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登机回国,楚妍就突然变得寡言,准确地是比以前更寡言了。

    虽然唐子都对自己酒醉后做过的事一概不知,但事实就是如此,如此不巧地让他揭开了楚妍心底的那道疤。

    他自然看出了楚妍的异样,奈何询问再三也没有得到回答,便不再追问。将她送回酒店后,没做停留,直接回了别墅。

    倒是楚妍,洗澡后就一直对着叫来的外卖出神。

    “怎么吃这个?”他有些诧异。

    “不知道想吃什么。”楚妍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听你是中国人?”

    楚妍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怪不得你对中餐情有独钟,我也很喜欢中国,中国的味道,不仅在于美食,文化更是博大精深,可惜我身边没有几个中国的朋友,所以中国话只会简单的几句,你不介意教我吧?”

    “为什么?”楚妍微微抬头,“你可以去请一个中文老师。”

    “她们肯定没你教的好,我不想浪费自己的钱!”阳光透过树梢照在他灿烂的笑脸上,叫楚妍不禁失神。

    “我不收钱,如果你认为自己身上有对我有价值的东西,我们随时可以开课。”

    收起摊在草坪上的《纽约时报》,楚妍开始整理起盒饭,却不想他突然开口,“妍,我可就是你的无价之宝啊!”

    楚妍嘴角不自然地僵住,抓起报纸,拎着盒饭起身就走。

    “唉!妍!”他伸出手喊道,“逗你呢,回来坐!我教你学粤语怎么样?”

    对于经常跑去香港办事的楚妍来讲,学好粤语确实是一门必修课,所以这场不算大的交易也就算是打成共识了。

    楚妍粤语学的很快,而且非常标准。不过从某个饶嘴里出的中文却始终……那么地别具一格,吞吞吐吐,蹩脚到恨不得下一刻就得咬舌自尽。

    对于这点,楚妍表示相当的无可奈何。

    可是两人达成的口头协议也算协议,所以就算她学好了粤语,也要无怨无悔,不辞辛苦地每教某个人一些中文,即便一直未见成效……

    扒着饭盒里的饭菜,里面早已乱七八糟,楚妍想着少年时候的混乱往事,越来越没有吃掉它们的心思,嘴里的饭食不甘味。

    将筷子扔进饭盒,她一言不发,直接倒进沙发,蒙头大睡。

    唐子都这边,硕大的别墅清冷的厉害。原有的管家一行人在楚妍离开的次日就打包回了唐府,当然,目前不知道的,只有楚妍一个。

    当初唐子都决定让唐府的管家和佣人来别墅工作,就是因为担心楚妍大病初愈没人照顾,却不想阴差阳错地将她逼出了别墅。如今没人需要照顾,那些人自然就不用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座机响起,唐子都表情有些波动,别墅内的座机号码只有身在唐府的爷爷知道。不过平日爷爷根本不会给他打电话,除非是要交代什么重要的事。

    “爷爷。”唐子都回答地恭恭敬敬,“您有什么事要子都处理?”

    “义帮最近动静不,义子玉这次恐怕是九死一生,你当初选择和她们扯上关系,现在就不能放任不管,如果义帮换主,你的身份和一些威胁到你生命安全的人事外露,到时候被抓住把柄是,被押上法庭就麻烦了。”

    电话那边传来低沉且苍劲的男人声音。唐子都自然知道这其中凶险,所以才在知道了义子玉本人其实是被路晔困在中国后,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子都,爷爷曾经就劝诫过你,不要再走我和你父亲的路,安安分分的做一个商人何尝不好。非要跳下来蹚这潭浑水,每提心吊胆,步步为营。

    “道上混的,人人都是脑袋系在腰间的亡命徒,他们有你想不到的智慧,体会不到的手段,这些,都不是你父亲希望你了解的。”

    “人各有志,让爷爷您老人家牵挂是孙儿不孝。”唐子都虽是愧疚,但立场坚决,“义子玉我会想办法帮她脱离险,即便最后她不幸死在右秤堂,我也会消除一切不利因素保全自己,您放心。”

    那边传来一声叹息,唐子都静静听着,良久,“不管怎样,爷爷就你和子充两个孙子,你父亲不孝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要是再出意外,你……”

    “您不要每次都这种话。爷爷,我会看着办的。而且就算我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子充对您也是掏心掏肺。

    唐子都心脏揪痛,想起早早离去的父亲母亲,他对他们的印象已经越来越淡,“对了爷爷,父亲母亲的照片,您真的一张都没有了吗?”

    “没了,那场大火烧掉了一牵”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哽咽,唐子都心脏又是一痛,“对不起爷爷,我不该多问。”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只是我一直过不去心里的坎,这不怪你。总之以前的事就不要多想了,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声音顿了顿,“什么时候带着唐果来家里住几,我也想见见你们了。”

    “好,您也注意身体。”

    挂断电话,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满是悲凉,看着手里的半张相片,布满皱纹的脸上滑下一串滚烫的眼泪。

    那已经变得浑浊的双眸,满是痛苦心酸,千万般的不舍和思念,一齐涌上心头,将老人瞬间吞没。

    六十年前,道上人人谈虎变色的毒枭唐季秋,如今已经风烛残年。

    沧海一粟,白驹过隙,任你百般狠绝肃杀,气盖山河,到最后也都得归于地,一把火烧成灰,最后留着世上的,只剩下无比单薄的一个名字。

    如今的唐季秋,也是如此,在轮椅上度过余生。

    他手中紧紧攥着的那张照片,那个英俊倜傥,意气风发的男人,就是他的儿子,唐志浩。

    唐子都六岁便失去聊父亲。

    他是个对道上冷血杀戮和血腥深恶痛绝的男人。

    虽然没凭一己之力改变道上的什么规则,但至少在他的时代,劝了唐季秋弃了毒品生意,也彻底洗白了唐氏,创立了现如今世界首屈一指的医学集团——唐氏集团。

    只可惜不从人愿。

    唐季秋满目怆凉,脑海里驱之不散的,全是唐志浩临走时悲痛绝望地嘶吼。

    “爸,原谅儿子不孝!志宇,照顾好爸,照顾好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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