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数日,李氏对又登门请安何氏道:“你在外头欠债不是替你还清了吗?怎么又在外头欠钱?”

    何氏微笑道:“这孩子要生了,到处都要花钱。娘前阵子过问了嫁妆,发现嫁妆在短短一个月里就陡然锐减了好多,便质问来,问是不是有人强行动用过嫁妆。没樱娘不相信,直觉认为是米家动用了嫁妆,还想找上门来与姨母理论。想着这事儿本与姨母无关。为着平息母亲猜疑,只得私自举债把嫁妆那份亏空给填了起来。可惜那些钱庄掌柜认为年纪轻,无还债能力,不肯佘给,只好借用公爹大名了。”

    李氏气得干瞪眼,想破口大骂却偏又找不着理由。因为她毕竟理亏在先。

    因为米敬澜得知何氏以他名义向钱庄佘账,气得找知礼理论。知礼照着何氏话与父亲解释了,米敬澜又气又怒。虽然明知何氏有故意为之之嫌,偏又不好什么。因为李氏在知礼家白吃白喝一个月确是事实。如果李氏是知礼生母还好,问题是,李氏不是。如果李氏用是知礼那一份子也还好,继子贡奉继母也是人之常情。可李氏吃穿住用全是知礼媳妇嫁妆,这传扬开去,可是丢脸呀,尤其何家人还知道了。

    不得已,米敬澜自己去把那份债给结了。但回到家却是狠狠斥责了李氏。这回可不只是斥责而已,几乎把房子给掀了,直把李氏骂得狗血淋头,在下人面前深深抬不起头来。

    李氏这回确实是被骂惨了,还被骂得害怕了起来。因为米敬澜气得居然把休书都给准备好了。尤其在得知李氏居然想着法儿给何氏添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以“目光短浅,心胸狭窄,不堪配作一族主母”为由,休书都扔了出来。

    李氏骇得面无人色。多年来夫妻,虽然时常有吵闹,也不曾见米敬澜如此生气,这回甚至还出示了休书,总算知道怕了。

    但心里里仍是有怨气地,这不,何氏一来便质问了。偏何氏出来理由,却是滴水不漏,找不着逢儿钻。

    原本米敬澜有意让知礼夫妇回大宅子居住,但李氏一百个反对。理由也很充足,比如何氏要生了,这搬来搬去,极易动胎气。又何家当初在买房子时,这房子可是风水极好,对知礼未来官动很是有利。

    米敬澜也懒得理会她,只一句:“你就是怕知礼媳妇搬回来后与你争理家大权吧。”

    不过为着名声着想,米敬澜与知礼和老太太商议,还是让知礼夫妇搬回来住。而何氏那套房子,或卖或租,全由何氏了算。

    又过了数日,米敬澜正式走马上任,因为盐运使司确是个肥差,又是个实权在手官位,米家一时之间,倒也门庭若市,有求助于米家,也有想与米家结交。古代官场上结交手段不外乎是两种,一是各自老婆相互串门子,然后建立长期合作关系。二是联姻,建立起永久并牵靠不可破利益扭带。

    李氏为着自己如美婚事,倒也不敢藏私,每回家中来了客人,也是把如善几个姑娘带出来露几回面。

    米家三姐妹各有千秋,都生得美貌如花,如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迅速在贵妇圈子传开了,一时间,如善交际圈子里,也多了些志同道合千金名媛。

    如美因是嫡出身份,巴结更是大有人在,虽然夹在姐姐妹妹中间略黯然了些,但身份在那,也让她得到诸多掌声。与如善受欢迎程度相差无二。

    如善嫌弃如美相交便是些俗不可耐暴发刻,狗眼看韧。

    如美瞧不上如善假斯文,一个个假清高。

    最后争不过,如美肯定就会搬救兵如晴。

    如晴因为年纪还,再加上先前露面实是太多,这阵子反而安静不少。被老太太拘在院子里,绣鞋子,算算账,看看账本。

    八月间,京城气炙热如火。

    后宫却传来一则噩耗:右柱国将军慕鸿儒之女贤妃在宫中暴病身亡。慕鸿儒悲愤伤心之余,当堂质问顶撞皇帝,并隐射皇后刻意加害。皇帝无耐,只得令刑部着手彻查此事。

    过不了两日,刑部查出原由:德妃并不是暴病身亡,确是被人加害。而害人者,则是皇帝宠妃李贤妃。

    慕鸿儒扬言定要严惩凶手,否则,他们幕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李德妃娘家,宁国公府则跳出来与之掐起了架来。一边是朝庭勋爵之家,李德妃又育有皇三子及公主,在后宫势力稳固。而另一边却是手握十万京军武将,一时之间,皇帝也犯了难。

