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千年王八万年龟,这都不死,还有力气。”严泰绍赞了一声。正要砸落莲子,赵烈道:“大人莫急。”

    “哦?”听到赵烈言语中还有些未尽的意思,严泰绍好整以暇,盯着那龟。

    黄纯龟这次也是拼了老命,微弱妖气倾力爆发,竟然扒拉着鼎壁,一点一点地爬了出来。

    龟首探出,再无余力,见得外面三人,发出一声喘鸣,眼中满是求饶的意思,希望饶过一命。

    两人不为所动,火力再升,鼎壁滚烫无比,黄纯龟四足已然烧伤,炽热更是透过腹甲山了脏腑。

    “大人,可瞧好了!”赵烈神神叨叨,搞得严泰绍还有点紧张,一眨不眨盯着那龟。

    黄纯龟惨鸣一声,眼中满是绝望,它灵性不弱,可比稚子,已然知道,必死无疑。

    但闻咕咚一声,像是某物掉入水中,可黄纯龟仍然扒着鼎壁没有落下。

    严泰绍双目圆睁,一指黄纯龟,拍手叫好。“原来如此!”

    “大人可看清了?”

    严泰绍点头不止,而后一连串咕咚声响,鼎中之水早已滚开,数颗白丸随着那沸水若隐若现。

    谭安宁面色铁青,深吸口气,缓缓吐出,闭目不见。

    黄纯龟也终于坚持不住,掉入沸水之中,滚得一滚,再无生机。

    “大人,龟还未熟,先尝尝这软壳蛋。”赵烈捞出龟蛋,严泰绍接入碗中,舀起一颗放入口里。

    良久,闭目。“鲜,嫩,美,真人间至味,原来烈君请我吃的不是这黄纯龟,而是这龟蛋啊!”严泰绍叹息道。

    “果然瞒不过大人一双慧眼。”赵烈轻笑道。

    严泰绍却微感忧郁,“吃了这一顿,我怕是再难以从别处尝出美味来。”

    “大人何处此言,这下至美之物多了去了,这一颗龟蛋,算不得什么。”

    严泰绍双眼陡然大睁,听出赵烈言外之意。“烈君,如今已是丰盛至极,不必再费心思了,严某受之有愧。”

    这话确实出自真心,那驴肉已是味中珍品,和龟蛋一比,又差地别,赵烈如果还有花样,他都不好意思了。

    赵烈哈哈一笑,避而不答。“还记得我输给大饶那道甜品吗?”

    “来人!”高喝一声。

    一名中阶练气士手提蒙布鸟笼,满身血污,双目含泪,入殿便拜倒在地。“见过国君,正使大人。”

    “起来吧。”严泰绍闻得那人身上血腥味,眉头微皱道。

    “谢国君,谢正使大人。”那中阶练气士起身。

    “带来的是什么?”严泰绍问道。

    “斗胆请正使大人一猜。”他却卖了个关子。

    “哦?”严泰绍双目一眯,灵气涌动,瞬间便看破黑布,瞧出笼中关着一对妖兽,妖气微弱,精神萎靡。

    “薄甲燕。”严泰绍脱口而出。

    “大人真是双目如电。”中阶练气士掀开黑布,正是一双薄甲燕。

    严泰绍眉头皱得更深了,薄甲燕有何美味之处,这种妖兽实力低下,不过灵性比起那黄纯龟来更高,趋利避害的本领在妖兽中名列前茅,最善在两头强大妖兽的边界处筑巢,以保全自身。

    严泰绍盯着那两只薄甲燕,竟发现一丝悲痛之色,暗道一声果然灵性极高,忽然心中一跳,不知想起了什么。

    “烈君,这万万不可,太过了,太过了!”严泰绍连连呼道。

    “正使大人不必推辞,来人!”

    严泰绍心跳都快了几分,紧紧盯着门口,几名侍者端上一粗制的木盘,亦蒙黑布,缓缓来到近前。

    “正使大人莫嫌这盘子粗糙,这是用巢穴之木制成,若不如此,以那物之脆弱,出不了交界处便死。”

    严泰绍已无心去听,隐约闻得木盘中喳喳难安之声,又看到那一对薄甲燕惶惶之色,心中已有大概。

    “这般绝品,我今生也有幸尝得,好一个赵烈!”严泰绍掀开木盘,四只薄甲雏燕,通体粉红,尚未睁眼。

    雏燕乍然见光,闻到父母气息,朝着那对薄甲燕啼叫不止,笼中之鸟,亦是嘴啄铁笼,欲要扑过去相护。

    赵烈声音忽而沉痛,起背后的故事来。“薄甲雏燕,若无巢穴之木,不能久活,若无公母雌燕在旁,也必半路死去。此燕只产于妖界,灵性又高,专在强大妖兽领地交界之间筑巢,为捉这一公一母四只雏燕,我赵国损失数百凡人,八名低阶练气士,就连中阶练气士,也有一人惨死,这位名叫吴刁,死去的那中阶练气士,正是他亲哥哥吴茂。”

    吴刁连忙跪下,泣声不止。

    严泰绍也落下泪来。“一门两中阶,了不起!了不起啊!你们勇闯妖界,捕捉妖兽而回,大壮我人族声威,立下了赫赫功勋,烈君,你可万万不能亏待这九名壮士的后人!”

    赵烈也挥泪道。“那是应该的!”

    吴刁拜了两拜,铿锵道。“为我人族出力,死亦何惧!”

    严泰绍含泪赞叹道。“有慈人杰不惜性命,我人族何愁不能将妖族压于脚下!”

    赵烈泪目坚决道:“严正使所言极是,如果我人族都似吴刁吴茂兄弟般悍不畏死,胜界终将是人族下!”

    两人言罢,含泪对视,俱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心中的震动。

    吴刁泪流满面,躬身退下。

    两人整理情绪,半晌,严泰绍夹起一只雏燕,那燕四处探头,无力的翅尖轻碰木筷,发出微弱的轻啼,笼中两只薄甲燕更是恍若疯魔,拍翅尖鸣,严泰绍恍若未觉。“我便代那些死去的壮士,先尝这一口。”

    “正使大人可要沾点酱料?”

    “不必了。”

    桌面猛然一震,谭安宁面沉如水,眼中似有熔岩流淌。严泰绍不得不放下筷子,眉目紧皱。

    “谭副使想要一尝?只有四只,怕是不够分呐。”赵烈笑道。

    “我羞于与尔等禽兽为伍。”

    一言既出,两人面色皆变,严泰绍探出手来,声音恶狠。“以下犯上,该当重罚!”

    赵烈闻言,险些叫好,不枉他一番苦心。

    谭安宁盯着那只肉掌,也看到人基境修士与鬼基境修士的差距,此时他若是躲避,或许能够避开,却不闪不避。

    掌印胸膛,谭安宁倒飞而出,撞碎殿门,严泰绍察觉他体内生机不散,微感讶然。“竟然不死?”

    谭安宁背靠青墙,勉强站起,冷笑一声,径直出门。

    殿中忽起惊呼。“我的燕!”原来谭安宁在中掌之时,将雏燕与那成燕,尽皆拍成肉泥。

    “该死!”严泰绍面容阴冷无比,这薄甲雏燕,即便是筑基修士,也难得一尝,他还从未品过,便失去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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