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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紫羽不避嫌,忍不住地央求杜少泽让她共乘一骑。杜少泽求之不得,爽快地答应,在抱岂有不肯之道理。于是,杜少泽一早便神采奕奕地拥着紫羽往北而行。

    磨蹭着他胸前的绫袍,和煦的春风轻揉地吹指,紫羽的青丝随风飘动,路旁的春花绿树缤纷得撩人心乱,幽幽地轻叹逸出红唇,若她正和杜少泽无拘无束地游山玩水该有多好呀!离别在即,真辜负了这良辰美景,落入她这无心赏玩之人的眼底。

    “好端端的,怎么又叹气呢?”杜少泽在她耳畔轻问,顺势亲一下她的小巧耳垂。

    “你猜猜吧!”她嫣然一笑,淘气地瞅着他。“猜不到妻子的心事,可没资格当人家丈夫哦C好地想想,若猜错了,我可是考虑要‘休夫’了。”她出言威协,灵动美眸调皮地梭巡凶,透露出不太满意的神色。

    被紫羽轻松的语气引动,杜少泽的心情也随着舒畅许多,他一直担忧她会伤心难过,一见她不开心,他的心但一团乱,幸好善解人意的她,倒是一路叽叽喳喳地瞧不出忧伤。不过,这会儿说出来的话,让他想打她一顿屁股。

    “休夫!你想都别想。”他高声大叫,装出满面怒容,准备吓吓他的小妻子,让她别老是一天到晚想着“休夫”。

    “我就要!怎么着,谁教你猜不出我为何叹气。”

    “我还没猜,你怎么知我猜不中。”他抵赖,紫羽的红唇离他那么近,引诱他无法集中思考,怎能怪他呢!”那你就能猜中我的心事吗?”她铁定猜不中的。

    “你认为我猜不中你的心事?”紫羽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杜少泽一脸惊愕的表情,惹得她迸出串串银铃般的笑声,笑得她差点岔了气。

    杜少泽虽被嘲笑了,但紫羽清脆悦耳的笑声引不起他任何怒气,只让他宠溺地搂着笑瘫在怀里的娇躯。熠熠黑眸澜着温柔怜惜,掠过她粉嫩的小脸。

    紫羽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却蓦然想哭,心中一凛,收敛心神。纤指在杜少泽额上敲一下,含笑凝睇道:“这么笨,就饶你好了。你这么笨,休了你,定没人要,我看我还是勉为其难地凑着凑合吧!反正你武功、长相都还可以啦!”她果真装出一副施舍的模样。

    瞅着她得意容貌,杜少泽笑得神秘莫测,在她耳畔吹气,“我想,我是不是该在侍卫们的面前封住你这张唠唠叨叨的红艳小嘴?我可是整整想了一个早上了。你说我该不该呢?”

    “不可以。”紫羽矗正襟危坐,但和他共乘一马,再怎么正襟危坐还是被他抱住胸前。她螓首低垂,拈带不语,不受她的遏抑,晕红染上小脸,像日落的红霞。

    痴看她的娇羞,杜少泽胸口一窒,差点地无法呼吸,一颗心如擂鼓般狂跳不已。她含羞带怯的可怜模样,有轻易拨动他的心弦,引来狂猛的颤悸。大手盖住她的细嫩柔荑,爱不释手地抚弄那柔腻光滑的肌肤,他感觉她的酥手在他手中轻颤,忍不住执手细吻,黑眸灼热地攫住那含怯星眸。

    “我已经说不休掉你了,你可以不用这么殷勤地表现温柔。”紫羽抽开被烙上轻吻的手。

    “你这么宽宏大量,我当然要略表感激,我可是感恩图报的人哦!”

    他明明就是狂妄放肆,还好意思拐弯抹角说成感恩图报。“我才不要呢!这太简单了,等我想到让你感恩图报的方法时,我会告诉你的。”紫羽说。

    “是!我的小妻子。”杜少泽嘻皮笑脸地朝紫羽眨眨眼,但一抬首,注意到他们已到一个狭谷时,马上屏气凝神。

    随着他凌厉的眼光,紫羽也发现那个狭谷。

    狭谷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时有落石,故被称为危石狭谷。危石狭谷也是兵家又爱又恨的地方,爱的是你可以在此一举歼灭敌军;恨的是数万大军可能一举在此覆灭。这狭谷足足有百来尺长。

