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绵的周岁之后,天气也逐渐的凉爽,翻过一个月,晨起和夜晚更是需要添一层夹袄才够暖和。

    云萝算着文彬出孝的时间,托付长公主和叶蓁蓁与成王府走动了起来,商议与福慧县主的婚事。

    一晃就是两年过去了,从定亲之后,郑大福和孙氏接连过世,文彬就在家守了两年孝,如今,文彬即将出孝,婚事也该准备起来了。

    可惜云萝也尚在守孝,不然此事必定是要她来操持,现在却只能拜托长公主帮忙,跟成王府那边商量一下,看看这婚期是定在近期,还是再等等?

    近期就是文彬出孝之后,再等等,那就是郑丰谷他们出孝。

    福慧县主如今已是个十七岁的大姑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正是京城贵女普遍成婚的年纪,而文彬出孝在十月,婚期再着急也要在年后,到时候她就十八岁了。

    成王府那边的意思却是要把婚期定在郑家都出孝之后,到时候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把他们的掌上明珠嫁过去。

    三年孝期,实则是二十七个月,后年正月,郑家就出孝了,那时福慧十九,年纪虽大了些,但也并不出格,成王府是巴不得把女儿多养两年的,等身子完全张开了再成婚,更有益于身体。

    如此倒不着急了。

    十月,文彬出孝,再次收拾行囊辞别家人和乡亲,和早几个月就已经出孝的栓子一起上京,等待朝廷任命指派。

    冬日走得慢一些,他们到京城的时候已是十一月中旬,休整一晚,第二天就登门拜访瑞王府。

    云萝终于见到了阔别多年的二姐,还有她和李栓子的三个孩子。

    二十七岁的郑云萱依然体态轻盈,举手投足之间却更多了几分少女没有的风韵,神态温和,浑身上下都仿佛在散发着一种名为贤妻良母的光环。

    她更成熟了一些,还似乎比少女时期更好看了,肤白貌美、面颊光洁,就连手上那些被曾经的生活磨出来的茧子都不见了,一看就知被养得很好,没有一点操心事。

    嗯,或许还是有点操心的……吧?

    云萝站在树下,抬头看着那个一晃眼就窜到了枝丫上面的外甥女,再转头看看气急败坏地呵斥她下来的二姐,不由得弯起了一点嘴角。

    云萱和栓子生了二子一女,长子李维轩,今年七岁,是个温柔稳重的孩子;次子李维栋,是个年仅四岁的小豆丁,性子腼腆,被人多看几眼都会害羞脸红;如今在树上的这个姑娘排在兄弟之间,大名李维媛,五岁的小丫头上树掏鸟窝真是一把好手。

    尤其是还有景壮壮拉着二皇子和卫长乐在树下给她鼓劲,她爬得就更欢实了,当她在云萱的呵斥下不甘不愿爬下来的时候,她不仅已经捣毁一个鸟去巢空的草窝,手上还抓着一个石榴,那是被遗留在树上的最后一颗石榴。

    那石榴外皮干瘪,硬得能砸死人。

    李维媛使尽了吃奶的力气,用了各种方法都不能把它打开。景壮壮简直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来,两只小手抓住两边一掰,只听见“咔”一声,坚硬得如同石头一般的石榴直接被掰成了两半。

    李大姑娘顿时“哇”一声,然后“啪啪啪”的拍起了小手掌,毫不吝啬对景壮壮的称赞,“弟弟好厉害!”

    景壮壮又把两半的石榴“咔咔”的再次掰开,他、小哥哥、表弟,还有新来的表哥表姐们,每人分一块。

    石榴子儿红艳艳汁水饱满,在树上长到最成熟的状态,经了寒霜,也没有变坏,反而更加的清甜。

    景壮壮吃了一粒,顿时眼睛一亮,挖下来几粒就递给云萝,“娘亲,好吃!”

    以后都把石榴在树上养到干瘪吧!

    旁边,李大姑娘把石榴子儿全挖了出来,拢成一捧,抓起一把就全塞进了嘴里,两边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嚼着,一双大眼睛又圆又亮。

    云萱真是看不得她这不拘小节的样儿,忍不住训斥道:“出门之前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一转眼你就又调皮捣蛋,还带着弟弟们爬树!”

    “咕咚”一声,李维媛把嘴里的石榴连汁带籽的全咽了下去,在云萱瞪她的时候,她咧嘴嘻嘻一笑,然后辩驳道:“才没有带弟弟们爬树呢,他们都站在下面给我指挥摘石榴!”

