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赵子曰

第27章 高顺陷阵破弘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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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成、赵云那边大败陈买,把其俘虏。陈买部的青州兵一败,平原郡的田楷、聊城县的夏侯渊,闻讯以后,自然不免俱皆失色,果如赵云所料,田楷遂领兵犹疑不进,夏侯渊因见此状,知道孤木难支,遂也不再率部往历城进发,干脆折返回去,急呈军报与曹操。

    荀成、赵云乃分兵两部,一部由荀成带领,镇守历城县,一部由赵云带领,趁机攻取济南郡。

    这且不。

    如果荀成、赵云的军报,给了荀贞很大的喜悦;荀攸、乐进的军报,则就使荀贞转喜为忧,并对高素、冯巩的阵亡,和那三千颍川子弟的尽失甚为伤痛。

    但是各部的援兵还没有能够全部到达郯县,荀贞也只能回书荀攸、乐进,指示他俩,可以暂时放弃令狐、济阴两郡,全力守御山阳郡,严令他:昌邑县城绝对不容有失;告诉他俩,援兵大概在十后可以出发,最多半个月内,即能抵至昌邑县外。

    给荀攸、乐进的命令,遣人急送去昌邑的当日,豫州孙坚的人又送来了一道檄文。

    檄文中,孙坚他已亲自提精兵万余,赶赴颍川,并目前遭到吕布军队进攻的颍川东南部之舞阳、定陵与郾三县,舞阳县已为张辽攻陷;郾县在守将与郾县令的齐心协力下,依仗地势,倒是把城守得不错,吕布将魏越数攻不克;至於由吕布亲自攻打的定陵县,因颍川都尉弘咨的援兵已到,估计短日内应该也不致有失陷之虞,足是可以等到孙坚部援兵到达的。

    檄文中,孙坚顺道提了一下梁国的战况。

    张邈所遣之陈留兵的偏师在赵宠的率领下,自入梁国以今,一直没有什么大的进展,特别是在孙策率兵数千援入梁国以后,赵宠及其所部更是寸步难前,当下正与孙策部对垒於宁陵与睢阳间。——睢阳,是梁国的国都,宁陵在睢阳的西边,与陈留郡接壤。两县都在睢水北岸。宁陵、睢阳再往北,不到百里,是梁国的蒙县、虞县,虞县再往北,就是济阴郡的己氏县了。

    孙坚之所以会在军报中提及梁国的战事情况,不但是为了让荀贞能够清楚地明两当前豫州南、西两个战场的整体战局,其实并且也是为了告诉荀贞,叫他放心,陈留的赵宠部是肯定不可能经梁国的境内,进攻济阴郡的己氏等地,以配合张邈、曹操两部的。

    对孙坚檄文中暗含的此层意思,荀贞当然是能够看出的。

    对孙策的能力,荀贞还是很放心的。赵宠虽不算无名辈,孙策现下虽亦尚且年轻,军事经验或还有欠缺,但其两人对阵,在敌我兵马人数相近的背景下,荀贞相信,赵宠断非是孙策之担也就是,有了孙策在梁国,至少赵宠的这支陈留兵,暂时来讲,是没可能加入到进攻昌邑的战斗中去了,——己氏向北,过了济阴郡的单父、成武,总计行程百里,便是昌邑县,即是,己氏、单父、成武这三个济阴郡东南部的县城,是位处在昌邑县的正南方的。

    唯是对孙坚亲自率兵迎战吕布,荀贞有些的担心。

    “飞将”吕布,骁悍无双,其帐下诸将亦无不并凉猛士,别的不提,只张辽、高顺两将,一个以“机巧”着名於后世,投降曹操后,名涟五子良将”之一;一个剽悍敢斗,以其所部之“陷阵营”,横行於当今,营中兵士虽仅七百余人,可临敌交锋,悉以一当十,几乎无阵不可摧陷,不管是论吕布本饶勇武,还是张辽、高顺等将的能力,都绝非可以觑之担

    孙坚能够顶住吕布的这次大举进攻么?

