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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室里,火把的红光闪动着。

    朱定康的双手被高高拷在粗链条上,他的身上布满了祈洛变态似的鞭打伤痕与烙铁所印上的烧伤,早已体无完肤。

    祈洛根本诳了他!他要梦芸演了那出牺牲色相的戏,不过是要逼迫他单独跟他回宫,再趁他不备时,派人打昏他,所以,他连皇上的面也没见到,却被囚禁在这里,困了好几天!

    蓦地,石门打开了,祈洛走了进来,他拿起上一回被他丢在地上的鞭子,咻咻两声,在朱定康早已皮开肉绽的身子上再添两道血淋淋的伤口。

    他咬牙忍住哀痛,恨恨的瞪着邪笑的四皇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先泄恨啊,等外面找你的人找到心急如焚时,应该就会有人跳出来帮我办事了。”祈洛好整以暇的在椅子上坐下,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情大好。

    朱定康咬牙低吼,“小人!”

    “哈哈哈……”他放声大笑,“我承认方法是恶劣了些,但这也是你逼的。”

    “你以为我会一直被留在这里?一定会有人找到我的!”

    “也许吧。但是,替我做这个密室的人,包括所有知情者全死了。”他冷笑,“所以,你能不能活,要看十一皇妹乖不乖了。”

    黑眸倏地一眯,“该死,你要她做什么事?”

    “别心急,她跟你爹、你哥甚至我大哥,连我父皇都被请出来问我你的下落,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他哼笑着,好不得意。“东城门的侍卫被我买通了,他们证明你的确进皇宫又出了皇宫,而那也是我一开始就剥了你身上那套蓝袍的主因,我找了一个跟你身材相仿的人,让他戴了你的人皮面具,绕到城里的糕饼店买了皇妹最爱吃的甜点……所以,没有人可以指控你的失踪跟我有关。”

    “卑鄙!”朱定康气得想冲上前狠揍他一顿,无奈链条困住了他,只发出哐啷声音。

    “不过话说回来,我这个人就是心软,你的妻子、我的皇妹已经在我的寝宫门外连等了三天三夜,说见不到我,她就不离开,所以我现在要去见见她,顺便谈点交易。”他冷笑一声,再度离开,石门也再度关上。

    “可恶、可恶!祈洛,你给我回来!”

    桑德!朱定康好想听听她的声音,甚至更加渴盼能再见她一面。这几日一再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儿,她一定担心死他了!

    半晌,眉开眼笑的祈洛回到大厅,脸色苍白的桑德已被带进来,端坐在椅上。

    一见到四皇子,她立即从椅子上弹起来,跑到他面前,用力扯住他衣襟,“我夫君到底在哪里?!”

    祈洛皱眉,推掉她的手,“皇妹,你这就不对了,外面也有百姓看到他跑去为你买甜点,你天天上我这里——”

    “你到底把他藏到哪里去了?”她好生气、好生气,她真的急了,大皇兄的人曾偷偷潜进这里,但始终没有发现夫君的踪影,而她曾经偷偷摸摸想用仙法隐身寻找,谁知功力不足,办不了事。

    看她再次揪住他的衣襟,祈洛神情阴森,“其实你要救夫也不难,只要你想办法将大皇兄给杀了,我就把你丈夫还给你。”

    她闻言松开了手,发颤的倒退一步,“这怎么可以?!”

    “那我就私下行刑,反正朱定康是死是活,我并不在乎。”

    “你太过分了!”

    祈洛邪笑,“皇妹,你就听我的话,皇兄保证,一定让你的夫君平安归来。”

    “不……我办不到!”她频频摇头。

    “你爱你的丈夫吧?那就听我的!”他脸色一整,口气已转为不耐,“否则,我绝不会再见你,直到听见太子被杀的消息为止,都不会再见。当然,我一天没听到好消息,你那可怜的丈夫也会一天没得吃、没得喝,还得挨一顿鞭子。”

    “你!”她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当然,我的生命一直有很多人想要,万一被下毒或暗算死了也无所谓,反正你的丈夫会相陪,因为,没人知道他被我关在哪里!”

    “不——”桑德脸色刷地一白。

    他狰狞笑道:“这些话,你要不怕他被多赏几鞭、多烙几块铁,还是拿铁棒打断他的腿,你都可以去跟外面的人说,但他们找人的工夫可要快点,免得——”

    “我自己找,我不可能杀人,我跟冷血的你不一样,为达目的可以六亲不认、不择手段!”桑德气呼呼的离去。

    她绝不认输!她是仙啊,怎么可以为了救自己丈夫的一条命,而去伤害另一条无辜的生命?!她连自己的这一关都过不去!

