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这么折磨他,也折磨自己呢?」王致翔正好要去找她,却看见她从店里跑出来。

    「学长!」在他锐利的眼神下,她无法再继续伪装,尽情的宣泄难抑的悲痛。

    「想哭就好好哭一场,不必强忍住泪水。」

    宣以沅眼泪就这么扑簌簌的落了下来。没有任何安慰的话,有的只是一个宽厚胸膛,让她可以尽情大哭一场。

    从痛哭失声到逐渐转成断断续续的啜泣,她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得到了抒发。

    王致翔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她,「把眼泪擦一擦吧!」

    「男人总是都有随身携带手帕的习惯,而这手帕似乎都是为女人的眼泪所准备的。」

    「男人是钢,女人是水,但就算是再刚强的男人,遇到喜欢的女人,也会变成绕指柔。」

    「学长,对不起。」宣以沅瞧见他落寞的眼神,心中对他感到愧疚万分。

    「以沅,你就这样放弃执着、等待了七年的爱情吗?就在你开始倒数嫁给他的时候,你甘心吗?」

    「我别无所择。」

    「别无所择?」

    「我怎能忍心将我的快乐建筑在我爸爸的痛苦上。」

    「原来关键真的在你父亲。」

    「学长,求你别在早已结疤的伤口上再划上一刀。那种痛,是非人能承受、更是残忍的。」

    「我明白了,我不会再问了。」王致翔点点头,「对了,等这学期结束后,我就会离开台湾。」

    「离开台湾!你要去哪里?」宣以沅惊讶的问。

    「我接受了学校推荐,成为交换教授到美国去。」

    「你是因为玥竹,才接下这个工作吗?」

    「很多事是强求不来的,尤其是感情这档事,而我已经看清了,只希望她也能早点清醒。」

    「学长,假如说……我说的是假如,炫拓和玥竹他们结婚的话,你会怎么样?」

    「我会真心送上我的祝福。」

    「学长,你好傻呀!」

    「我不傻,只是我懂得爱。」

    是的,就因为如此,他才宁可选择自己受伤,也不愿为难自己所爱的女人。

    「学长,假如有一天他们真的结婚了,而你还没爱上别的女人,那就让我嫁给你好吗?」他的不完美是因她而起,她有义务填补他的缺憾。

    王致翔闻言忍不住大笑出声。这个笑容是他这阵子来,第一个由心而发出的笑。

    「好,我们也来个七年之约,倘若七年之后你还是一个人,而我依然孑然一身,那我们就一起度过下半辈子。」

    「嗯,我们就这么约定了!」宣以沅坚定的说。

    ***满庭芳转载整理******

    半夜两点,言家的电话如催魂铃般响起,惊醒了众人。

    言兆立赶紧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让他睡意全消、惊喜万分。电话挂断之后,他随即上楼告诉儿子好消息。

    医院打电话通知有个车祸脑死的伤患,家属已经签下器官捐赠同意书,愿意将他身上所有有用的器官全部捐给有需要的人,替往生的人积些善德、留些福报。

    一个小时后,言炫拓换上了医院的衣服,开始做了一连串的手术前检查。

    他被推进手术室之前,将一直带在身上的项链交给父亲,请他暂时替他保管。

    「爸,请您一定要好好替我保管这条项链,它对我有着很深的意义。」

    言兆立一看见十字架项链,整个人猛然一惊,脸色倏然刷白,「炫拓,你怎么会有这条项链?」

    「这条项链是以沅送给我的护身符,她说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她母亲!」言兆立脑袋瓜里忽地一声轰然巨响,让他完全无法思考,「以沅的父亲是不是叫做宣伯彦?」

    「爸,您认识他吗?」

    言炫拓还来不及得到答案,便被推进了手术室。

    六个小时后,他被推出手术室,一回到病房,潘玥竹便关心的问:「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爸,那条项链呢?」言炫拓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要回项链。

    将项链还给儿子,见到他将紧紧的握在手中,言兆立心里满是愧疚。在儿子进手术室的这一段时间,他想了很多,也终于明白宣以沅为什么会突然悔婚。

    她一定是知道了两家曾有过的爱恨情仇,其实这些年来,他不曾放弃寻找婉倩和宣伯彦,但或许是他不够积极,或许是他想让一切就此淡去,便没再探寻。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和婉倩的无缘,竟会在两人孩子的身上继续。

    这到底是段良缘,还是孽缘?