    “王爷,前面已是危石狭谷,可有指示。”侍卫长策马而来。

    “让卫兵先停住在狭口,一入狭谷后,全速前行,不得有误。”杜少泽吩咐道。

    侍卫长迅速将王爷的命令传递下去。

    紫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自动说道:“我坐马车,陪着皓清似乎比较妥当。”说着便让他扶她下马,换乘马车。

    “等会儿马车会赶得飞快,你们一定要坐稳了。”叮咛完紫羽和皓清,杜少泽转向执缰的侍卫,“尽量快速,但安全最重要,知道吗?”侍卫领命。

    杜少泽慎重得如临大敌,坚毅的唇抿成一线,眸子炫然如炬,坚决有力地下令:“起程。”

    一支队伍像疾飞的利箭,快得看不清踪影地直往前冲,马蹄扬起滚滚黄尘,遮避视线,影响前进速度。眼看着就要出谷了,骤然,卫兵惊天动地地惨叫:“落石!有落石!大家小心!”

    凄厉的惨叫与哀号,让紫羽心惊胆战,一颗心提在胸口,急得五内如焚,抱紧皓清吓得发抖的身子,却不知杜少泽是否安然无恙。

    前面一声短促的惊叫,接着重物坠地声。受惊吓而狂奔的马儿,在无人驾双的情况下,更是横冲直撞地盲目乱窜,极快的速度震得马车快支离破碎。

    紫羽瞟向前方,知道驾车的侍卫定被落石击中坠落,恐怕难能保住一命,而她和皓清的性命亦危在旦夕。她尝试在马车疾速跳动下往前挪移,想抓缀绳,但根本没有办法。

    马车疾掠出谷,风驰电掣地狂奔。紫羽心想,只有跳车了,她不能任凭发疯的马儿拖着马车到处乱窜。少泽恐怕自身难保,难有余力来迎救他们了。心意已定,拨开车后帷帘,抱紧皓清,在经过一片绿草地时,她纵身一跳,在地上连连翻滚,好不容易才停住。天旋地转,她浑身疼得像被痛殴一顿,根本爬不起来。强撑开眼皮,皓清遍嘴欲哭的圆脸映入她眼中。

    “皓清,你有没有受伤?”紫羽忍痛坐起,为他检视一番,所幸没有受伤。皓清被吓得脸色发白,这时才“哇!”地嚎陶大哭起来。

    “没事了!不怕、不怕!皓清是最勇敢的三皇子,才不会被一些石头吓倒,对不对?”紫羽抱着他哄道。

    哄着皓清的同时,她看见一队人马疾奔而来。明眸紧盯着那批人,不自觉地摒气凝神,全身绷紧,紧得胸口发疼,胃里痉挛。老天!千万别让少泽出事。

    直到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带头的正是杜少泽。紫羽紧张的情绪霎时一松,方才经历的恐惧害怕,此时才汹涌而来,她全身一软,决堤的泪水年簌簌地滑落粉腮。

    “紫羽!皓清!”杜少泽在远处大喊,疯了似地策鞭,忧心忡忡地翻下马,见两人哭成一团,他心凉胆战地问道:“受伤了吗?伤到哪里?别哭了。”

    他为她拭泪,心如刀割地瞧见她的额头、粉颊正渗出血丝的擦痕,立刻掏出巾帕为她止血,幽深黑眸满是惊悸担忧。

    “我没事,没有受伤。”紫羽扶着杜少泽,勉力站起,一起身,原被宽袖遮住的柔荑暴现,只闻社少泽倒抽一口气。随着他灼灼痛楚的眼神,紫羽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背皮开肉绽,混着污泥和鲜血。

    杜少泽冲到马匹旁又倏地回转,拿着皮囊轻柔托住她受伤的手,焦急心疼地叮咛:“忍着点。”缓慢地倒水冲洗伤口。

    紫羽柳眉轻颦,紧抿红唇,忍住阵阵刺痛感,瞅了细心地为她冲洗伤口,温柔地敷药,手上的伤很疼,但心里却甜孜孜的。

    “我的伤不要紧,侍卫们都还好吗?”紫羽想到坠落的侍卫。

    “四个重伤,我已经派人照料。”杜少泽回道。头也不抬,双臂用力一扯,裂开丝帛为她包扎伤口。处理妥当后他才反眼,略带责备地瞧着她,“怎么会伤成这样?”

