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港台言情 > 灶神讨夫
    京城街道热闹喧哗,朱定康走了一段路后,转进静巷,进入一间不起眼的茶坊里,掌柜的似乎对他相当熟识,一见到他,便往楼上一看。

    朱定康便明白的步上二楼。二楼房间前有两名随从伫立,一见到他,立即弯身行礼,他点点头,两人立即开门,他阔步进入雅致的房内,一名挺拔的紫袍男子正背对着他。

    “看来你也很注意我的行踪,知道把信送到我爹爹那里。”他的口气里有小小的不满。

    祈镇转身过来,微笑的看着这名好友兼妹婿,“我这段日子一直试着跟你联络,只是,你跟皇妹夫唱妇随,只能派人跟着你了,还请包涵。”

    朱定康深吸口气,黑眸里有着无奈,“说吧,肯定不是好消息。”

    “你似乎激怒了祈洛,我安排在他身边的人有几个被逮到了,虽有几个幸运躲过一劫,但我让他们离开了,免得活不了。”

    “他们有什么消息?”

    他神情一整,“我跟你是好友的关系似乎不是秘密了,而且,他似乎积极笼络人心,朝中几名重臣或威胁或利诱,如今全倾向他。”

    “听来是坏消息。”朱定康有些忧心。

    “我试着跟父皇谈,但父皇说,若连自己的手足都搞不定、被推翻了,代表他的能力比我强,弱肉强食,替换太子也许是天意。”他深吸口气,压下心中太多的无力感。

    朱定康不能说皇上的话完全是错的。但是,一个连兄友弟恭都做不到的人,如何以仁德执政?!

    “我必须得到更有利的支持与支援,你肯站出来吗?”

    他抿紧了唇,黑眸迅速闪过一道冷光,“你在逼我。”

    祈镇承认,“我是。我曾经天真的以为,我们能只当单纯的民间友人,不谈那些丑陋的权力斗争,但命运似乎有其安排,时势使然。”

    朋友该患难与共,当初在结交这坐在继皇大位上的好友时,他早该有所觉悟才是。朱定康在心中轻叹。

    “祈洛很会懂得利用他人,所以,桑德以公主之姿,出嫁从夫的跟着你窝在钱庄透过钱庄行善,他就大言不惭的将这些人情全往自己的身上揽,为他累积了不少好声誉……”他佩服四皇弟的厚脸皮,但此刻,自己的脸皮也不薄啊!

    “明白了,我会适当的安排。但我有另一件事想请问,桑德是金枝玉叶,为何会清楚知道一些升斗小民的生活大小事?”他直视好友问。

    祈镇不明白好友在指什么,直至听到他进一步提及她能清楚指出谁是个伪善的大恶人,还有一些人家的小秘密,甚至好多人的生活细节,她都能钜细靡遗的一一道出,他才明白好友的疑惑,可这着实太不可思议了。

    “我信得过你的为人,所以才请教你,希望你别让我失望。”朱定康这话带了点威胁。

    说他见色忘友是太言重了,毕竟他在乎的人是他的皇妹。祈镇深吸了口气,神情凝重,“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不知该不该跟你说……”

    ***

    桑德一直是个个性温良、心软的好公主,但几个月前,她误食了宫女端给四皇弟的补汤后,中了奇毒身亡,就在御医们摇头欲离去时,她却又张开了双眸,奇迹似的复活,个性也有了变化。

    她不再似以往的安静、端庄,开始去做一些寻常皇室人不会做的事,像抛头露面、简从轻车的出外布施,多了亲切感,也多了点小迷糊……

    只要谁对她好上一分,她便对人好上十分,她的良善美好,相信你已有感觉到,才会在见到她后,心也痴迷、意也痴迷……

    太子最后的调侃,朱定康无法驳斥。桑德之于他,的确有如梦中佳人,且是一个勾了他魂魄的佳人。

    但她遭遇不测,却能起死回生?!

    此刻,他的脑海里不停回荡着好友的一些话,双眸这是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爱妻。

    “夫君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从爹那里回家,一路上到现在都显得心事重重?”她坐在他身边,桌上放着一大叠该对账的账本,但夫君摊开第一页,却迟迟没再翻页,手上的毛笔墨汁都滴落了,她还帮忙擦拭呢。

    朱定康回神,将账本翻到她嫁进来后,由她开了收据,借钱离开的客人账目。

    她凑近一看,利息都缴纳得很准时,看不出有任何问题。

    “没有一个迟交或不缴?这对钱庄来说,实在是个不寻常的现象。”他轻易的在她那不设防的小脸蛋上找到得意,“公主好厉害,我还得观星象、卜卦,娘子却轻松就能断定一人的未来贫富,真是好神!”

    被他赞美,桑德粉脸儿一下子就羞红了,“当然啦,是非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但公主如何知道他人是善是恶?”

    “我上课上了好久,就是学习如何明辨是非善恶,更要学习去倾听心的声音,当然知道喽!”

    “上课?”

    哎呀!她一愣。怎么又脱口而出了?这下怎么办?她怎能说有本善恶簿,上面有记载,谁是积善人家,谁懂得饮水思源、慎终追远吗?

