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港台言情 > 魔魅郎君
    鞍作淳郎见有机可乘,突然起身扑向前,冒险将孩子从邵羿的手中给抢回,又赶紧后退,拉开两方的距离。

    他怎么了?典秋水错愕的瞧着邵羿抱头咬牙,像是非常痛苦,脸上甚至还冒出不少汗珠,五官几乎都要拧在一起了。

    “快点走……”原本邪气十足的脸孔暂时回复了过往的样貌,鉴知阳冷汗涔涔的对他们说道:“趁我暂时还能恢复意识的时候,快点离开……”

    典秋水一愣,知道现在与他们说话的是鉴知阳,难掩欣喜,“知阳……”

    她本要靠上前去,鉴知阳却连连后退,不让他们接近,“快走!淳郎,快点带她走!”

    鞍作淳郎还是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当机立断抓住典秋水的手赶紧往前跑,不再耽搁。

    “知阳……”典秋水一边跑一边回头,泪如雨下,哀痛的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再也见不着。

    将来又会如何?她已经不敢去想……

    鉴家人即刻离开灵镜作坊,坐上马车扬长而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扬州城,就怕已被邵羿完全控制的鉴知阳会追上来。

    鞍作淳郎已被卷入当中,他便跟着他们一起逃离扬州城,也终于从典秋水口中知道一切的来龙去脉。

    这世上真有镜灵存在?镜灵是要来灭绝鉴家的?鞍作淳郎很惊愕,却没有太多犹豫便相信她所说的话,因为亲眼目睹后,他相信鉴知阳已经变了一个人,变成他完全陌生的另一个可怕家伙。

    他们连夜赶路,整整赶了五日,在觉得应该暂时没有危险后,才在一座小城镇停下脚步,稍事歇息。

    他们租下一间小宅做为暂时落脚处,而一路上神情始终凝重的鉴展嵩也将所有人召集到前厅,告诉他们自己做下的重大决定……

    “我打算照着‘灵镜制密’内记载的方式,再造出另一面灵镜,好来对抗邵羿。”

    在场的叶如贞、典峻、典秋水皆沉默不语。

    只有鞍作淳郎讶异的问:“坊主您……真要这么做?”

    “这是咱们必须做的,不能逃避。”鉴展嵩点头。

    上一回邵羿现身,就掀起一阵动乱将邵国给灭了,他担心这回邵羿依旧会掀起另一阵动乱,搞得民不聊生,大唐根基也会跟着动摇。

    他们鉴家自己灭绝也就罢了,却不能连累其他人跟着他们受难,鉴家不能成为大唐的罪人,他们一定要肩负起责任想办法再度箝制邵羿。

    而他所能想到的方式就是再制一面灵镜,靠着另一个镜灵的力量与邵羿互相对抗,才有机会平息这场危机。

    “但是照着书上记载的方式做,就真能做出灵镜?毕竟从古至今也就只出现过那么一面灵镜,或许那只是阴错阳差下被做出来的。”鞍作淳郎质疑。

    “咱们不能因为有所疑虑就不做,既然当初有办法制出灵镜,我不相咱们就做不出来!”

    “那人祭呢?您要到哪去找一个自愿牺牲生命让咱们制镜的人?”

    鉴展嵩毫不犹豫的答道:“就由我当人祭吧。”

    鞍作淳郎讶异的睁大眼,其他人也错愕的瞧向鉴展嵩,没想到他会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

    “我身为这一代坊主,有责任解决此事,就算要为此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鉴展嵩眼神坚定的说道。

    他早已有所觉悟,他是在觉悟过后才向他们提出这个想法,并非一时冲动。

    “不,还是由我来当人祭吧。”典秋水突然在此时开口。

    众人讶异的眼神顿时移到典秋水身上,她的神色同样坚定,不见一丝惧色,“我本不该继续活在这世上,若不是知阳违悖天意让我起死回生,也不会让邵羿有机可乘。此次的灾祸可说全因我而起,我有责任担下这一切。”

    “可是你还年轻,我……”

    “爹是镜坊之主,鉴家历代制镜技巧都在爹身上,若爹因此牺牲,许多技巧都会失传的,而我……”典秋水无奈的苦笑,“我本就该死,要我抱着一身的罪孽继续苟活,我办不到……真的办不到……”

    她死不足惜,反正她早就不该继续活在这世上,一切因她而起,她就该亲手导正,不能让其他人再为了她牺牲。

    “爹,就让我成为镜灵吧,我要亲手解决邵羿,绝不让他再伤害鉴家任何一人!”典秋水语气强硬的说道。

    她的孩子、她的丈夫、她的家人,她都要一起保护,她连死都不怕了,又何必怕邵羿?为了让知阳恢复正常,要她做什么都行,要她牺牲更多都无所谓。

    只要她的孩子能够不受威胁平平安安长大,只要她的丈夫能够摆脱邵羿的控制,重新回到他们身边,她再死一次也无所畏惧!

