把那个能开启紫玉洞的人带回来,自然能唤醒你。”

    杜青青明白地点点头,静默了会儿才出声。“进入那个所在,师尊说得抓紧机会,她老人家又领着我练气……师尊还说,‘西海玉灵峰’即便没了,也就没了,凡事随缘,不必强求……直到后来,师尊身影变得模糊,声音亦淡,我一直留在原地,她老人家再也没出现过……”她看向上官净。“然后紫玉洞洞口重开,我感受到了,只是神思困在灵的最底层,没办法跳出来,但那个男人的气在黑暗中形成金色的光,我跟着走,这才真的清醒。”

    “嗯……”上官净摸摸小师妹的颊,淡微一笑。

    “师姊,你带回来的那男人,跟咱们师尊真是亲戚呢!”苏雪英望着刻在紫玉洞内的壁画,再听过上官净约略说明,眉眸间尽是好奇神色。

    紫玉洞口重现,上官净终于看清,紫玉洞内不藏宝藏,而是“刁氏一族”这支从南蛮出走的旁系子孙中,那些异能者练气、汇聚灵力之所,除之以外,洞窟岩壁上刻有一幅又一幅的画,讲述几代前他们如何离开南蛮,如何在西海一带立足生根。

    壁画里那张模糊的男性面庞,让上官净不住遥想。

    倘若传闻是真,这便是那一代凤主爱上的人,他爱上的是自己的堂兄弟。

    这样的感情不受世俗允可,但不知因何在她眼里,却觉再真实不过,很像他们刁家人会做的事。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现任这位凤主身上,他……他必定不顾旁人眼光,必定紧紧纠缠,如南蛮莽林中树缠藤、藤缠树,或者共生,或者同死。

    “三师姊,那个男人其实很在意你吧?”

    听到苏雪英如是问,上官净震了震,眉睫一抬,发现小师妹也跟着起哄一般,很用力、很认真地望住她,等她回答。

    “他对你发怒哩!”苏雪英双手盘胸,回想道。“但他这么强,灵力强到教人心惊胆颤,他生你的气,却拿自个儿的身体出气,实在是个怪人。”

    杜青青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道:“三师姊,说不定师尊要你往南蛮求援,一开始就打这个如意算盘,让你回她老人家的本家找帮手,顺便让你相个亲,推你入虎口……呃,不是,是帮你玉成其事、玉成其事……咦?三师姊,你脸怎么这么红?你脸红了耶!”事出必有因!

    “净!”苏雪英连“师姊”都不称呼了,直接唤名,两眼瞠得好大,一副“有啥奸情,还不快快交代清楚”的表情。

    上官净抿紧唇瓣,好一会儿后,她叹气,极轻地嚅了声。“我在南蛮……其实已成了亲,我与他……作了夫妻。”

    紫玉洞内一片静寂。

    四只圆眸一瞬也不瞬地直瞪住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那你还不去追他?”苏雪英率先回神,张声问。

    上官净一怔。“我、我该去追他吗?我们……我和他其实……”

    “你心里有他、在意他、喜爱他,不是吗?若非如此,为何与他成夫妻?”

    “我只是……只是……”同情他。

    她同情他,心怜他,一开始确实是这样。

    但,那是一开始。

    她不晓得对他的情意究竟何时而生,似乎顺其自然,如同师尊所说,一切随缘,因有缘分所以相识、相处,他深进她的心,她何尝不是?

    她想起七日前在自个儿的小包袱里找到的小木盒。

    那木制行他一向收在袖底,里边装的是二十来颗红彤彤的“龙血竭”。

    十五那日,他大动灵能,血咒提前发作,她当时还安慰自己:心想,他身边有这味奇药,多少可助他补血祛淤,忍过那些痛,没想到当晚会瞧见那盒药丹,也不知他何时放进来的。

    她内伤痊愈之速进展奇缓,是她心中窒碍,那是心病,若她不愿坦然面对,再多“龙血竭”也帮不上什么忙。

    而他倒好,把整盒救命药丹丢给她,说离开就离开,这不是存心……存心要她牵挂难受吗?

    “既然心里有他,有情又有爱,管你们之间发生何事,总得巴住他不放啊!”苏雪英以过来人的姿态拍拍她的肩膀。“男人需要调教,可以跑给他们追,但千万得记得沿途丢饵啊!你从南蛮跑回来,他追着你回来,但他气你、恼你,受伤又流血,然后转头走掉……唉,他是在对你撒娇,意图博取你的怜爱啊!而你竟然跟他较真,当真对他不管不顾了,怎么可以呢?”

