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答应了合作,勿视就一直惴惴不安,整颗心就好像是漂浮在半空中,总是无法落地。这种感觉反复不断的折磨着他,让他很是难受,并不是因为惧怕裴相,担心被他发现他已经变节。更多的,是因为他唯恐玄一他们发现他的软弱,若是他们最终决定抛弃他,只是利用他,他的复仇大业就彻底没指望了。他一个异乡人,在这繁盛的大唐长安城,若是想为兄弟报仇,除了依靠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万触他们和他截然不同,他们都已经是裴相忠实的信徒,被他驯服,任凭他驱使。这些人的心里不再有爱,也不会再有恨,在这里生存,为的就是服务于裴相。勿言的死,让他彻底看清了这一点。一同陷入沼泽的他们,早就已经不是同路人。万触不是不知道勿言的死,也不是不知道,勿言以及他们这些昆仑奴都只是裴相实现目的的工具。可是,他并不在意,对于兄弟的死,他所做的,只是更加忠实的遵从裴相的指示,唯其马首是瞻。甚至于,他只会责怪勿言,都是他无能才耽误了主人的大事。勿视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变成这样的人。他的血是热的,他的心也没有冷,他把为勿言报仇,当做自己生活的支柱,不论付出任何代价,他都想要实现。基于此,实际上,他对玄一他们的能力很是倚仗。非常想帮忙,只是,他的能力实在有限,来到大唐的这些年,除了跟在裴相的身边,打打杀杀,活动范围其实并不是很大,几乎就是裴相的府第而已。于是,别看他在长安城也生活许多年了,却对这里的一切都还比较陌生,他急需一个能够继续提供给他指示的人。否则,他就找不到方向,也不知道下一步将要如何走。所以,在这个兴源邸店,此时此刻,他虽然很是生气,对玄一的做法,他很有意见,可是,他还是容忍了下来,并且积极的和他们合作。“我能帮你们什么?”他凝视着张玄一,知道能做主的还是他,若是文伽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刚才在这里,他们就不会只是白白的坐着了。反正是计划的安排阶段,谁说不是一样。玄一顿了顿,想了一下措辞。他心知,勿视帮忙的心是很坚定的,这一点无需怀疑。只是,这件事总归还是比较冒险的,勿视是昆仑奴出身,他又是个现代穿越的,如何用简单的言语将他的意图表示清楚,这是一个有点难度的问题。“勿视,我们需要你制造一仇灾。”“什么?”“火灾!”“你们也想让我放火?”此言一出,玄一就猜到了个七七八八,大概裴炎想做的事情,和他的预测并没有什么两样。不论是在裴炎的计划内,还是在他的设想之中,这个时候,都应该是有一仇灾的。这就是天意啊!天意!一想到这里,他就想拉踩脑中的这一位,许久不出现,再出现还是搞那套语焉不详,神神秘秘的路线,好像谁媳,谁怕她似的。结果呢?折腾了一通,却只甩出了这么一句没有用处的话,她若是但凡能说点有用的,他今天都不会翻脸。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按部就班的一点一点给他露线索,可笑不可笑,既要利用他,又不肯透底。既是如此,甩开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内心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愧疚,还不如就按照他自己的计划行事。“怎么?”“裴相也想让你放火?”“什么时候?”他紧张的看着他,勿视也有些懵,老实说,他虽然想到了道长能请他帮忙的事情,绝对不是小事,也绝对不是容易办好的差事,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他希望他做的事,和裴相将要做的事情,居然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实在是不正常!绝对不能用常理解释,虽然他们已经把一些内情透露给了他,但是,那些内情还不足以解释现在所发生的事情。“你们也想让我放火?”勿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他的意思很明确,你们先回答我的,我再回答你们的。别想让我无知无觉的帮你们做事。玄一顿了顿,和文伽交换了一个眼神,文伽亦表示同意,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必要了,她认为。同时,她也揣着一种私心。张玄一并没有把他所知道的关于案件的所有情况全都告诉她,虽然他不承认,可是,她看的很清楚,事实就是如此。所以,她也想通过勿视的询问,探听更多的消息。随着两人关系的紧密,文伽发现,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张玄一对她透露的消息是越来越少。或许他是为了保护她,或许是出于什么其他的目的,总而言之,从他嘴里能套出的话是越来越少。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对张玄一,文伽还是很信任的,就算他并不像他剖白的那般喜爱她却也绝对不会害她。这样说,并不是她被感情蒙蔽了双眼,而是出于对他人品的考量。这个人虽然时常没有正经的,但是他的心是正直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她只想利用勿视的疑虑,多套点内情,并不是不相信他。只有张玄一愿意和勿视妥协,她的探听大业才有可能实现。勿视很配合,并没有放弃追问,于是,在两边的夹击之下,玄一也只好妥协一部分。只是一部分而已。“因为根据我观测的天象,近期要有一仇灾,就发生在城南的方向。”“不过,根据我的掐算,这仇灾最迟不会超过月底就要发生,可现在眼看就要到月底了,只有两天时间,这火灾还是没有发生,我疑心,这其中有什么变故,是我没有发现的。”“照理来说,天象是不会骗人的,它如何排布,地上就会出现相应的因应。可能出现变动的,倒是人心。”“不瞒你说,这天象正和裴相犯下的案件有关,若是时辰过去,火灾还没有发生,这不仅对裴相不利,对我们下一步继续调查案件也十分不利。”“若是对裴相不利,那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一件吗?”他话还没说完,勿视就打断了他。这倒是个好问题,同时,也确实是玄一谎言之中无法自圆其说的部分,看来,这看似莽撞粗鲁的昆仑奴,也并不是那么不晓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