    “你跟我之间仍有秘密,是不是?”他脸色微微一变。

    她咬着下唇,想承认又不知该不该承认,毕竟他们已是如此亲密,她一点也不想欺瞒他。

    “我们是夫妻,这点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吗?”道出这些话,他的心已在抽痛。

    “我——可是我有我的苦衷。”她说不出口。她能说出自己的真正身份?

    “我还以为我赢得了你所有的信任,看来,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朱定康的笑容转淡,看她的眼神也不若以往热情。

    “你生气了?我真的有不能说的苦衷,请你体谅我。”

    “你知不知道,跟一个拥有自己秘密的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那种不安定感多可怕?不知道哪一天会被人出卖——”

    “不会的!”她焦急的打断他的话。他想到哪里去了?

    “不会?不然,你何来的神通,竟然能将每个人的身世背景掌握得如此清楚?你没跟四皇子同一阵线?你没有透过他对每个人的掌握,再藉由你的善行,为他累积了不少好声誉吗?”他愈说火气愈大,明知她不会这么做,却因焦躁不安而开口逼问,只盼能逼出真相。

    桑德也被他弄糊涂了,“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既然如此,在你的秘密无法跟我分享前,钱庄你也不要再去了。”他做了决定。

    她愣了愣,直问:“为什么?”

    “我不信任你,那些辛苦的血汗钱,不是属于我的,而是许多存户因为‘相信我’才将钱存放在那里,我得替他们顾好他们的钱财!”

    他脸上仍带着笑容,但不一样了,跟先前对她笑时,真的不一样了。

    原来不被信任的感觉这么糟!她咬着下唇,可怎么办?她是真的、真的不能说啊……

    朱定康难掩失望。原以为她至少会说些什么,或解释什么,但没有,她只是一脸为难的看着自己。

    就从这一天开始,他们的感情突然由浓转淡,讽刺的是,也从这一天开始,朱定康与祈镇的关系浮上台面,他与太子的势力结合,投资做些水利疏浚、办公共学堂……

    其背后的意义是,让那些愚蠢、被腐败的权力引诱,丢失了心的文武百官看清楚,祈镇贵为太子,他的母亲,也是当今皇后,深得皇上恩宠,相对之下,荷妃的根基就极为不稳,她与三千后宫争宠,却未得重视,即使四皇子再出色,也不致因而替换太子!

    这也是太子跟他联手的目的,让那些偏向四皇子的人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甚至领悟到自己压错宝。

    尤其在将陶瓷成功的销往海外后,接着,他更是趁胜追击,同样将洋人喜爱的丝绸、木工家具、手工艺品、茶叶,装船贸易至海外,累积的财富,以日进斗金来形容都不为过。

    如此身价显赫的人,毫不避嫌表示自己是站在太子这一边,的确成功的拉走原本不少支持四皇子的人。

    他与太子都是风采俊朗的人,互相烘托,彼此辉映,不管是朝廷还是百姓间,都认为两人是绝配,日后,太子坐上龙椅,民间有朱定康这名理财钜富,未来国运绝对是富强康乐。

    这样的传言就这么愈传愈盛,听在某人的耳里,是愈来愈冒火。更可恶的是,朱炎竟以年纪已大,准备告老,推托他的各种邀约,根本是想跟他断得一干二净!

    哼,真想过河拆桥吗?祈洛再也坐不住了。

    他离开寝宫,直接乘轿到驸马爷府,去找不懂人情世故的妹婿,劈头就说道:“你别忘了,你的妻子是谁向父皇求来的?!”

    桑德原本跟雀儿在花园,一听说四皇兄带着火气前来,立即跑进书房,刚好听到这句话,一时间也愣住了。

    想讨人情?朱定康露齿一笑,“四皇子记忆力不好,你做的媒是九公主,而非现下的十一公主,更何况,我们夫妻的情况叫每况愈下,你没听说吗?”

    “什么?!”他黑眸转为深沉,透着危险的寒芒。

    “四皇子一定知道,定康略懂卜卦,近日观察星象,由衷建议皇子能顺应天命而为。”他直视对方锐利的黑眸,虽听见妻子此时因自己的话发出倒抽凉气声,却连看也没看一眼。

    祈洛也直勾勾的瞪着他好一会儿,才甩袖离去。哼,竟敢触他霉头,等着吧,他不会一直处于下风的!

    “真的没事吗?四皇兄看来还不会放手!”她真的忧心忡忡。

    “如果经我这么一说,四皇子就放手,那他就不是四皇子了。”

    见他一脸不在乎,她更心急了,“我不赞同你跟大皇兄太好,又跟四皇兄如此壁垒分明。”

    “你没有资格管我的事,一如我没有资格逼你说出那个秘密,要当貌合神离的夫妻的人是你,不是我!”带着未达黑眸的笑意,他丢下这句话走人。

    忽视他的冷漠,她又追上前,“合家庄今晚邀我们过去吃个饭,行吗?”