    遭指责,上官净瞪大眼欲要辩解,但……无语。

    许久许久,她才勉强挤出声音。“他……他欺我、瞒我,耍着我玩……”

    “他喜爱你吗?真心的那种喜爱?”杜青青一向少年老成,此时却问得天真。

    “……我不知道。”上官净微笑着,有点可怜兮兮的味道。“我不知道……”

    “那就追上去弄个清楚明白啊!”苏雪英抓着她的手臂摇动。“他要真敢耍你玩,我……我就叫我家那口子替你出气,咱们直攻南蛮,西汉打南蛮,怎么也得乱他一乱!再怎么着,总比你这些天动不动就魂不守舍、无精打采来得强吧!”

    被师妹们“教训”了一番,上官净心口再次发热,气冲丹田,斗志再起。

    追上去!

    是的,再怎么样,她都得向他讨个说法,又或者……讨张休书。

    ※※※

    再次踏出南蛮莽林时,上官净吁出口气,将含在口中的鄙草嚼细吞下。

    天色已暗,她沿着以往走惯的路径,在一弯月牙与满天星子的陪伴下爬上梯田坡,找到那条箭泾,她往水源头走,回到位在箭泾上游的竹坞。

    “小姐。”

    她才走进那片药圃和菜园,身后立时传出声音。

    上官净旋过身,对燕影微微颔首。

    “小姐终于回来了。”语调平静无波。

    上官净略偏着脸端详他,狐疑问道:“燕影,你在笑吗?”她似乎看到他嘴向往上翘了一点点,但只有一点点。

    “是的。属下在笑。”郑重回答。

    “噢……那很好。”

    “是很好。小姐再不回来,等主子哪天想通了,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到那时,小姐不肯回来也会被扛回来。”

    她很确定,他刚才想说的是“下流手段”,但“下流”二字突然模糊掉。

    脸发热,她深吸门气。“……他还好吗?”

    “很不好。”燕影快答。“从里到外,整个都不好。小姐请小心应付。”

    上官净还想再问,燕影八成觉得已尽到提点之责,倏地一闪身,又没入夜中。

    “小姐?”走了一个,再来一个,朱玉在门边探头探脑,不太确定地低唤。然后,她终于看清楚,圆润脸蛋绽开笑,喜不自禁地冲出来。

    “小姐小姐!真是您、真是您!呜呜……怎么去那么久?主子都回来了,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小姐……呜……主子好可怕,他都不说话,动不动就乱打雷,小姐不要不理他嘛,您不理他,大伙儿全遭殃,好可怜啊……”

    小丫鬟润嫩身子扑进小姐怀里,像要替主子抓牢般,抱得紧紧的。

    上官净叹了口气,淡笑着,安抚地拍拍小丫头的背心。

    “朱玉,我一路赶回来,满身满面都是尘土,得弄干净啊,可以帮帮我吗?”

    小丫鬟拾起圆脸,眨着圆眸,冲她咧嘴笑。“包在我身上!”

    ※※※

    正确来说,是包在牛大和大元、双子、小三子等几个纸仆身上,朱玉仅出一张嘴使唤这个、指教那个,才一会儿功夫,灶房那边已烧好热水,提到竹坞西翼的一间客室里,上官净在那里好好浴洗了一番。

    按例,朱玉丫头仍叽叽喳喳说个没停,把自个儿底细全摊了,上官净才知她之所以能化作人形,皆因纸人身上多了凤锦的三滴鲜血。

    “小姐,那个……主子他是认真的,虽然他……他、他很可恶……但他有认真啦,您气一阵子就好,别一直气他气不停,好不好?”

    “可恶”二字说得非常之小声,还东张西望了一下。

    她如果一直气不停,也就不会回来。上官净拭干发尾水珠,换上干净衣物。

    回南蛮这一路上,她不断想起凤锦曾说的那些话,那些仿佛对她表白,却又模糊暧昧的话语。

    他说——

    若无情意,在一块过一辈子,死死绑在一起,那多可怕……

    他还说——

    所以啊,宁愿这么病着。遇不到心里那个人,一辈子邪病缠身,那也无悔。

    当时的他正设着陷阱诱她跳入,如今回想,却觉那些话深刻入心。或者……他说的是真的,他想跟她绑在一起,过一辈子,皆因有情,因已遇到心中之人?