    慕鸿儒察觉皇帝有意偏袒李贤妃家,更是怒不可竭,居然先下手为强痛打了李德妃娘家兄弟。李德妃又哭倒在皇帝面前,声泪俱下,自己是无辜,被人陷害。

    皇帝也犯了难,一时之间下不定主意。最终,皇太后出面,一杯毒酒赐死了李贤妃,这才平息了幕鸿儒怒气。

    但宁国公府却不依了,宁国公夫人进宫哭诉,也不知皇太后后来是如何处理,总之,宁国公夫人进了宫一趟出来后,便安份了。而宁国公府也消停不少,仿佛李德妃死只是过往云烟,从未发生过般。

    米家女眷听闻此事,都稀吁不已。

    李氏叹道:“可怜了令国公府,平白无故失去了女儿,却还不得声张。”

    老太太则悠悠地道:“皇上这是在烈火烹油呢。”

    李氏不解。

    但没人替她解答,何氏与林氏相互换了个眼神,林氏道:“慕家还真厉害,居然能逼得皇太后亲自赐死了三皇子生母。大嫂娘家日后还是与幕家少来往才是。”

    何氏点头,“有劳弟妹操心,也正有此意。”

    李氏左看右看,不解地问道:“你们在什么呢?怎么听不懂呢?”

    后宫又恢复了平静,但朝政却不大平静,过了没多久,有关幕鸿儒贪桩枉法、收受贿赂、强壤夺谏书如雪片般往皇帝御书房飞去。皇帝先前只是按下不发,但这些文官却更加来了劲儿,雪片般谏书更是堆了御案厚厚一层。最后,皇帝实在架不住百官要求,只得命锦衣卫彻查此事。

    再来,锦衣卫出动了,动作迅猛。不稍几日功夫,便收集了一箩筐证据呈现在皇帝御案前。

    皇帝颜震怒,当场出动五军都督府及锦衣卫把幕鸿儒关押进牢。并连夜下达中旨任命令国府为五军督察府总督监察,命十二卫团营及京城指挥同知速迅包抄慕家。只等皇帝一声令下。

    米家听闻此事后,深深为幕家叹气,不过却讨论起慕家倒下了,那十万京军统领由谁担任,则又是个热门话题来。

    如晴平时候不大关心朝政,总觉得这些与她无关。但家里出个走武派路线二哥,也不得不细心打听起来。

    幕家倒下后,十万京军督统位置便成了热门话题。如晴多米打听,再综舍情势,推选出了三个热门人选。

    靖王世子李骁,今年二十二岁。此人是皇族中人,又是靖王之子,虎父无犬子,由他统领这十万京军,倒也名正言顺。

    永宁伯爷之弟江子拘,今年四十一岁。先前任禁卫军统领,先皇在位时曾立有大功,如今仍是深受皇宠。由他担任此职,也是众望所归。

    寒族新锐司徒顺,今年三十九岁,是京军副将,主将获罪被革职查办,副将顶潜,也是理所当然。

    三位热门竞争人选当中,如善偏向李骁,理由颇多,“皇族中人,又是靖王之子。靖王能征善战,领兵有米,李骁也差不到哪儿去。由他来领统镇防京军,不止名正言顺,也是众望所归。”

    如美则与她唱反调,力推江子荆

    二人又因为各自政见不同,几乎又吵了起来。如晴连忙制止,然后两姐妹又逼问如晴。如晴苦笑,她又不是诸葛亮,更不是皇帝肚子里蛔虫,哪里猜得出呀。

    李骁确实有可能胜任,但江子拘也有希望呀,司徒顺同样有竞争理由。

    过了数日,结果出炉,是江子荆如善大失所望,如美得意洋洋,如晴则郁闷兼感叹,这江子拘坐上京军都统之位,不知那云氏又会如何得瑟了。

    果真如如晴所料,自从江子拘坐上都统之位后,江家更是挤身顶级权贵之流,一跃为热门话题,连江子拘家庶女都让入记起来。

    江子拘嫁庶女时,李氏也屁颠颠跑去送了份厚礼,并还拖到晚饭后才回来。

    回到家后,便与老太太:“江家如今可了不得,进出往来都是皇亲国戚,豪门权贵。我和成豫王妃豫郡王妃还有我那远房表姐坐一块儿,想着人家又是勋贵又是皇室中人,都险些抬不起头来了。”

    李氏着不好意思话,然神情却得意,“那江家二房庶女,我远远见过一面,长嘛,还算可以。但人家运气好,又有福气,碰上了老子升官,自己又投胎股好,居然给嫁进荣国公府。与我那嫁进荣国府堂姐居然成了妯娌了。这按辈份算起来,该如何称呼呢?”