    “我抱着皓清跳车呀!”紫羽心不在焉地说着,颇为欣赏他包扎的高超手艺,伤口似乎不怎么痛了。

    “跳车?!”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从杜少泽的喉头迸出,手掌抓住她的胳膊。“你怎么可以跳车?你可能会摔断脖子!你该等待救援的。”他差点就快被她吓晕了。一想到会失去她,他脸的脸色倏地灰白,一阵冷颤,将她紧揽入怀才止住颤抖。“不准你再做傻事,不准你再吓我,知道吗?”杜少泽粗嘎的声音因焦灼而微颤。

    “知道了。可是当时若不跳车,也不晓得会被载到哪儿,你赶来时不就没见到马车的踪影。我才没那么容易让你摆脱我呢!”

    “是!你有理。”杜少泽笑着求饶,瞧她还这么伶牙俐齿,应无大碍了。回身吩咐队伍稍作休息后继续上路。

    ☆☆☆

    杜少泽一行人入宫时,已是掌灯时分。经过通报后,内庭侍卫带领杜少泽、紫羽及皓清前往觐见皇上。

    紫羽左顾右盼,对帝王的宫室充满好奇,一时忘记了浑身的疼。而皓清重回旧居,亦有一份雀跃。无法开怀的怕只有杜少泽了,他一向不喜欢宫廷内苑,尤其是姊姊去世后,对皇上的怜悯仍难抑这种不自在的厌恶感,可能是他太习惯于将丑陋的政争和皇宫联想在一起。

    在点满香烛的长廊底,是一扇精致雕门,门上的鸟儿像是啾啾鸣叫,正欲振翅高飞。侍卫推开门,一股熟悉的药草味扑鼻而来,紫羽忽然想起师父的炼丹房,只是师父炼丹房的药味清香些,不似这里的浊重。

    入门,迎面而来的是个金缕画屏,绕过画屏则见一格局方正、摆满古玩,挂满画的房间。朝北的窗下,是流苏帐围住的大床。皓清挣脱紫羽的手,冲上前,唤道:“父皇,儿臣带舅舅和姊姊来看你了。父皇怎么还躺着,生病了吗?”

    “朕的小皓清回来了,这一趟有没有很辛苦?是不是给舅舅添麻烦了。”

    随着宫女将纱帐掀开,紫羽瞧见一位白白净净的赢弱男子斜靠在床上,正亲见地搂着皓清,又亲又摸。那种纯净的气质和瘦弱身子,混合成一种特殊的感觉,模糊掉他真正的年龄和身分。若在路上瞧见了,紫羽定认为他是怀愁的惨绿少年,绝料不到会是皇上。

    “你们别拘束,坐。”皇上指向床边的坐榻,凝视紫羽的眼光有着不解。“少泽,这位佳丽是……”

    “启禀皇上,她是微臣的未婚妻子。”杜少泽礼不敢废地跪行大礼,紫羽跟着一跪,称道:“叩见皇上。”她仍好奇地瞧着和心中的皇帝大相连庭的真皇帝。

    “起来,别多礼,都是一家人,在朕的寝宫里就别有那么多的繁文褥节了。”皇上脸上亲切的笑容和皓清一模一样。“少泽,绪王府里都还好吗?”

    “府里运作正常,只是微臣有愧职守,竟让贼人三番两次地闯入,危及三皇子安危。”杜少泽端坐榻上,自责不已。皇上的神色紧张,要求他将事情经过讲述一遍,杜少泽就仔细的将事情始末讲述清楚,以便让皇上安心。

    趁着他们聊天的当儿,紫羽浏览房内的摆设,她被壁上的挂画吸引住视线。这些挂画,清一色的只沫同一个美人,有时巧笑拈花;有时凭栏斜倚;有时对镜梳妆;有时春睡慵懒。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有说不出的风姿婉约。紫羽越看越觉得画中美人似曾相识。

    那种娇媚得足以摄人心神的殊丽,应该是过目不忘才对呀!那含笑的瞳眸,她明明早认识海棠姊姊,那师兄又何必要少泽帮忙引荐呢?