    夜更深,天际宝蓝一片,虫鸣声不绝于耳。

    她足下无声往竹坞东翌走去,五、六个纸人躲在柱子后好奇探看,全被朱玉一抓再一抓地拖走。

    她跨进主人家的轩房,沁凉夜风由她身后拂入。

    关起房门,她走到里边的寝间,原来是有一整幕漂亮的木珠帘子作分隔,但帘子已毁。她依瞎能听见成千上百颗的木珠坠地跳动的声响,心一抽,不禁轻叹。

    “谁……”纱帐内,那男子厉问。

    凤锦从未如此病过。

    玉灵峰顶上大放异辉,加上他很故意地虐待自己,什么日子不好选,偏选十五月圆之日,这么折腾下来,几乎将他掏尽。

    他首次尝到“空荡荡”的滋味,以往充盈于每个指端的气全都消殆掉了,他像被刨空的容器,当夜,他痛到晕厥,连在梦里都痛,因梦中有她,让他恨恨追着,怎么也不愿为他伫足。

    这些天一直如此,彷佛就这样了,也不知有无愈好之日。

    当他察觉到那声叹息时,那人已靠得太近,就在纱帐外!

    “谁?”竟能躲过燕影溜进他的轩房!

    他冷冷眯起眼,正欲起身,垂纱在这时被对方只手撩开,来的是一名女子,青丝披散,穿着单衣和背心,腰间系着细带,她微微侧身,月光于是镶上她的脸,在她眸底跳动……凤锦看傻了,上一刻的冷厉不知滚哪儿去,他喉结上下滑动,表情很呆滞。

    “你……你、你……”

    “我回来了。”上官净淡声道,神态一贯沉静。她其实险些说不出话,因为他瞧起来确实如燕影所述——很不好。

    他的脸红痕满布,双颊明显凹陷,似乎连呼吸都颇感吃力。

    她大剌剌地坐下,不由分说便抓住他的手,指按在他的脉上。

    脉象虚沉,病态横生,她还想再探,男人陡地收回手,凤目凛瞪。

    “你不是说南蛮太远,不回来了吗?还来干什么?”

    “我不得不回来。”她语调冷冷清清,借着淡薄月光打量他。

    凤锦心一惊,冲口便道:“你要想回来讨休书,三个字——办不到!”

    “为什么?”她问,边脱下自个儿的鞋袜,双腿缩进纱帐内。

    “……什、什么为什么?”竟然结巴?!他不满地蹙起眉峰,两眼不由自主地盯着妻子雪润的脚趾头。

    上官净静瞅他好半晌,清淡嗓音突然道:“我好气你、好恨你。你知不知道?”

    明明不是月圆之夜,凤锦却觉得喉中泛甜,都快呕血了,双目、两耳和鼻问同时漫进一股热气。便如七窍欲要渗血而出。

    心痛难当,他倔强地撇开脸,一幕黑影突地朝他袭去。

    他被扑倒压制住,双腕也被接在头的两侧。

    这是干什么?!妻子的脸突然靠得极近,他呼吸到她的呼吸,身躯感受到她的柔软,简直筋软骨酥,都已经很没力了,这会儿更无力。

    “我真恨你、真恨你、真恨你……”她哑声低嚷,双眸在幽暗中发亮。

    凤锦挪不开视线,耳中轰轰响,有什么滴在他脸上,一滴、两滴、三滴……无数滴……于是面颊一片湿热。

    他猛然恍悟,她在哭。

    她的泪水成串掉落,也滑进他唇齿之间。

    “净……唔!”他被吻住,完全是天雷勾动地火,妻子的唇舌尝起来如此美好,他贪婪啃食,但她也没让他太好过。

    强而有力的是她,占上风的也该是她。

    上官净很恶霸地对着男人上下其手,当他一有动作,立即遭压制,彷佛用这样的方式在宣泄怒火和满腔的恨。

    “我恨你……我从没这么恨过谁……”泪还在流,她低吼,咬伤他的嘴,又恨恨咬他的下颚,最重的一口落在他肩头。

    身下的男人衣衫褪尽,不再试图挣脱,他任她撕咬攻击。

    全身被咬得鲜血淋漓,肩膀还险些被咬下一块肉,他心脏狂跳,血液奔腾,感觉不到疼痛,却是无比的畅快。

    她终于对他发火,终于啊终于。

    她若要他的命,要他双手奉上,那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那就恨吧。”他不斗气了,随便她处置了,要杀、要剐全随她。

    上官净对上他蒙胧水亮的双眸,此时的他动情动欲,被她踩躏过的唇又伤又肿,嘴角勾着迷离的弧……这男人是毒,她沾染上了,逃都逃不掉。

    很气,都不知如何解恨,软弱哭着,觉得自己太没用。

    但,她赶回南蛮是为了讨一个说法,不是吗?