    那小模样还挺骄傲的,似乎没有撺掇着弟弟们一起爬树就已经做到了说好的不调皮捣蛋。

    云萱无奈的跟云萝解释,“这三年在村里,跟着嘟嘟上山下河哪里都不落下,什么规矩都忘了。”

    李维媛当即说道:“小舅舅最厉害,他啥都会!”

    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云萱被气得脑壳突突的,景壮壮听到了熟悉的人,就忍不住问道:“小舅舅都带你干了什么?”

    李维媛当即扳着手指如数家珍,摸鱼摸虾摸螺狮,上山爬树掏鸟窝,夏天摘果子,冬天烤土豆……所有调皮的事情都做遍了。

    为了表现他们也有许多好玩的事情,景壮壮带着今天新来的表哥表姐们去王府的花园里玩了。

    即便是冬日,瑞王府的花园里也并不荒芜。

    东边,茶花开得热闹闹,西边,几盆迟菊还在舒展着花瓣,南面,竹林郁郁葱葱,一只黑白色的毛茸茸胖团子正在里面悠闲散步。

    三个孩子顿时被那只团子给吸引了。

    孩子们自己去玩了,这边的姐妹俩也能坐下来好好的叙说这几年各自的生活,栓子和文彬则被景玥带到了隔壁的书房,说一说他们接下去的打算。

    官还是要继续当的,之前栓子在岭南任职,年年考绩皆为甲等,虽然紧接着就守孝三年,但接下去的位置还是能往上挪一挪的,如今要考虑的是当个京官好呢,还是继续在地方上任职?

    文彬在翰林院待了那么几年,继续在待下去就是浪费时间,接下去不妨到地方上走一遭。

    瑞王府如今虽然闭门不出,但给他们安排两个位置还是容易的,也莫说公平不公平,他有权有势也是靠祖上、靠自己的本事拼来的,若是连给亲近之人安排个职务都不能够,那不亦是另一种不公平?

    就在景玥思考给文彬和栓子弄个什么职务的时候,有八百里捷报从登州送来,历经两年,海对面的新罗终于全都被打了下来!

    新罗就在高句丽和百济的中间,穿过陆地到另一边,隔着海就是东瀛小岛,那么接下去是先休养生息呢,还是往两边扩张把高句丽和百济的那两小块土地也给占了,又或者是再次横渡海洋,登陆东瀛?

    这是一个问题。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规整新罗,将士们已经把地方打下来了,如何管理却非他们的职能,总得朝廷和皇上拿出个章程。

    “听说李进忠不甘新罗被灭,自尽殉国了。”

    “驿馆内的那些新罗人不是自尽就是逃跑了,死了的一了百了,逃跑的那些又能逃到哪里去?”

    新罗被整个收入大彧囊中的消息让被莫名圈禁了两年的新罗使者们整日惶恐不安,引发了不小的骚乱,但却并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

    死的随便买口棺材葬了,逃的也很快就被抓了回来,抓回来后连驿馆都没的继续住,而是全都押进大牢,等着下次送人的时候把他们一起送去矿场开矿。

    大彧的开矿事业这几年开展得如火如荼,为国库的创收贡献了不小的力量。

    经过小半个月的激烈讨论,朝中最后决定在新罗先设一州府,派遣大彧的官员前往任职,协助大彧将士们更好的发展新罗,以及与邻国的友好交流往来。

    什么?高句丽和百济不想跟我们做朋友?难道是看不起我堂堂大彧王朝?那可就太不知好歹了!

    然而,该派谁去管理新罗和当地百姓?

    这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且不说那边如今很显然是武将掌控主动,只一点,弱质纤纤的文弱读书人该如何管理仇视他们的新罗遗民?稍不留神可能就连小名都没了!

    况且,蛮夷之地,向来都是流放犯人的最理想所在。

    为着派几个官员,派哪些官员过去整顿疮痍的新罗,朝中又吵了好几天,最后泰康帝拍板决定,封简王世子为新罗州太守,翰林院编修郑文彬为别驾,以及其他各类官员,接旨后在三日内出发,除夕前必须抵达登州,再乘船渡海。

    寒冬十一月,文彬刚到京城没几天,就有收拾行囊,辞别亲人和福慧,踏上了前往新罗的路程。

    从正七品翰林院编修一下子跳跃到从五品别驾,跨度不可谓不大,然而同僚之中羡慕嫉妒的却极少,甚至有人疑惑,他背靠瑞王府和镇南侯府,怎么还会被指派到这个地方?

    不过,简王世子都要去那里任职太守呢!

    简王身为皇室宗正,并不掌军,简王世子却从小习得一身好武艺,之前在禁军、城防司等衙门任职,如今这是又要转回文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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