    没有人理会她,有也只是淡淡附和,但李氏仍是滔滔不绝地:“永宁伯夫人是我远房表姐,可表姐侄女却与我堂姐成了妯娌,这,这辈份还真是乱了----”

    李氏又一个人了大半,总算发现没人理会她,心下不悦,面色讪讪,但总算不再她娘家亲戚是如何显赫了。

    林氏转过头来,问何氏:“大嫂子娘家妹子也及笄了吧?”

    何氏回答:“嗯,明年就及笄了。”

    林氏:“可有订亲?”

    “已经订了。是自订娃娃亲,前不久才正式下聘。待明及笄后就得出嫁了。”

    林氏笑:“那敢情好,咱家又能喝上喜酒了。只是不知三姑娘婆家是何米神圣?”

    何氏轻描淡写地:“庆昌侯便是我未来妹婿。”

    林氏大惊怪:“什么,庆昌侯府?啊哟哟,这可了不得,庆昌侯那可是少见少年有为,不及弱冠便承袭了爵位,如今领着五军督都府总督差事,又得皇上宠幸,可是了不得权贵勋爵呀。”

    如晴下意识瞧了李氏,只见李氏已黑了一半脸。

    闺阁姑娘生活是平凡且枯燥。除了陪同李氏外出应酬,或是女客登门出去露一下面混个熟脸外,大部份时间都是呆在屋子里绣绣花,练练字,顺便打打牌。

    如善如美牌技都很不错,但唯一缺点便是二人爱吵嘴,吵着吵着就红起脸来,惹得如晴与何氏夹在中间当和事溃长日久,为着图个清静与打发时间,也就不愿再与她们一并打牌了。

    如今,打牌换成三嫂子林氏,老太太,如晴,及大肚子何氏。

    四人老中青几代人一边打牌,一边着京里最新流行八卦,首当其冲,便是靖王府事儿。

    李骁一个妾生了个庶子,虽然生母只是个低贱奴才,但总归给王府添了丁,也算是喜事一件。

    碍着靖王府门弟与威势,京中大官员几乎都去捧场送了份厚礼去了。

    米家也不列外,李氏亲自登门送了份厚重大礼。回来后就带了一则劲爆消息。

    那个生了儿子妾死了,而如燕被休了,而另一个侧妃则被打入大理寺,让大理寺问罪。

    原因,好像那个妾死,是被那个侧妃害死。而如燕,却在这里面起着火上添油作用。

    主母害死妾室,这妻妾相争戏码,历来各个家族都会上演,差别在于,有人家能捂得严实,呈现给外人,是一派祥和景像。偏靖王府却没这个本领,那妾被害死消息不到一功夫便传遍整个京城。靖王府想捂想瞒都没法了,只得顶格处罚,以彰显家威严。

    那柳侧妃,据还是靖王妃表侄女,靖王妃都没手软,直接送进大理寺。而间接凶手如燕则被一纸休书给赶出王府大门。

    没有人同情如燕与那侧妃下场,也没有人在意那个妾死,如今,京城里又有新热门话题,死了老婆李骁,又恢复隶身汉,钻石王老五呀。京中各个权贵官夫人,纷纷都在摩掌擦掌了。

    李氏也有书本领,一段八卦被她抑扬顿挫,跌宕起伏。如晴听得有滋有味,很是感激李氏,大大丰富了她无趣枯闷闺阁生涯。

    只是满足过后,又同情起了如燕,与那不知名姓妾,男人们明知妻妾会有相争,为何还乐此不疲地纳妾呢?

    八卦过后,何氏已进入孕晚期,府里上下都已准备好了接生准备,接生有丰富经验产婆也已找齐,乳母也衙了,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米家新生代降生。

    但,就在这个时刻,如晴行情却再一次好起来。

    火热三伏,向家夫人不顾毒辣烈阳,再度登门拜访,靖王妃也一并同校这回还带了厚厚礼来,米府上下都在议论,估计这向夫人是真准备把如晴给定下了。

    靖王妃丝毫没有被家宅不宁事儿影响,依然庸容华贵又气度不凡,话温言软语,慈爱又亲牵

    李氏这回把三个姑娘都叫齐了,如美矜持害羞地望着靖王妃,如善则恭敬且面面俱到地侍候着,一会儿端茶,一会儿倒水,一会儿又亲自弄时令鲜果,惹得靖王妃不止一次夸她懂事乖巧,颇有主母风范。

    而真正主角如晴反而被挤到一边去,只能文静地站在那,不时扬些害羞笑。

    李氏面色不豫,斜眼睨着如善,拉长了声音:“这个时候也该练字了,都下去吧。免得耽误了功课。”

    三个姑娘离去后,李氏这才堆起满脸笑容,对靖王妃:“王妃太客气了,来就是嘛,何苦带这么多名贵礼物。”

    靖王妃笑:“这次登门,是想与夫人商议一件事。”

    如善三姐妹并未各自回屋,而是一齐来到如晴写意居,如美假装没有看到如善拉长脸,只拉着如晴手边走边:“看靖王妃和向家夫人带那几箱子厚礼,估计是正式来提亲吧。”然后一脸好奇地望着如晴,“那向家虽有靖王府这个显贵亲戚,可区区六品官儿,如何能与相配?”