    对于典秋水自愿成为人祭的要求,鉴展嵩犹豫不决,最后在典秋水再三恳求之下,他终究还是动摇了,狠下心来答应她的牺牲。

    他虽然拥有非常丰富的制镜知识,但双手已经不够灵活,无法承担制镜时有可能产生的失误,所以他将制镜的重责大任都交到鞍作淳郎手上,由鞍作淳郎动手,他则在一旁指导细节,务必一次就成功制作出灵镜。

    对于鉴展嵩将制镜的重责大任交给自己,鞍作淳郎的心情很复杂,他怎忍心看着典秋水牺牲,然后由他亲手将她制成镜子?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

    所以他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甚至打从心里排斥,直到隔一晚,典秋水亲自到他房里找他……

    “淳郎大哥,你来看看这张图稿。”

    典秋水笑意盎然的将一张镜纹图稿摊在鞍作淳郎面前,一点都感觉不到沉重之意,好像根本没有人祭这回事。

    这张图稿是彩图,以红色及白色大小不等的圆圈布满整个镜背,构成环绕镜背的宝相花纹,在图稿旁还备注些文字,注明镜背图案镶嵌所使用的材料,以及一些该注意的细节。

    “秋水,这图稿……”

    “这镜子如果真的做出来了,应该很美丽吧?”典秋水漾着向往期待的神色,“若是我能依附在如此美丽的铜镜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是她为自己所画的铜镜图稿?鞍作淳郎心一沉,她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他越是心痛。“秋水……”

    “淳郎大哥,你会帮我吧?”典秋水握住他的手,端正神色,“除了你,咱们真的不知道该拜托谁了,而我也只信任你一个。”

    “我做不来,我真的做……”

    “你一定可以!我知道这么做是难为你了,但看在咱们十几年的交情上,你可以……帮我完成这个心愿吗?”她眼眶含泪的柔声恳求。

    鞍作淳郎紧皱着眉。她怎忍心这么逼他,要他忍痛硬生生面对她的牺牲?“秋水……”

    “淳郎大哥,帮我……求求你帮我……”她泪如雨下,知道自己的要求对他来说非常残忍,但她不得不求,只能将所有希望全寄望在他身上。

    鞍作淳郎沉痛的紧紧回握住她的手,心痛万分。她都流着泪来求他了,他又怎么狠得下心拒绝?

    罢了,这是他唯一能帮他们做的,就当是报答鉴家这十几年来对他的无私教导与照顾吧。

    他能眼睁睁看着其他人动手成就典秋水的牺牲吗?不,他办不到,既然如此,那就由他动手吧,他宁愿自己成就她,也不愿别人碰她的铜镜!

    在终于决定帮忙铸镜后,鞍作淳郎便与鉴展嵩开始一同研究书内记载的制镜方式,他们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制出灵镜来,免得时间拖越久,邵羿要是寻来,他们想制灵镜恐怕也没有机会了。

    “根据书中所载,灵镜一制必须是以十五为一组成数,第一面横径一尺五寸,法满月之数,其后依次递减一寸,所以第十五面的横径只剩一寸,这十五面灵镜必须一次做起,不能失败重制,而镜成之后,十五面铜镜皆有灵力,但以第一面最强,而镜灵的魂魄也会集中凝聚在第一面铜镜上头。”鉴展嵩解释。

    “既然如此,当初的灵镜应该也会有十五面,是只剩下鉴家保存的那一面,其他已毁,还是其他十四面已流落四方?”鞍作淳郎不解的轻蹙起眉问。

    “这我也不清楚,或许真的还有其他灵镜流落在外头也不无可能。”

    “坊主,根据记载,灵镜制成之后还必须等待一段时间酝酿,镜灵才会苏醒,并非马上做完就会出现镜灵,那到底得酝酿多久时间?咱们这么做真来得及?”