    这可是个大发现哦!紫羽欣喜地回到坐榻,喜道:“皇上,原来您早就认识海棠姊姊了。”眼前两个男人一起盯着她,同样是大惑不解的迷惘眼神,似乎对她突然冒出来的话语感到莫名其妙。她跳起来,跑到画前,指着画中美人说:“这是海棠姊姊,我不会认错的。”坚定的话语因他们的错愕而变得迟疑,“难道……难道我认错了吗?可是真的很相像。”她再瞧一眼画像,还是觉得是海棠。

    “齐姑娘,你见过画中的人吗?”皇上不顾杜少泽的阻拦,挣扎下床,踉踉跄跄地跑到紫羽面前。他的双眸迸出异样兴奋的光彩,不可遏抑的欣喜顿时一扫他的苍白病容。

    “她和我一起长大的,我怎会不认识她。”

    “紫羽,画里的人是我姊姊杜少梅。她怎会和你一起长大呢?”杜少泽提醒她认错人的事实,不希望她让皇上空欢喜一场。

    “这是杜少梅?”紫羽瞧见杜少泽对她眨眼使眼色,又看到皇上兴奋过度的神情,慌忙改口道:“那一定是我弄错了。”

    “没关系,就是认错也不要紧,你能让你的朋友进宫一趟吗?朕想见见她。”皇上说得又急又切,方才那虚弱无力的病容已不复见。瞧那一脸期待的脸庞,像极了热恋中的少年。

    紫羽突然有种莫名的感慨,一个女子能让男人魂牵梦系至此,该是死而无憾了吧!但面对这样的痴情,杜少梅又怎忍心撒手而去,她定会有所不甘吧!

    “皇上,您别急,她近日就会来京城。”紫羽不解皇上为何想见海棠姊姊。“可是她是海棠,并不是杜少梅,皇上爱的应该是杜少梅吧!”

    “一样,都一样的。”皇上笑得神采飞扬。“少梅说过她会再回来的,你说的海棠一定就是少梅的化身。”

    杜少泽和紫羽面面相觑,不知该拿乐晕转向的皇上怎么办。

    而皇上则仍喃喃自语道:“少梅要回来了!少梅,少梅!”他还不时露出傻笑。又陡地惊跳而起,“对了!朕得梳洗一番,不能让少梅见到朕这身狼狈模样。”语毕,旁若无人地地往房外走去,一脚踏出门后,才蓦然回首,歉然道:“联差点忘了你们。朕会派人准备房间,安顿你们的。”

    杜少泽望着皇上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紫羽忍不住问道:“皇上一向都这般神经兮兮的吗?”

    “少胡说!”杜少泽的大手在她头上一拍,“他可是皇上。你出言不逊,小心惹祸上身。”责备的严厉眼神威吓地盯着紫羽。

    紫羽吐吐笑,扮个鬼脸,接着亲昵地搂着他的胳膊,仰脸笑得甜密诱人。“再大的事,皇上的小舅子也会帮我撑着,是不是?”

    “若能力所及,我岂会不让着你。”杜少泽无法像紫羽那般轻松。“但我若远在千里之外,就根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你懂吗?”

    瞅着他担忧的黑眸,紫羽敛起粲笑,学他方才的样子,在他头上一拍,“别担心,我这么聪明,不会惹祸的啦!而且我只留到海堂姊姊进宫来,保证不会有半点差错,好不好?”

    得到紫羽的保证,杜少泽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抱着早睡着了的皓清,将其送回寝宫,再随侍卫往他们住的地方,结果,他和紫羽的房间竟是比邻。

    紫羽对杜少泽嫣然一笑,回身入房,宫女早已备妥沐浴的香膏、热水。她早受不了这一身污秽,迅速宽衣,没入热腾腾的水中,一碰触热水,身上的伤又开始作怪。原来除了脸上、手上看得见的伤口,膝盖、手肘、肩膀还有多处于伤,可真是伤痕累累呀!

    其实,这些外伤紫羽不甚在意,真正糟糕的是胸口上那隐隐作痛的伤口,她蜷缩着身子,按住那跳得不规则的心口,明眸庞上一层雾气。明天!明天杜少泽就要赶赴寿阳,或许……那个亲切的皇上肯改变命令,但他若不肯呢?