    她乘着马车一回府,直奔厨房,雀儿紧跟在后,却被她叫了出去。

    府里人心惶惶,每个人都能猜出来,驸马爷出事了,四皇子绝对脱不了关系,可偏偏又无能为力。

    主子也疯癫了吗?都什么时候了,竟往厨房里钻?!这几日,主子连最爱的甜点都吞不下,她是绝不相信主子还有闲情逸致下厨做菜!

    “帮帮我,我必须知道他在哪里?我得救他,但我进不了四皇兄那寝宫,太多侍卫了,我也不能腾云驾雾闯进去,师父!”她跪在火炉前,泪如雨下的哀求。

    金光一闪,灶神下凡,却是从炉灶里滚了出来,还满身炭灰、圆脸上,东脏一块、西脏一块的。

    他不舍的将徒儿拉起来,“你以为神仙是万能的吗?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皇宫里的炉灶啊,能钻的我都钻了,但祈洛人怕鬼也怕,没人敢嚼舌根!”

    “真的无法可想吗?”

    “不然我找好兄弟,土地速来!”灶神转了几圈,叫了又叫,总算让土地公现身。

    他白头发、白胡须、头戴员外巾、一身金袍,笑容满面,但一听到老灶神的请托,笑脸顿时不见,土地公摇摇头,一脸为难。

    “小神也不知道,何况,有些事情属于凡间,不能以神力阻止,像上回,朱公子该有火劫,你的小徒弟进去救了,这下子,累积的劫数让这次的伤更大!”

    这一听,她的心凉了半截。“没有机会可以救他了吗?伤更大是指什么?他被我皇兄严刑拷打了?断手断脚了?”

    “哎呀,你放心,善有善报,何况,除了你累积的善缘之外,他宽容的支持你去行善,也有福报,因此,大劫化小,小事化无,但心境的折磨与忧惧,甚至是身体的皮肉伤还是避不了的。”

    “可是他正在受苦啊!”她愈说心愈痛。

    “放心……我再透露一点点天机好了,神不能帮忙,但人会帮的。”

    “人?!”

    “呃,只能说到这里。总之,别担心,老天爷有长眼的。”

    灶神谢谢土地公,看着他消失后,却见徒弟仍忧心忡忡。“你就放宽心吧。”

    要她什么都不做的空等待吗?桑德深吸口气,仍然无法抑制心中的慌乱,“不行!我得尽人事,才能听天命。”

    她是仙呢!唉,这娃儿陷得如此深,试炼也快到了尾声,他给她的分数还不低啊,但成不成仙班一员还是得看她自己。此刻,他也不知何者才是她要的,他该替她忧,还是替她喜呢?

    ***

    桑德唤来祥云,腾云驾雾,溯江而上又经过山林,日日夜夜,找了又找,好几回,俯身望见四皇兄寝宫,几度想飞下去,但理智阻止了她。

    “事情有转机,你就别忙了,你在人间是不许用法力的,你的分数一口再扣,都快不及格了!”灶神真的好头疼。这会让是该忧该喜?她上不了仙班,却能在凡间跟爱人共度一生。

    但此刻桑德哪有心思在乎什么试炼成绩。“转机到底是什么?”

    “就是有消息嘛,但你要有耐心。”他这名灶神为了她这个徒儿,可也是天上人间的往返,差点没累死他!

    是吗?师父虽然这样说,她也叫自己要有耐心,但一天天过去了,仍是一直都没有夫君的消息,至于四皇兄也真如他所言,她再也见不着他的面。

    倒是大皇兄来找她。“还是没有消息吗?”

    她摇头。

    “你放心,我的人已经倾巢而出,一定会将他找出来的。”祈镇自己也说得心虚。

    桑德也只能点头,但心里备受煎熬。只要一想到夫君被囚、被用刑,她便泪眼婆娑,无法自主的流着泪。

    而开元钱庄里,一些来缴利息或还款或提钱的客人,久久不见朱定康、桑德夫妻,纷纷关切,在得知她天天以泪洗面、坐困愁城,而府衙也派出官兵四处寻人仍找不到朱定康的下落后,不管是王公贵族、富贾豪杰,甚至是贫困百姓、合家庄,只要是曾经受开元钱庄帮助的人全挺身而出,用他们能打探的方式,去帮忙寻找朱定康的下落。