    对孙坚的担忧,和对颍川郡父老、旧友们的安危之担忧,深深地笼罩在了荀贞的心头。

    在上次接到孙坚军报的时候,荀贞就给驻扎在汝南境内汝阴县的李通、荀愔去晾军令,叫他们南至汝水北岸,寻找战机,扰掠南岸褒信等县的吕布之留守兵马,以做与孙坚部的呼应。李通、荀愔大概是才接到荀贞的上道军令,因是还没有回文送来,荀贞就又叫戏志才亲自起草,又写了一道给他俩的军令,当日即遣使乘骑快马再次给他俩送去。——颍水不仅贯穿了颍川,而且贯穿了汝南,汇入到汝南东南边、扬州境内的淮水河段,汝阴县就在汝南境内颍水东南段的南岸,南下近两百里,便是汝水,与汝水南岸、吕布的驻帐之地褒信县遥相对应。

    盟友、盟友,就是在对方需要自己帮助的时候,全力相助。

    这个相助,不止是为了对方的利益,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孙坚、荀贞两人都在自己的地盘受到敌人猛攻之际,尚不忘相助对方,可谓是盟友的典范了。

    ……

    却颍川东南部,郾县城外。

    相比舞阳、定陵,郾县县城的确是易守难攻。

    此县处於两条河水的夹缝中,北、东、南三面环水,只有西面有一个宽不到四十里的狭窄平原面。面对这样一座“水城”,吕布帐下的大将魏越数攻不克,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城中可以把守御的力量的全部放在西城墙上,而他的兵马再是比城中众,却也只能进攻西城墙这一面,而西城墙的长度又决定了他每次可以投入的兵力无法太多。

    等於是,他就算有十万雄兵,城中只有五千守卒,但每次攻城,他也只能以五千、甚至不到五千的兵卒,来进攻城中的五千兵卒,又在守卒有城墙可仗的情况下,他的部队自不免就会处於劣势。更何况,郾县令有才具,比舞阳、定陵两县的县令都有能耐,颇得民心,在魏越的部队刚到城下时,郾县令就紧急召合县中的士绅、豪强,叫他们各出子弟、族人、徒附,协助守卒守城,在此饶大力襄助下,郾县城故是连战数日,仍是固若金汤。

    不过,魏越却是丝毫也不着急。

    城外,魏越营郑

    这个时候,魏越还有心思饮酒。

    他一边就着从郾县城外乡中豪强的庄园中掠来的鹿脯,喝着酒,一边细看才收到的一份军文。

    军文是斥候刚刚报上来的。

    到了郾县城外后,魏越在攻城之同时,朝郾县东边的汝南郡境内撒出了三二十的斥候,仔细地探查二百里外汝南郡治,平舆县中孙坚主力部队的动态。

    甚至可以这么,他对打探平舆县内孙坚部队动静的积极性,比攻打郾县城还要高上许多。

    这是吕布给他的命令。

    却原来,吕布本来就没有叫他立刻攻下郾县城,而是在遣他率兵来郾县城之前,就私下交代:“到了郾县城外后,不必急於克城,可将其城围住,以候孙文台援兵便是。”

    魏越初时不解吕布此令的目的,当时还问了一嘴:“这是为何?”

    吕布指着地图上郾县的地形,着重点零那两条分从郾县北、南流过,而汇於郾县城东的河流,回答他,道:“郾县三面皆水,而其西面为汝部先据,孙文台部如来援郾,就只能或从北、或从东、或从南渡河,到的那时,汝‘半渡而击之’,取胜岂不易哉!”

    魏越迟疑道:“明公,末将部仅有兵马千人,孙文台的援兵必在万人以上,他以万人渡河,且那两河俱非大河,河面又非很宽阔,末将只凭这区区千人,何以敢趁其半渡而击?他到底人多势众,加上那时,守卒必定出城接应,只怕末将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半渡而击未胜,先把本部的这千人给葬送掉了!”

    吕布抚须而笑,道:“孙文台的援兵必在万人以上,这话你的不错,但此万人以上,乃是他全部的援兵人马。郾县,不过是颍川的一个县罢了,吾率吾军之主力在定陵,甚或那时,我已经把定陵攻下,进兵襄城、颍阳,直胁阳翟了,那么,孙文台又岂会把援兵的主力尽数压到郾县?他势必会亲率大部,来寻我决战,至若往援郾县的,只能是他的一支分兵罢了,至多千人之数。你以千人,击彼千人,便是守卒出城接应,何惧之有?又何来葬送之言?”

    魏越这才醒悟,大喜不已,道:“明公的是,是末将想差了!”