    她就只剩今天晚上能与杜少泽共处,而现在已经快亥时了,一阵惶恐,迫得贝齿咬嘴唇,噙住的泪才没掉落。螓首低住桶缘,不舍的感觉在胸口撕扯。她想留住杜少泽和他的温柔。

    想和他共度今夜的念头,由紫羽心底深处冒上来,被氤氲热气围绕的粉颊酡红,迷蒙明眸含醉,嘴角扬起一抹羞怯笑意。出浴,她俐落穿上净爽衣衫,未绾的青丝如倾泄流泉。她拿起软香膏,带着一身醉人馨香,来到杜少泽的门前,纤手轻叩。

    “紫羽!”杜少泽一开门,她身上的香味和湿漉漉的发丝,立即提醒他无庸置疑的事实——她甫出浴。这个想法让他一震,呆立门口,不知是否该放行。

    不待他请,紫羽迳自由他身边闪人,款款地坐在榻上,摊开手上的软香膏,“我想请你帮我敷药,不会耽搁你很多时辰,可以吗?”

    杜少泽缓缓将门合上,他可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紫羽到底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深吸一口气,他转过身,一脸朗笑地说:“当然可以。”

    他甫一坐上榻,紫羽便将手和药膏递到他面前,带着盈盈笑意瞅着他微敛的浓眉。

    抹完她脸上的伤,杜少泽的手开始蠢蠢欲动,但被他咬牙忍住。不行!明天向皇上报备后则启程前往边境,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沙场情势诡谲多变,无人敢保证定能安然无恙归来,若两国骤然交战,他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离开战场。

    “手还没上药呢!”紫羽纤手在他呆怔得两眼发直的眸子前晃了晃。她有点忧心自己的办法是不是行不通。

    杜少泽回神,笑得好尴尬,自然的将白里透红的酥手托在掌心,细心地一次次为她敷药。这简直是酷刑!牙齿快咬断的他不断叫苦,额上冒出细细汗珠。

    俐落的替纤手包札好,他长长地吁一口气,天呀!总算大功告成了。他用衣袖抹额上的汗,只求紫羽别留在这里磨蹭,快快回房。

    “还没好啦!”将杜少泽递还她的软香膏又塞入他手里,假装没瞧见他瞠目结舌的呆样,她轻咬红唇。一把掀开纱裙,露出横陈在榻上的雪白小腿。紫羽星眸低垂,指着膝盖上的淤青说:“这里也要擦药。”

    杜少泽差点握不住那瓶软香膏,垂涎的眼光滑过细白柔腻的雪肌玉肤,奔腾燃烧的血液似乎随时都会迸出,不自觉地握住药罐,紧得快将罐身捏碎。

    他的静默让她迟疑,怕自己打退堂鼓,斜扯衣襟,露出半边细肩,“还有这里。”

    墨紫色的丑陋淤青占据大半肩磅,那样的伤痕让社少泽惊得猛袖口气,心疼不已。修指沾药,敷上她的细肩手指轻轻抚揉,让药膏渗入肌肤。

    紫羽偷觑他一眼,只见他飞扬浓眉紧敛,坚毅的唇抿成一线,俊脸绷得像石头般,没有一丝笑意。她长得一点魅力都没有吗?还是……”还是他觉得她太轻挑,所以讨厌她了。原来不放在心上的羞愧,却因他的反应而爬上心房。

    投怀送抱而不被领情,是极大的屈辱,紫羽满腹委屈。无地自容得只想嚎啕大哭一场。拨开抚揉肩头的手指,还来不及整衫她就翻下榻,忍不住对他大喊:“我讨厌你!”

    杜少泽急迫衣衫不整就想冲出房的紫羽,她眉间含愁,泪水不住地滑过香腮的悲戚模样,揪疼他的心。“紫羽!”暗痖的声音,有着压抑的痛楚。

    推开他,紫羽含泪跑回房,彻夜未眠。

    ☆☆☆

    翌日,第一道曙光才划过天际,杜少泽便来到紫羽房前,连连叩门,却无人应门,直至有位宫女见叩门声久久不绝,才来一探究竟。一问之下,他才知道紫羽天未亮就跑到御花园去了。

    御花园如此辽阔,一时半刻恐怕找不到紫羽,该怎么办呢!心急如焚地在林间穿梭,他所剩时间不多,她却和他躲迷藏,一急,顾不得花园里或有旁人在,他扯开喉咙高声叫喊:“紫羽,你在哪里?快出来!我没有时间了,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杜少泽平静地等候片刻,仍只有飒飒风声和迷蒙的雾气,冷汗开始冒出额头,极度的恐慌碾过他的心头,紫羽不会自此不再理他吧!一急,他深吸口气,声嘶力竭地往四面八方大喊:“紫羽!紫羽!”

