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在房间里呢,可是……”张妈的话还没有说完,余念便已经抬步往前走了。“我去找哥哥。”她这句话吓得大鹤警铃大作,二话没说便跟了上去。来到这别墅之后,余念从没有见过余还,也不知道他的房间在哪里。但凭着和她一起生活过这么多年的经验,外加对御魂这个人的了解,她还是驾轻就熟的在二层找到了他的房间。坐北朝南,门口一定有博古架,放着他心爱的那些瓶瓶罐罐。敲门这种习惯余念早就没有了,她推门进去,严华和冷静文都在自家哥哥的床边站着。不知道在她进来之前这三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至少现在看上去,他们的神情都是严肃的。而余念好像打断了那种严肃,成为了这个房间的不速之客。空气,片刻的安宁。余念沉着面色走进房间,肩头披这外套,敲遮住了她那插着滞留针的左手和缠了无数圈纱布和加压泵带的右手。可哪怕她伤的地方全部遮掩了,也遮掩不住她此刻难看的脸色,像纸一样惨白的脸,铁青发紫的唇瓣。“哥,我有话要对你说。”余念长长的舒了口气,垂着的眼眸慢悠悠的从自己脚尖前的一块地方挪到了余还的身上。而那眼光里,有让人看不懂的一片漠然,也有沉痛至极的一片暗淡。“先生,大小姐回来了,我们先出去。”开口的是严华,他跟在余还的身边久了自然也看得懂神色。尤其是这兄妹俩之间的事情,他们这些外人总是不便参与的。他垂下头去,作势便要走,鬼爷并没有拦便是一种默许了。可偏偏冷静文却动也不动,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严华偷眼去看她,总觉得那个女人看着余念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敌意,而这种敌意在鬼爷跟前儿是万万不可的。鬼爷对大小姐无非是生气,哪怕他气极了,动怒了,打了她,关了她……外人看上去都是这兄妹已经产生了嫌隙,可是他们都是知道的,这些年来余念没少惹他哥哥生气……短则一周,长也不过两周,这兄妹俩总会和好的,好成一个人儿似的。他们这些外人着实不适合搀和进来。“静文,走了。”严华停下脚步低低的唤了声,可站在自己旁边的女人却像是听不到那般,好像除了鬼爷之外的任何人都支唤不动她。冷静文一直不在龑会,她常年都是在c市的。在棉兰的时候,除了每年鬼爷生日各个地方的堂主全部回来的那一日外,她几乎见不着鬼爷。可哪怕如此,她对先生依旧忠心耿耿。在千里之外的c市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冷静文的任务原本就是长线钓大鱼,原本先生对她的用途就是在今朝。而她蛰伏在c市的这些年,她也从未让先生失望过,所以在今日,她用于盼来了自己想要的一切。能面对面的站在先生面前,为他所用,亦或是,只是站在他的面前。余还没有说话,余念也没有。而冷静文便像是个搅局的,存在于这兄妹之间,诚心让他们两个人都不痛快。余念的脾气一向没有多好,她合了合眼睛,眉眼中全部都是疲惫的神色。衣服一抖,从她的肩膀上滑下去,却被身后跟着的大鹤眼疾手快的接住。余还大概是看到了余念手上的伤,也看到了她红肿着的脸。都这么多天过去了,这脸上的伤还没好,这充分说明了那一日他下了多重的手,对她造成了怎样的伤害。余念面无表情的向着余还走……走到严华面前,他让了路,可再往前,冷静文却挡住了她。她们两个人原本是一样高的,可今天,似乎只差了那一个高跟鞋的距离。冷静文居高临下的望着余念,眉眼都不抬。“大小姐是忘了先生的命令了吗?您若是不想道歉或是认错,还是别过来了。”“让开。”余念只吐出了这么两个字,她慢条斯理的将目光挪到了那靠在床上的男人身上。好像是在等着自家哥哥的答案,可他不说话,也只是用那种审视的态度望着余念。这兄妹二人,好像都是在等对方先出牌,都是在按兵不动。“余还,你这是看着她欺负我了?”余念从未连名带姓的叫过自己的哥哥,从未。哪怕她生气,因为顾垣城或是顾垣熙的事情对他兴师问罪,也不过是由‘哥哥’变成‘哥’这样的称呼,语气不过从娇滴滴的呢喃变成质问。可她从未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在余还这么多亲信的眼前这样叫他。那男人的眸色暗了,漆黑的瞳仁里,情绪复杂,让人难以猜测。至少现在这个时候,无论是大鹤还是严华都没有看懂自家先生在想些什么。像是在生气,可又不像,像是在酝酿这某些波涛汹涌,但又好像那些不过是单纯的辽阔浮云,刹那便消散了。“今天她可以在这对我大吼大叫,那明天呢?是不是连你手底下的保镖都可以对我暴打一顿?”这是余念的第二句质问,语气丝毫没软。她的右手一直在发抖,插着滞留针的左手也在发抖。见床上的男人没有吱声,余念脑袋一偏看到了摆在罗汉床榻上的一个玉瓶。她是不懂这些古玩玉器的,可无论余还到哪里,他都会把这玩意摆在自己的卧室,足以见得它的珍贵,大概是值钱的。余念走过去,面无表情的抬起手来,将那玉瓶轻轻一拂。好像不过是羽毛一样轻巧的力度,玉瓶便倒了,滑到了地上,伴随着清脆的声音碎裂开来。“大小姐!”开口的是大鹤,因为刚刚那么一刹那的功夫,五百万,就在余念的手心里没了。那床上的男人依旧没有说话,余念倒觉得更坦然了,既然一个玉瓶无法让他的哥哥张口,那就再来一个玉瓶子……东西碎的多了,坏的多了,总能触动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