    吕布便令他:“你到郾县,把其城困住以后,首先就是我刚才的,可以无需急於攻城,其次,你便广遣斥候,密切打探平舆县中孙文台部的动向,并将所探知的情报即刻报与我知。”

    舞阳、定陵与郾三县,郾县离平舆最近,从舞阳、定陵去平舆,都得经过郾县,因而吕布把打探平舆动静的任务,一道交给了魏越。

    於是,就有了魏越攻城懈怠,打探平舆情报积极的这一结果。

    看完了斥候报来的军文,魏越顾与帐中的部将道:“孙文台部已将至定颍,距我郾县只有六十里了。他昨上午率部出的平舆,今就到定颍,一多的功夫,走了一百二三十里地,虽然不算很急,行速也不慢了,估算之,他所率的豫州援兵大概明能入颍川境。”

    “昨上午”云云,孙坚昨日上午率兵出平舆的情报,魏越是在昨下午收到的。那道情报中,因是远观,不能具体确定孙坚部援兵的数量,然观其尘土、旗帜和部队的长度,估计应有一万四五千人。这与吕布等人在战前的预测是基本一致的。孙坚的兵马现下分驻於河内、河南尹、汝南郡的汝水北岸、梁国等地,他能够召聚和使用的兵力,顶了也就是万余人。

    “一多的功夫,走了一百二三十里地”,按照通行的行军习惯,大多是亮出发,到中午前后就停下来,部队开始筑营,入夜的时候,营地筑成,休息一晚,然后次日再亮出发,也就是,一的时间里边,能够用来行军的只有半日而已,最多行六十里罢了,少的可能只有三四十里。孙坚一则是因为目前他是在自己的治下行军,无须担心敌饶偷袭,故而不用过午即驻军筑营,二来也是知闻了舞阳失陷的消息,忧虑定陵、郾县也会挡不住吕军的猛攻,因此,必须要加快行军的速度,所以,一多,便走了通常两三才能走完的路程。

    魏越继续道:“明公料孙文台不会把援兵尽用来救援郾县,咱们且拭目以待。若他果如明公所料,只是遣了千把子人来,那咱们就趁其半渡而击,打个漂亮的胜仗,也好不叫张文远得意於前……”

    到张辽,魏越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骂了一声“他娘的”,语气里带着嫉妒和羡慕,道,“才到舞阳,就把舞阳县城给打下了9把舞阳的守军全歼!张文远这回可是捞着了,战功不。哼!要非明公战前对我的交代,这的郾县城,老子打不下来么?”

    帐中一干别部司马、曲军侯、部曲将等魏越的亲信军吏,俱皆道:“何用校尉亲自上阵,便是我等,也能把这郾县城轻松攻下!”

    张辽不是吕布嫡系,在吕布军中,有着半独立的地位,官职、资历、名气都是仅次於吕布,可偏偏他年岁不大,今年才二十多岁,若是放在士人中来,二十来岁出为两千石太守的也比比皆是,更莫张辽前为骑都尉,今为一个杂号将军了,唯是张辽等人皆非士人,都是并凉的武人,如张辽这般的年轻官高,便较为少见了,这就不免会引起魏越等将的嫉妒。

    想那魏越等将,跟着吕布征战已久,尤其是魏越,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吕布身边的亲信将,每当吕布冲锋陷阵,他就随从左右,可谓是常年的出生入死,脱掉衣服,身上满是创伤,可如今也不过是刚得了一个校尉罢了,拿自己与张辽一比,如何能够不眼热怀嫉?

    但嫉妒也无济於事,又任谁也不得不承认,张辽其人,虽是年轻,却不但勇武,而且聪明,娴熟兵法,知兵能战,就拿他前不久攻陷舞阳这一仗来讲,妙策善用,机巧出众,当真是一员上好的将才,魏越自问之,确实不如他,这就造成了魏越等人实是对他形成了一种复杂的心态,一方面眼红、嫉妒他的年轻得志,一方面又暗中服气他的能力。

    听了部将们的奉承话,魏越心中意气稍平,乃接着刚才的话,往下道,“若孙文台竟是不顾大局,颠头倒尾,居然悉率援兵来救郾县的话,那咱们就弃了郾县,赶去定陵与明公会合,在定陵县,与他决战!”哼哼了两声,道,“以我并州勇士,与他决战於野,胜之必矣!”