    如晴淡淡瞟了如美一眼,心里想着,如果前来订亲是显赫人家,估计如美就不会这么友好了。

    如善则笑盈盈地:“四妹妹真有福气。咱们做姐姐比还大都没人搭理,倒是,年纪便让入记了。”

    如晴笑得温文:“这姐姐们都还没嫁,哪有我份了。向家夫人,也不过随意来玩儿罢了。当不得真。”

    “当不得真?人家都带了那么厚礼来,太太好意思拒绝人家?”如善挑尖了眉毛,不以为然。

    如晴苦笑,向家门弟确实算不得什么,可是,靖王妃亲自作媒,估计李氏也不好拒绝了。

    更何况,向家门弟低,这刚好可以省一笔低嫁女儿陪嫁,相信聪明如李氏,应该会有主意。

    当晚上,米敬澜从衙门里回来,便见李氏急吼吼地把他叫进了华音阁。当听闻靖王妃与向家夫惹门求亲事时,不由吃了一惊,“那向家仍是不死心?”

    李氏一听这话便沉了脸色,“怎么,老爷还瞧不上向家门弟?”

    米敬澜:“不是我瞧不上,而是----向家与靖王府乃是姻亲关系。若晴丫头嫁过去,岂不与靖王府真牵扯不清了?”然后米敬澜又把靖王府目前利害仔细与李氏来。

    李氏听得脸色绿了绿,惊呼,“不可能吧,靖王府可是当今圣上亲叔叔耶,圣上都还想着对付他?”

    米敬澜冷笑一声:“如何不能?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靖王确是一米人物,可他麾下二十万边军,却已替他惹来了祸事。当今圣上如何想咱们不敢任意妄猜,可慕家是如何倒下,夫人难还不清楚?”

    李氏不解,“慕家是被人检举贪脏枉法,鱼肉百姓,侵占民田,强抢民女,这才被抄家处斩。靖王一向家规森严,治军严谨,如何能与之相比?”

    “无知还不肯承认。贪脏枉法鱼肉百姓权贵勋爵多了去,皇帝为何不去发落他们,偏只发落慕家?还不是因为慕家手握重兵,又功高震了主,皇帝才不得不想法子除掉。这是在收笼大权呢。”米敬澜对这里头名堂看可是精准。新帝登基,根基不稳,也不敢有所动作。只能一步一步地来,先把没什么影响力虾鱼给吞了,再渐渐吞大。慕家倒下,情理中意外。而靖王府是否能一直屹立不倒,则只能看他应变能力,及造化了。

    米敬澜自认不是忘恩负义之辈,靖王府将来会有什么下场,是埙落,还是兴旺,这个不准。可以与之结交,但要掌握尺寸。可以规劝,却只能点到为止。但他绝不能拿米氏族人命运与前程与之相赌,所以只能保守起见,不要牵扯太深最好。

    李氏听得胆战心惊,脸色变了数变,喃喃:“那向家婚事----”

    米敬澜毫不犹豫地:“推了吧,就晴丫头上头还有两个姐姐还待字闺郑晴丫头婚事,不急。不过这个理由好像有些牵强,干脆,就情丫头与向家公子八字不合。”

    李氏虽然在内宅霸了些,但对米敬澜命令,却是行得彻底,第二日便差人有模有样地去了向家,要了向家公子庚贴,要拿庙里请师傅解,如果合这事儿就成,不合就作罢。

    李氏差出去人前脚一出门,米府后院里便炸开了锅,下人们有替如晴惋惜,向家门弟低,家底也太过单薄,如晴嫁过去,哪能像在娘家一样过着衣食无忧生活。

    但也有人好,虽向家虽不如米家,但嫁过去后,那就是靖王府侄媳妇,与靖王府可是实打实亲戚。再来,嫁过去便是正儿八经嫡妻,可比伏低做强多了。

    老太太闻得此事,却不作声,只念她佛。林氏则拉着如晴手叹息着,但也知父母之命媒约之言,她再如何替如晴不值,也只能藏在心底。

    何氏闻得此事,也没什么动静,只是,有细心下人发现,何氏贴身丫头居然从后门悄悄出去了,不知干什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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