    “喂!一大早你在这里鬼吼鬼叫的干嘛呀!树上的鸟儿都被你吓得远走高飞啦!”

    杜少泽猛然回首,紫羽好端端地站在他身后的花障前。他大喜过望地趋前想抱住她,谁知紫羽轻灵一闪,躲开了。他只好收回僵在半空中的双臂。“生气了?”

    “哪敢!”紫羽挪身,躲开他灼灼探视的黑眸,昨夜哭了一晚,一定更丑了!想着,紫羽又想落泪。是自己笨嘛n该受罪。

    “昨夜,我……”尝试想解释苦衷。昨夜见她哭着跑走,才猛然发觉原来敷药是假,示情才是真的。他却不解风情地伤了她的心。

    “我不想听。”紫羽捂住耳朵跑开。昨夜的事,她一个字都不想听,但没走两步就被杜少泽抓住了。他不巧正抓住她受伤的手肘,疼得她直掉泪,大叫:“好痛哦!你放手啦!”

    抚着被弄疼的手肘,一阵委屈涌来,紫羽颓坐地上,埋首膝上,悲悲切切地大哭起来。为了他,乌有山不回去了,幻术也消失殆尽,只落得这一身伤,他还欺负她。

    哭得昏天暗地,不搭理杜少泽正撩开她的衣袂,直至他的吻落在正疼得厉害的手肘上,她才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狠狠地瞪他一眼,抽手拂袂,将皓腕包得密不透风。

    “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淤伤?”杜少泽不以为忤地瞅着她正饱含怒火的明眸,暗暗自责。

    “不劳王爷费心。”紫羽用衣袂匆匆在脸上抹了两下,撑地站起,杜少泽相扶的手,被她一把推开。

    三番两次被拒,杜少泽急得心乱如麻,仅剩的几个时辰,他不想就这么白白糟蹋了。见她又要走,他忙张开手臂拦阻。“你听我解释,只要一刻钟就好,若我的解释不够合情合理,你马上可以走。”

    “有什么好解释的,终归一句话,你嫌弃我,你不喜欢我。”

    “我不喜欢你?”杜少泽哭笑不得,“这句话打哪儿说起呀!天地良心,若我不喜欢你,就让我遭天打雷劈,不得——”

    紫羽急忙捂住他胡乱诅咒的嘴,“你故意呕我呀!就要戍守寿阳了,还发这种乱七八糟的誓言。”

    将她冰凉的纤手握在他温热的大手之中,他小心翼翼地避免弄疼她。“那你相信我了吗?”

    “不信你那还杵在这里听你废话。”

    “那你来替我整理行囊,为我着上戎装。”杜少泽咧嘴,笑得好开心,美人重回怀抱的感觉真好。揽住细腰,她将她往房里带。

    “这么快!”紫羽心中一悸,脚下就一个踉跄,幸好杜少泽及时扶住。

    “是呀!待会整装完毕先见过皇上,午时以后再出发即可。”杜少泽说得轻松,其实心清沉得快不胜负荷,还没走他就开始思念她了。

    紫羽说不出话,心慌意乱地只想到他要走了!他要走了!而这句话每重复一次,她的心头就抽痛一下。

    其实,杜少泽的行囊简单得几近可怜,一个装水的皮囊,几样救急的药膏,两件换洗的衣衫,瞧得紫羽直想落泪。这么简陋,想必当地的生活也捉襟见肘吧!

    “你是王爷,难道不能准备得体面些吗?这点东酉,怎么够用嘛!”紫羽忍不住嘀咕两句。真希望他别这么亏待自己。

    “够了,边境的官兵皆如此,我若特意与众不同,不仅会遭来异样眼光,更不能服众。”他把紫羽扯离那些令她蹙眉的行囊,走到摊放在榻上的戎袍前,熠熠生辉的黑眸专注认真地凝视她,“紫羽,有你替我着装,我定能每战皆捷,平安归来。”

    为他着装原该义不容辞。紫羽长跪榻前,瞅着榻上的戎装,心中五味杂陈,她深吸口气再拿起长袍,为他穿上。

    系玉带,着铠甲,挪动的纤手缓慢而迟疑,不管如何磨蹭,英姿勃勃、威风凛凛的王爷仍着装完毕。紫羽退两步,明眸是遏抑不住的赞赏,低低的呢喃不经意道出心中想法:“你定是沙场上最出色的将军。”

    她的赞美让杜少泽咧嘴笑得飞扬灿烂,意气风发的气势由舒朗的眉宇蔓延至俊脸。“舍不得这么出色的将军吧!”

