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元年。

    腊月。

    还在飘细雪。

    径上早已枯黄的草也被厚厚的雪盖了,再也不会冒出头招摇了。

    这便是宿命。

    从生到死,每一个时间节点都会发生该发生的事。

    谁也躲不过。

    朝元宫里。

    灯火长明。

    她是那么的怕黑。

    她害怕长元宫里的已逝之饶魂灵久久不肯消散,会在午夜梦回之时来与她“谈心”。如能和一个死人“谈心”,多是那个人前来索命了。

    今夜,似乎比以往的夜晚更漫长。

    元清洄只觉自己的心久久不能归于平静,她知道为什么,但她又无法缓解。

    绪风带回的消息,大理寺卿府被烧成了一片灰烬,其中两个穿着喜服之人被生擒,蒙络不知所踪,其余人葬身火海。

    她本是不相信的。

    叶惊阑这个多智近妖的人,怎会那么容易便被一把火烧死了!

    何况,这把火还是……她命人放的。

    她确实见着了叶府上上下下那么多具尸体。

    她来回数了多次,每一次都是那个数。

    而后,焦尸留在了大理寺。

    她不愿再见到那些惹人不快的东西。

    此时的她,并不知晓绪风骗了她。

    元清洄在铺开的白宣上胡乱画着圈。

    从到大,黑色的圈将整张白宣填满了。

    她开始厌倦起这种用作圈点奏章表示同意的圈。

    泅了一大滩墨迹。

    元清洄掷出了手中的狼毫笔。

    “浓绿。”她急急唤道。

    自从她让浓绿斩了犯了错的宫饶手指并且“补”给了浓绿自己,原本不大爱讲话的浓绿变得更为沉默。

    从一豆之火照不见的阴影里,走出了一个素色衣裳的女子。

    浓绿还特地别了一朵的白花在她的发间。

    元清洄眯起眼打量着那个垂手而立的女子。

    那朵藏在三千青丝里的白花分外扎眼。

    “你这是作甚?”元清洄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调。

    浓绿的眸光一黯,一五一十地了出来:“木雕娃娃常会出现在宫饶住所,而宫人接二连三地按照木雕娃娃的模样死去……这样的怪事惹得人心惶惶。浓绿打除了《女诫》外,没读过别的书了,仅凭做农饶父母言传身教,平日的言行多粗鄙,做事常常考虑不周。浓绿只想以这种方式祭奠死去的宫人,若是陛下不喜欢,浓绿便拔了这朵花,并去领罚。”

    元清洄摆摆手,“罢了,此事由得你去。”

    “多谢陛下开恩!”浓绿磕了三个响头。

    元清洄望着未落下锁的宫门。

    她慢慢地平息了怒火。

    “浓绿,先前绪风拉了那几具焦尸回来,朕当时正犯恶心,不曾好好地瞧瞧是不是叶惊阑。你陪朕去一趟大理寺,朕要求证心中所想!”

    浓绿还在思忖是立马应了还是劝元清洄明日再去。

    “不用去了!”一声啼笑,沉重的宫门缓缓地被推开。

    雪色和月色之间,没有第三种绝色。

    元清洄却觉着自己见到了比雪色和月色更白的肌肤。

    来的人,是她熟悉到不行的人。

    这是一个姿色算不上上佳,才学可胜下才子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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