    潘玥竹认得这条项链,言炫拓当年车祸手术醒来后,第一个找的也是这条项链。虽然她不知道这条项链背后所存在的意义,但她知道对他来说,绝对是很重要的东西。

    「爸,手术顺利吗?」

    「手术很成功,医生说再过两个星期就可以拆线,没有意外的话,你很快就能重见光明。」沈文琦将好消息告诉儿子,让他放心。

    「您们可不可以暂时先不要告诉以沅,我移植眼角膜的事。」

    「为什么?」

    「总之,请您们别告诉她。」言炫拓坚持的说。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发生悔婚事件后,他并没有大家所担心的意志消沉,反而一如往常的认真工作,让沈文琦松了一口气。

    「现在几点了?」

    「晚上八点多了。」潘玥竹看了眼手表回答。

    「爸、妈、玥竹,你们今天辛苦了一天,先回家休息吧!」

    「你才刚动完手术,怎么可以没人照顾你。」沈文琦不放心。

    「医院里有护士,有什么事我会按铃叫护士。」言炫拓要母亲宽心。

    「伯父、伯母,你们先回去,我留在医院照顾他。」潘玥竹说。

    「玥竹,你也一起回去休息。」

    「伯父、伯母,我先送你们出去。」潘玥竹根本不理他,送两位老人家到电梯后,又回到病房内。

    「玥竹,你这是何苦呢?」

    「在你还需要我的时候,就让我再为你做点事吧!」等他眼睛复明之后,他就再也不需要她了,「等你眼睛好了之后,我就回非洲去。」

    「你还是要回去?」

    「我想这一次是真的没有让我再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就算没有了宣以沅,他也不再需要她了。

    「阿翔呢?他仍然无法成为你留下来的理由吗?」

    「小翔哥对于我只是邻家大哥哥,就像是我对于你,也永远只是妹妹一样。」

    「玥竹,对不起。」

    「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因为爱情是无法勉强的。」

    「玥竹……」

    「你才刚动完手术不久,要多休息,不要说太多话。」她替他拉好被子,将话题做了个结束。

    手术后一个星期,病房来了第一个探病的人。

    言炫拓这次手术除了自己家人之外,公司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因为他不想受到打扰,且公司大部份的人都不知道他眼睛失明,也就没有必要敲锣打鼓弄得人尽皆知,搞得来探病的人川流不息,那对他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

    王致翔带着些责备的眼神看了一旁的潘玥竹一眼,「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你根本不把我当朋友。」他今天要是没有打电话到他家去,根本不会知道他动手术的事。

    「对不起,我只是不希望太麻烦你。」

    「麻烦!」王致翔冷冷的扯动嘴角笑着。

    「阿翔,你……」

    「我今天是来跟你们辞行的,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去美国。」

    「你要去美国,是去参加学术研讨会吗?要去几天?」

    「不是,我是去美国当交换教授,暂时预定一年,或许更久也不一定。」

    潘玥竹从他踏进病房后始终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他的脸,但听到他说要去美国,而且有可能不会回来时,愕然的猛抬起头看着他,心里泛起了一股无来由的恐慌。

    王致翔的眼神与她短暂交会后,很快的又黯然瞥开。

    顿了一下,言炫拓缓缓开口,「一定要去吗?」

    「这件事我是经过慎重考虑后才作出决定。」

    「为什么之前你都没提过。」又是一个为爱走天涯的伤心人。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提。」

    「阿翔……」潘玥竹欲开口,却被打断。

    「我还有一些东西还没整理好,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王致翔直到离开病房,都没再看她一眼。

    他一走,潘玥竹顿然感觉到心彷佛被掏空了般,完全没了知觉,唯一所知道的一件事,就是她再也见不到他,再也没有他温暖的怀抱可以依靠了。

    「玥竹,他这一走,你可能永远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你不应该去送送他,跟他说声再见吗?」