    “才不呢!京城附近好玩的地方可多着,不消两天可以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我不准你随便乱逛,只能在宫里陪皓清或回绪王府。”

    杜少泽的闲适得意被紫羽一激,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横眉怒眼地箝制小蛮腰,紧得几欲摧折。他之所以会有如此反应,是因为京城里权贵家的纫绔子弟,习惯将自己打扮成风流的翩翩公子,用华丽的车舆,载着名妓、仕女四处游玩。

    瞧他急得冷汗直冒,紫羽在心里窃笑,总算为昨夜的屈辱出了一口气。“信口胡诌你也信啦!堂堂的大将军,这么容易受骗,那可不行哦!”

    他才貌双全,官拜将军,袭王爷之爵,为何一遇上紫羽就束手无策。捧住她的芙蓉脸蛋,灼灼黑眸凝睇不移,他要将她姣好的容颜印在心板上。

    “我都要走了,你还不饶我。”他埋首在她发间,唇印在她柔腻细颈,延着优美的曲线品尝舔舐。他要记住她的香味,及吻起来的甜美。

    他的手探入紫羽的前衣襟,怀里的佳人不住颤动,娇柔无力地轻唤他的名字。他的大手滑向细肩,半片前襟应势滑开,露出细致雪花般玉肤,温柔炽热的唇,延着劲吻向肩头的淤伤,细碎的吻抚慰怵目惊心的伤痕。

    杜少泽低吼一声,边迅速替紫羽掩上前衣襟,遮却半裸酥胸,双唇仍意犹未尽地瓷意厮磨那令他心醉神迷、热血奔腾的红唇,炽烈的吻深切又渴求。缠绵排恻的双唇,让紫羽忘却天地间所有的一切,只记得眼前这个用吻融化她的男人。

    仿佛想用尽最后一滴生命般,两人惊天动地地热吻,这一吻引动紫羽急欲留下他的渴望,迫切的渴望催逼得她心痛如绞、珠泪涟涟。

    吻干苦涩的泪水,杜少泽缓缓抬头,黑眸掠过痛楚,僵硬地牵动嘴角,未成形的微笑逝在唇边,他粗嗄道:“别这样!我又不是一去不回。”

    劝慰无效,紫羽仍旧轻泣,紧攀住他如磐石般结实的宽阔胸膛,紧得宛若抵死也不肯松手。杜少泽见状,干脆拥着她,同坐榻上,竭力保留最后相处的时机。

    直至午时,不得不动身,他才携紫羽同往向皇上辞行。皇上一听杜少泽要前往寿阳,先是一怔,蓦地才想起是自己下的旨意,心怀愧疚地挪开视线,不敢直视眼前器宇轩昂的将军,只是在得知杜少泽预计五月十五完婚时,亡羊补牢地下一道圣旨,准他届时回府成亲,休假一月。

    离开皇宫后,杜少泽甩上包袱要纵马而去时,却被紫羽扯住,央求相送。明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她仍做了这样的要求,紧紧地握住他的大手,一路默默无语地送到北门外。

    分手在即,杜少泽劝道:“回城去吧!”

    “别催嘛!”紫羽怀里掏出个锦囊,递给他,叮咛道:“里面装有两颗回魂丸,上次皓清只吃了一颗,你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这药丸只是备用,可不许你仗着有药,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知道吗?”

    一听这药能起死回生,杜少泽急忙塞还紫羽,“这药这么重要,你带在身边吧!若我带走了,你一遇危险那可怎么办?”他敛起剑眉,执拗得不肯收下。

    “你咒我呀!”紫羽娇嗔,小脚一跺,斥道:“我自己会配,不用你杞人忧天。你到底收不收?大丈夫这么拖泥带水的,一点也不干脆!”

    杜少泽哪受得住紫羽大发娇嗔,赶忙将药收藏妥当,俯道给她一记温柔长吻,才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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