    一天,有一名自称是铸铁师来到钱庄,说他曾经替四皇子打造兵器,送到一处地牢,他本该死了,却因为一名侍卫是他老乡,而逃过一劫。

    接着,也有数年前从四皇兄寝宫离开的下人,说四皇子唯我独尊,尽管对他卑躬屈膝也难迎合,非常难相处才伺机离去,但曾不经意的看到他开过一道秘门。

    又不久,来了一名眼熟的少妇,指称四皇子精心策划、许多人从中斡旋下,才将她不再设计密室的老父亲请到京城来,由她爹为他设了密道、密室,最后却惨遭灭口,但他不知道,她爹留了图给她。

    大家看了看,想了想,这名少妇不就是让公主赞美像俏姑娘的丑少妇嘛!

    果然是善有善报啊!

    事不宜迟,桑德再三致谢的收了图后,直奔东宫,去见大皇兄。而祈镇一得知后,立即率众带领着她,前往四皇弟的寝宫。

    太子所带来的侍卫个个气势汹汹,四皇子的侍卫不敢抵抗,一行人畅行无阻的来到书房,祈镇看着泛黄的设计图,轻按一只红木书柜后方的一个按钮后,书柜立即旋转打开,接着,一条约三尺宽的地道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地道两旁有火把照明,几个弯路,竟一路通到金碧辉煌的厅堂,而且,这宽敞的地室里什么都有,一室藏金外,还有铸造好的大量兵器、盔甲,甚至有私制的龙袍,几可乱真的玉玺,及造反的兴兵策。

    但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东西,桑德都没兴趣,她一心只急着要找到夫君,她想看到的,也只有他。

    她边哭边乱找,倒是祈镇照着图终于找到正确的按钮下,一道石门突然打开。

    她看到他了!狂喜在刹那间充满桑德的心房,她泪如雨下的冲上前抱住他。

    朱定康闷哼一声,她吓得连忙松手放开他,这才发现他浑身是伤,有鞭伤、有烙痕、有刀伤,一道又一道,数都数不清,有的伤口结疤,有的却化脓发烂,有的仍然鲜血淋淋,是新伤口……

    “天啊,你一定痛死了!”她难过得哽咽泪流。

    他喘着气,摇摇头,看着她的深邃黑眸仍舍不得眨眼。

    真是她?!不是梦!不是梦吧?!这一次,他身上有多处的伤口都抽痛着,在在显示着,眼前不是梦境。

    她凝睇着被折磨得几乎不成人形的夫君,也舍不得眨眼。太好了!他没死!

    祈镇也快步过来,替他解下铁链,朱定康毕竟已数日没有进食,只喝些水,所以身子相当虚弱,一挣脱铁链的束缚后,他差点瘫跌在地,好在太子跟妻子及时撑起他。

    桑德看着他消瘦的俊颜,晶莹泪水又扑簌簌落下,急急的用另一手用力擦拭,却对上了他深情的眼眸。见她流泪,他试着挤出笑容安抚,“我没事。”

    没事才有鬼!连声音都如此干涉瘖痖。她难过的抿着红唇,泪水滴滴答答的猛掉。

    “倒是你,看来气色很不好……”他心疼凝睇,瞧她多了双黑眼圈。那是疲累造成的,可以想像,他不见的这十多日,她肯定寝食不安。

    在两人的搀扶下,朱定康步出囚住他的小石室,一路经过设计精致的地道、弯路,才回到寝宫正厅,得以坐下,稍作歇息。

    “我把你害惨了,好友。”祈镇万般愧疚,恨死自己了。

    “所以等你登基后,就少来烦我!”朱定康这半开玩笑的话,让他更难过。

    “我们先回东宫,我立即宣太医替你看伤口。”

    他点点头,“也请太子派人通知我爹跟大哥,我已无恙。”

    “好。”

    朱定康忍不住又问:“四皇子呢?”

    从他们带着大批人马进来,就没看到他的人,就知道消息灵通的四皇弟,绝对先跑了!“我想他应该是早一步得到消息逃了,但我会逮到他的!”

    但不管如何,一翅祸消失于无形之中,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那些兵器数量可不少,而且,就藏在皇宫之内,一旦祈洛发动宫变,可就不得了了!

    朱定康点点头后,深情的凝睇着桑德,不顾身上的痛,紧紧的将已哭成泪人儿的她拥入怀里,一刻都舍不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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