    “我跟你的太子大哥已有约,就在近郊别院,我要喝晚了,就在那里睡了。”他拒绝得干脆。

    “别院离合家庄也不过半个或一个时辰而已,你不能顺道过来看看吗?”

    她希望他来啊!上回大家在一起时那么开心,他没去,村人肯定很失望,不,最失望的人会是她。

    他知道两个地点不远,甚至从位于半山腰的村庄往下俯看,也能看到富丽堂皇的皇室别院,但又如何?他的心情已与上回不同,要他虚伪应对,太累人了。

    “你就好好的分享他们的快乐,找雀儿跟几名小厮跟着。”

    语毕,他冷静的越过她走人,心中却在呐喊。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跟他说?!他的心已凉了半截。他给了她很多机会,除了晚上刻意忙到极晚,在书房过夜外,他并没有刻意再避开她。

    但她仍选择让这样降到冰点的夫妻关系继续下去,她无心,他又怎能再对她掏心?!

    他真的还在生气!桑德略带悲伤的明眸凝睇着他离去的冷硬背影。

    所以这个月他才对她如此淡漠,夜夜不入房。

    但她没有资格怪他,她明知他在乎什么、想知道什么,可偏偏她是仙女的事不能跟他分享……

    ***

    月明星稀的夜晚,朱定康应祈镇之邀,两人把酒言欢,但脑海里不断浮现的,是早他一步出门的桑德小脸上的浓浓失望。

    她希望他陪同,他明了,但他就是不明白她,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她不说,就代表她不信任她,她对他有戒备,她将他的心隔绝于外,她根本就不希望他了解她……

    长长的回廊上点上了灯,犹如白昼,精致别院的宴厅内,祈镇看着一桌佳肴美酒,再看看好友面前的碗筷动也没动,倒是美酒一杯又一杯的下了肚。想借酒浇愁?只怕会愁更愁!

    拿起酒杯陪他干了一杯,拉回他这一晚不定的心魂,正视着他的黑眸问:“听说,四皇弟又上你家门?”

    “没错。”朱定康回答后,又喝了一口酒。他不是嗜酒之人,但如今却希望有酒相伴。

    唉,看来对这个话题他是兴趣缺缺,那么——祈镇再问:“你跟皇妹之间有何问题?”

    有反应了!就见好友脸色一变,喝酒的动作陡地一顿,接着又大口仰头饮下,才苦笑回答,“没什么问题。”

    他蹙眉,“皇妹并非四皇弟的人,如果你是因此跟她疏离,就太不智了。”

    朱定康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这名本该高高在上却能谈心的好友。“问题不在那里,你就别猜了。”毕竟他也帮不上忙,何必多增一个人来忧心?他迳自倒了杯酒,仰头又喝下。

    祈镇抿紧了唇,突然抬手,示意站在门外等候服侍的太监进来,再指了桌面。

    太监们立即明白的弯腰走上前来,撤去了一桌的好酒好菜。

    没一会儿,桌面多了一只点燃的香炉,及一壶散发着醇厚茶香的上等碧螺春,太监在为两人各倒上一杯好茶后,一回身,不小心打翻了朱定康的茶杯,茶倒了,他急急道歉,“我立即去换个杯子。”

    “不急,无妨。”

    太监很快的去而复返,再为他倒上一杯茶后,歉然的退下。

    朱定康明白为何以茶代酒,他苦笑的喝了茶,但仍然保持静默。

    祈镇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放下茶杯后才道:“你看来相当的不开心,如果是我将你拉进这样的权力斗争所造成的,我深感愧疚,但我总觉得,你愿意这样义无反顾的涉入,并不完全只因为我。”

    “我承认,相信你也明白,一开始四皇子就是为了拉拢我,而顺着我爹的意,请求皇上指婚,看上的,不过是开元钱庄背后的财力能够支持他笼络文武百官,所以——”他摇摇头,“一开始我也早就打定主意,把桑德娶进来便供着,不会跟她有太多的互动。”

    “我那皇妹很讨人喜欢的。”

    朱定康点头,“本以为她单纯善良,偶尔有些小天真、小迷糊,却能给我大大的惊喜——”他想到筵席那一次,“但她似乎并不如她表面给我的印象,还有更深层的一面是我无法探知的。”

    这么一说,祈镇反而不明白,“她不是城府深沉的人——”

    此刻,一名宫内侍从突然快步走近门外的太监,咬了耳朵,就见太监急急弯腰进来,“禀太子,有刺客潜入皇宫,而且是直捣皇后寝宫,皇后没受伤,但受到严重惊吓,由于兹事体大,皇上请太子速速回宫。”

    “知道了!”他脸色凝重的起身,看着好友。

    “我也离开——”朱定康边说边起身,没想到整个人突然晃了下,头有点疼,他陡地坐回椅子。

    祈镇皱眉,“你今晚空腹又喝太多酒,我叫人送吃的,你歇息一会儿再走。”

    “不必忙了,我不想吃,就休息一会儿,晚一点我就走。”

    朱定康朝他点点头,看着太子率了八名侍从离开,偌大的皇室别院里,剩不到十名侍卫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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