    “我也不知该等待多久才能酝酿出镜灵,反正现在咱们只能不顾一切往前走,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咱们都已经尽力了。”鉴展嵩表情凝重的回答。

    半个月后,鞍作淳郎他们终于准备妥当,只不过缺了可以铸镜的工作坊,为此他们决定冒险偷偷返回扬州城内,在灵镜作坊制作灵镜。

    他们暗忖邵羿在知道他们逃离扬州城后,应该不会再留在灵镜作坊,也不会猜到他们竟然还胆敢偷偷回来制镜。

    要回去扬州城的只有鉴展嵩、鞍作淳郎以及典秋水,叶如贞、典峻及孩子则继续留在城外小宅,等鉴展嵩及鞍作淳郎成功铸成灵镜后,会再带着镜子回来与他们会合。

    在即将出发的前一晚,典秋水抱着孩子,亲自将孩子交给叶如贞,努力漾着笑意,不让眼眶的泪水流下来。

    “娘,媳妇不孝,安儿以后就麻烦娘多多照顾了。”

    “秋儿……”叶如贞抱着孩子,忍不住泪流满面,万般痛心不舍。

    媳妇此去就再也无法活着归来,而孙子年纪小小就没了娘亲,他们鉴家怎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儿子能否恢复,直到现在也没人说得准,所以这唯一的孙子一定要保住,她就算再难过也只能咬牙面对,坚强的将孙子给照顾到大。

    在与婆婆话别后,典秋水再来到父亲的房内,朝父亲跪拜在地,哽着嗓音说道:“爹,女儿不孝,请爹原谅女儿做出如此决定。”

    “唉!”典峻重叹出声,忍着泪,拍拍她的肩膀。她做出牺牲自己的决定他并不怪她,就像她自己所说的,她本来早就死了,或许正是鉴知阳违逆天意,才会替鉴家招来祸端,她有责任亲自解决祸事。

    他早就看开认命了,就当他们父女缘薄,只有短短二十几年的缘分。

    隔日一早,他们三人坐上马车出发,往扬州城前进。

    在进到扬州城之后,他们并没有马上回到灵镜作坊,先由鞍作淳郎回镜坊探探情况,在确定镜坊没人,邵羿果然没有留在那儿,他们才偷偷回到镜坊内。

    至于薛坊主之子受重伤一案,因灵镜作坊已经关门,而其子已安然度过危险,听说薛坊主决定不再追究。

    一行人一回到镜坊,鞍作淳郎与鉴展嵩马上在工作坊内做事前准备,等到一切皆已就绪,转眼间三日已过。

    工作坊内的熔炉已盛着滚动的铜液,熔炉旁边架了一条长梯,万事皆备,就差最后一道最残酷的程序了。

    典秋水将自己好好净身一回,穿上一套纯白的衣裳,长而柔的黑发直接垂散而下,没有多绑什么发型,表情平静的进到工作坊内。

    鞍作淳郎和鉴展嵩就站在熔炉边,一脸凝重的望向典秋水。她朝他们俩深深一鞠躬之后,便毫不犹豫的往梯子边走过去。

    鉴展嵩别过头,不忍见这残酷的一幕,鞍作淳郎则目不转睛的瞧着,要将她的牺牲全都看在眼里,不想忘记。

    典秋水走上长梯,瞧着熔炉内热气狂散的铜液,深吸一口气后闭上双眼,默默的替自己打气。

    不必害怕,她只是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存在这世上,只要跳下去,她就有力量保护自己的孩子、丈夫、家人,不必担心她所在乎的人们遭遇危险,她可以靠自己的双手保护他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痛恨自己的无力。

    她会回来的,她肯定会回来!

    重物坠入熔炉内的声音突然响起,鉴展嵩赶紧回过头来,已经无法在熔炉边见到媳妇的身影,他终于再也无法忍受悲痛,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而鞍作淳郎没有流下半滴泪水,甚至表情连变都没有变,专注的继续盯着熔炉,等到铜液已经到达可以制镜的程度,他毫不犹豫的开始引出铜液制镜,动作沉稳,不显半点慌乱。

    他聚精会神的工作,几乎像着魔般的将镜子一个又一个接连做出,按照灵镜制密所记载的制法,一步步小心翼翼做下去,就怕犯下丝毫差错。

    不能辜负秋水的牺牲,他绝对要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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