    再怎么没用,也该把事情开明白。

    “你对我……你、你究竟是不是真心要娶我为妻?”眨眸,又眨落两串泪,她吸吸鼻子,努力要看清楚他。

    “那你呢?你的心又放在谁身上?你师尊、师妹们?还是你的那位二师哥?你对他依旧不能忘情,是吗?”他不答反问,很幽怨。

    上官净定定俯视他,忽而惨然一笑。

    “我是真心的……”她喘息,笑与泪混合一起,满腔酸楚。“凤锦,我是真心想嫁你,是真的……可是我真恨你,从来没谁让我这么在意、这么放不下、这么难以割舍,从来没有啊……和二师哥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只觉温馨平静,带着淡淡的甜,他断了与我之间的情谊,我很痛很痛,那份情不仅是男女之情,还有同门师兄妹之情,他的背叛不可原谅,我也不允心上再有他,我做得到,我也做到了……但是你……但是你……你欺我、瞒我、耍我,我是真心与你作夫妻的,我……我真恨你、真恨你,可就是放不开,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倘若无心,为何要跟我死死绑在一块儿?骗得我这么惨,一辈子翻不了身,一辈子啊……既是无心,又何必?”

    凤锦有些听懵了。

    他着了魔。

    没答话,他左胸咚咚咚越跳越重。

    上官净还是笑,颇费劲调息。“我知道的,不管你是否真心,对你,我还是有用的……我能当你的“药”……你要我当你的药,不是吗?”略顿。“那么,就把我吃了吧,今晚什么都不管,咱们暂时就这样……就这样就好……你把我吃了吧……”虽这么说,却是她埋首“吃”起他。

    “净,我——唔……”他终于回过神,伤唇方掀,又遭封吻。

    欲说的话全堵在喉中,这一晚,凤锦遭禁锢,从一开始半推半就地挣扎,然后是稍微意思意思地挣扎,到最后是完全放弃挣扎。从开始到结束,完全没他说话的份儿。

    躯体火热难耐,神魂腾空飞掠,妻子气场强压过他,手段比他凶悍,到底是他“吃”人、抑或人“吃”他?都闹不清了。只知,无论是“吃”人的,还是被“吃”的,捣腾一整夜,强势却温柔的气徐徐流向虚空的地方,把该补的全修补好,该拔除的也都除去了。

    凤锦全身都是抓伤、咬伤、掐伤、捏伤,伤痕累累,却被“虐”得很痛快,他难得深眠,嗅着妻子体香,睡得极熟、极熟……

    ※※※

    醒来时,不在清晨,不在午时,而是傍晚时分。

    凤锦望着窗外满天霞锦,怔坐在地上好半晌。

    他曾晚起过,但从未如此晚起,算算时辰,他几乎睡掉一整日。

    榻上仅余他一人。

    他瞅着双手和胸膛,红痕已然消散,又恢复莹白肌肤,她的确是他的药。

    身畔的枕褥整理得十分整洁,彷佛昨夜是梦,他梦到妻子入梦来,流着泪,说着真心肺腑的情话,她说她在意他,想走不能走,为他重返南蛮。

    他听得一清二楚,那不是梦,她当真来到身边,抱他入怀。

    那不是梦!

    惶惶张张奔出东翌轩房,蓦地止步,因为纸人仆婢们全提心吊胆望着他。

    面颊窜出高热,他故作镇定,环视众仆婢,最后将目光锁在朱玉身上。

    不等主子发话,朱玉浑身乱颤,很委屈地挤出声音。

    “小……小姐……不在竹坞……她、她进村子里去了,她说大伙儿都忙着团练,她缺席太久,实在太不应该,所以……所以今儿个一早就进村了。”

    他焦躁不安,前所未有的焦躁,那是无法说出的心态,就是急、怕,觉得美好而长久盼望的一切会远离而去,除非他牢牢抓住它,很确定地牢牢抓住。

    “主子,您上哪儿去?”朱玉追问。

    “凤主。”燕影陡然现身。

    凤锦蹙起眉峰,不祥之感顿生。“出什么事了?”

    “小姐在莽林里……”燕影尚未说完,就见眼前闪过一道素影,他被丢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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