    「我……」

    「还不快去,再慢就来不及了。」言炫拓催促着。

    他话一说完,她立刻飞奔出病房,看着王致翔孤独的背影映在长廊上,她心痛的说不出话来。

    潘玥竹快步追了上去,却在快要追上他前,脚步缓了下来,静静的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跟着他走下楼梯,跟着他走到医院门口。

    能说什么呢?是她辜负了他在先,她没有权利叫他不要走。

    王致翔停下脚步,背对着她说:「你回去吧!不用再送了。」

    「小翔哥……」

    「以后自己要学会照顾自己,伤心难过时就找个地方好好大哭一场,别强闷在心里,知道吗?」

    为什么到现在他还要对她这么好,她根本不值得。

    王致翔伸手招了辆出租车,坐上车,连一句再见都没有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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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兆立在儿子眼睛拆线的前一天,一个人来到相约一生。

    宣以沅一见到他,心中情绪错综复杂、百感交集,她可以不恨、不怪言炫拓,因为在整件事里,除了她那无缘的哥哥,他是最无辜的人。

    然而她却不能不怨言兆立。得不到,难道就非得玉石俱焚?

    「我能和你谈谈吗?」

    「我们到外面谈吧!」

    宣以沅带着他到附近咖啡店,找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想和你爸爸见个面,你能替我安排吗?」

    「我想没有这个必要。」她相信爸爸这辈子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你爸爸对我有些误会,我想我有必要向他解释清楚。」言兆立一脸诚恳。

    「我想你是想抹灭自己曾犯下的过错吧!」

    「如果真要说我有错,那就是我不该爱上一个不爱我的女人。」他爱她母亲,真的是罪大恶极吗?

    「可你明知我妈妈爱的是我爸爸,为什么就不能抱着祝福她的心,而非得强迫她一定要嫁给你。」

    「婚事是两家家长决定的,而我因为深爱你母亲,当然会欣然接受。后来你母亲在婚礼当天逃婚,这件事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且当时社会根本无法接受本省女孩和外省人私奔,加上我们言家是有头有脸的家庭,怎么能容忍未来媳妇跟别人私奔。」

    「所以你们就将我外公的事业一点一滴并吞,最后逼得我外公为了挽救公司,甚至想将女儿送给你当情妇,还强逼我妈妈喝下堕胎药,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流掉,而你非但不肯因此高抬贵手放我外公一马,甚至在我妈妈去求你的时候,用不堪入耳的话羞辱她。」

    「从你妈妈逃婚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根本不知道她曾经来找过我的事。至于你说我们言家并吞你外公家的企业并不公平,是你外公急于想扩大公司的经营,不断的向银行贷款,后来因投资错误,亏损连连,最后不得已才不得不将公司转卖,恰巧当时只有洋兆企业有这个能力接手你外公的烂摊子,才会造成这场误会。」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不是在为自己脱罪?」宣以沅听完他的解释,不知为何,竟然愿意相信他说的话。

    但父亲也不可能骗她,难道这之间真的有解释不清的误会。

    「为了你和炫拓的未来,让我跟你爸爸见个面,就算是解开你爸爸心中那个结。」

    宣以沅考虑了许久之后,才缓缓的点头,「让我先问过我爸爸再回答你。」

    「好,我等你的电话。」言兆立留下联络电话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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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伯彦接到女儿的电话,知道言兆立想和他见面谈谈。原本他一口就回绝,可后来想想,为了女儿的幸福,或许他该和他见个面,听听他的解释。

    他打电话要女儿先联络言兆立,约定好时间,就直接上台北。

    他们谈了两个多小时,谈完之后,宣伯彦直接到火车站后才打电话给女儿,告诉她,他答应她和言炫拓结婚,就搭车回宜兰了。

    宣以沅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会改变,但她也不愿意爸爸为了不想见她痛苦难过,而勉强接受,那样她也不会快乐。

    所以,虽然爸爸是同意了,也或许一切事情都只是个误会,但二十多年的伤痛并不是一夕之间就能抚平,她愿意等,等爸爸真能忘记过去的时候,再考虑她和炫拓之间该怎么走下去。</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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