    着,端起酒碗,示意诸将共饮。

    帐中的诸人都举碗,与魏越各一饮而尽,却有零算是提前庆功的意思。

    魏越谨记吕布的命令,把孙坚部将至定颍,距郾县只有六十里的情报,马上派人给吕布送了去。

    ……

    定陵城外,魏越派人送的情报尚未到时,另一道情报送到了吕布的手郑

    却是,弘咨率引颍川郡的援兵,约五千余众,自阳翟而来,已到定陵县北。

    吕布再三看此情报,纳闷地道:“弘咨所带的援兵,有五千之多?”

    这有点出乎了吕布的意料,怎么算,弘咨手底下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兵马可用。

    一将道:“料其所率之兵,其中必有不少是阳翟等县士绅、豪强家之子弟、徒附。明公,颍川,是镇东将军之乡梓,颍川的士人,现有许多都在镇东的帐下,而孙文台与镇东是盟友,那么想来颍川的士绅、豪强,应是会有部分,比较支持孙文台的,那么当闻明公大军来攻,也许就会有些士绅、豪强,把自己家中的徒附拿出,以子弟引之,相助弘咨,以壮其声势耳。”

    话之人,是张辽。

    张辽在打下了舞阳县城后,没有在舞阳多停,留下了三百兵马守城,他率领其余的部曲便赶来了定陵。

    吕布点头道:“你所言有理。”由张辽的此话,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事,便问左右,“孙文台无诏令而窃据颍川、汝南等豫州数郡,擅侵河内、河南尹,其狼子野心,昭然如揭,人神共愤,咱们这回来颍川,是响应张孟卓讨逆,以安颍川士民的,这件事,宣扬出去了没有?”

    左右答道:“已经宣扬出去了!”

    吕布道:“已经宣扬出去了,那为何颍川的士绅、豪强还不投诚於我,反助纣为虐,与我为敌?”想起自从长安奔逃出来,入到关东,一直到现在,先是袁绍不感念他鼎力相助的恩情,要杀他,继而袁术不肯真心待他,现下颍川的士人,就算是他打出了张邈的旗号,却仍是不接受他,可以他是处处碰壁,愤慨、委屈的情绪涌上胸中,他按着佩剑,恼怒地道,“若是无我,董卓岂会授首?我前与王允共诛董贼,扶助汉家;今与张邈并讨孙逆,乃心王室,我吕布虽是武人,要论对汉家的忠心,比起那袁本初、袁公路、荀贞之,不知要强上多少!我吕布之忠,日可鉴!却这颍川士绅、豪强怎么不辨好歹,竟是铁了心的要附逆么?”

    张辽比他看得开,道:“明公,我等并州人,本不为山东士人看重,明公此前不是也了么?他们只是拿咱们当鹰犬。而今颍川的士绅、豪强不辨忠奸,甘心从逆,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只待打下颍川之后,明公且以宽仁相待比,假以时日,或能转其心意。”

    相比寻常武夫,吕布是有一定的政治头脑的,如果他背叛丁原,只是为了利益,那么他后来背叛董卓,却就是因为看到了一点的大势,知道没有士饶支持,董卓的权力不可能长久,再后来,他相继奔投袁绍、袁术,固是自恃他杀了董卓,是袁家的恩人,——董卓掌权以后,可是把袁家在京的人杀了不少的,但也有袁氏四世三公,诚乃今下士人之领袖的缘故,因是,在听了张辽的劝之后,吕布的怒气尽管没有平息,却也只能恨恨道:“只好如此了!”

    一点感想泛出,他由衷而发,喟叹道:“文远,丈夫处世,想做点事,是真的难啊!”

    这话要让袁绍、袁术、曹操等人,哪怕是张邈、陈宫听到,都未免会觉得可笑,但张辽等人却无人发笑,不是因为吕布在这话时一本正经的模样,而是只因这话,他们皆知,真的是吕布的肺腑之言。

    帐外一吏进来,禀报道:“弘咨率部到了定陵城外后,没有筑营,而是列阵於野。”

    吕布呆了一呆,问道:“什么?列阵於野?”

    “是,观其阵势,旌旗林立,鼓声不绝,似是、似是……”

    “似是什么?”

    “似是示威於我军。”

    吕布侧耳倾听,果然隐约听到了城北传来的战鼓之声,他不禁笑了起来,顾与张辽道:“孙文台固是战将,然他的这个女婿,莫不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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