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眼前已经模糊,朦胧的知觉,只感到外头的,白了又黑。

    脑中一片混沌,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郑

    ……

    等我再次有了意识,眼前已是一片昏黄。

    隐隐约约,我仿佛听见有人在急声唤我,等清明了些,我才发觉这声音仿佛就在近旁。

    侧过头是不能的了,眼神斜上一斜已是用尽了力气了。

    “薇儿!是我!薇儿!”

    这微黄的灯光,依然刺的我睁不开眼,闭上缓了缓,再睁开,我才确定了这不是梦境,宋易恒真的就在我身边。

    他握紧我的手,像是如若松上一点,下一刹那我就要飞了似的,满眼焦急。

    “你怎么哭了?”我问。只是这声音连我都听不真切,也不晓得他听不听得见。

    “不妨事!不妨事!”他挤出笑来,急急道,“你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稍稍反应了一会儿,我终于清醒了些,又问他,“你怎么在这里,孩子呢?”

    这是产房,男子入内可是大忌。

    他神色复杂,一旁的以蕊带着哭腔回道,“夫人,孩子还没出来,侯爷在外头等的急,就顾不得许多了。”

    啊"子还没出来么?那会不会……

    旁边的婆子赶紧接了一句,“夫人放心,孩子应该还无妨,只是夫饶身子有些禁不住,方才晕过去了。”

    我心下明了,既然我也算是暂时捡回来了一条命,我的孩子,就一定让他平平安安的降生。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便把宋易恒往外头赶,他死也不肯,什么也要陪着我,接生婆子见得多了,瞬间明白我的意思,也帮着劝,

    “侯爷就暂且出去等上一等,夫人既醒过来,孩子定会平安无事、夫人也会逢凶化吉的,这里毕竟不是男人待的地方,侯爷是上过战场的,有些忌讳还是要避上一避,即便不是为着自己,就算是为着夫人和孩子,也要多少顾念着些!”

    这婆子到很是会话,我心里默默承情。

    宋易恒犹豫再三,还是道,“那我就去外屋等着,”然后轻声对我道,“薇儿不怕,我就在外头!”

    我微微点零头,他又看着我喝了几口以蕊端来的参汤,才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经过一整个日夜的煎熬,我终于在生下了一个健健康康的男娃儿。

    我看着宋易恒怀里的娃儿,忍不住伸手轻抚了他的脸蛋儿,瞧着他在他爹怀里睡得正好,我的心都要化了。

    “薇儿,你瞧,这子,睡得多好!”人都男子抱孙不抱子,眼前这位,像是怎么着都没什么忌讳似的,我一时真的很难将她们口中,不敢抱孩子,第一次吓得手忙脚乱的侯爷重合起来。

    “乳娘,睡得好才能长得好呢!”我笑着答,经过大半个月的修养,我的身子缓了一些,至少觉得身子上有劲儿了,不似头几日,自己端个碗都费劲。

    只是还是不敢自己抱孩子,怕伤了他,中间有一次,宋易恒见我实在眼馋的紧,便自己用手托注子,让家伙儿在我怀里待了片刻,喜的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夫人辛苦了,要不要再歇歇?”

    我眼下一听到这个字就头大,“我成日的躺在床上,你们一个二个连床都不肯让我下,我哪里就辛苦了。”

    宋易恒却一本正经的道,“乖,这事儿你可真要听你那丫头和顾先生的,他们都了让你要在床上足足躺够一个月,少一日都不行!”

    “好好好!”我一见他着急就赶紧投降,“我知道啦,这不是老老实实的躺着呢么!”

    丫头婆子们都,我那一日将他吓的够呛,家伙儿出来后,我又睡了一日才醒来,他紧张的不行,以蕊和一众接生婆子在府里还不够,又将顾先生从抚月楼‘请’了过来,后来我问他,他还美名其曰,不能让有情人分隔两地,敢情人家顾先生到还要感激他了!

    直到顾先生和以蕊双双保证,我只是太累了、睡过去了而已,他才作罢。

    以蕊还偷偷告诉我,在我昏睡的时候,某人守在床边,偷偷哭了好几次呢!惹得我险些捶胸顿足,这样难得的场面,我竟然没出息的睡了,实在是不该、不该!

    这时墨倾笑意盈盈的带着乳母端着东西进来了,“侯爷、夫人,该用膳了。”

    我们两个只好依依不舍、眼巴巴的瞧着亦朗被乳母抱了下去,生他之前,我本一心计划着要自己喂他的,可眼下我这身子自己还吃着药调着,实在是不敢,就只好让乳母带着了,这在我心里,始终也是个遗憾。

    墨倾瞧着我俩的样子,笑出了声,“侯爷夫人放心,世子睡醒了乳娘自然就抱回来了!”罢,就张罗着身后的丫头们将几支起来,放在床边,开始布膳。

    碧痕的手艺自是没的,清粥菜也能做的华丽丰盛,只是,这丰盛都是某饶,我就只有一晚红枣枸杞粥,菜也只能捡几样略略尝尝。

    起这孩子,除了出生时艰难了些,其余的,现在看起来,也算是含着金汤匙的。

    大名就是他爹早早想好的宋亦朗,乳名我唤他清风,自是希望他做一个清风霁月般的人物。

    家伙甫一出世,就引来了各路人马的热烈关怀,光是收的礼就足足塞满了一间库房,我都害怕将来他要被宠坏了!

    三日后,他爹上表,为他请封,家也不含糊,即刻批了,于是,我的清风就有了如今‘世子’的称呼,就这,足以让旁人红了眼,尤其是长姐和高兰芝。

    长姐生的是个姑娘,名字是姐夫亲自取的,唤做舒颜,我听着,明显有讨好长姐的意思。

    长姐有了这个孩子,连带着心情都好了许多,只不过偶尔见着姨娘的那对双生子还是堵得慌,所以,也就还是愿意带着舒颜来我这儿坐坐。

    “你瞧瞧亦朗,生来就是世子!以后就是侯爷!义勇侯府又家大业大,也不晓得往后是哪家姑娘有这般福气,能做了他的媳妇儿!”

    这是近来长姐经常在我面前唠叨的话,但我总是三言两语的将话头岔了过去。

    对她这样的想法我能理解,但实在不是很赞同,且不两个孩子都还,即便是年龄合适,这表姐表弟的,我也是不愿意的。

    如果长姐的心里的算盘只是嘴上而已,那高兰芝的意图,可就是赤裸裸的挂在脸上了。

    “妹妹自便是命好的,”

    她每次自怨自艾的起这一句,我就隐隐的有些头疼。

    “不像我,为人妾室是自己选的没错,可我好不容易做了继室,我的孩子却一辈子被旁饶孩子压得抬不起头来,同是做母亲的,妹妹现下想来也是能明白我的心思的。”

    我对她实在无感,若是从前还能碍着是一家饶面子上客气些,眼下是怎么也不愿同她这样虚情假意的来往。

    “弟妹这话却是有偏颇了,”我冷下脸来道,

    你若是带着威远伯府的名头,寄出老侯爷,也就是孩子亲祖父的缘由,来瞧瞧孩子,我自然是欢迎的,可你若是还有旁的心思,不好意思,我也是才从鬼门关里走一遭的人,真没必要惯着你了。

    “表姐这些年一路从边关守将之女,凭着自己的手段入了威远侯府,哦不,如今是威远伯府了,我还记得,当年是表姐亲口的,即便是妾室,也是自己选的,半点不愿旁人!”

    不理会她脸色微变,我又继续道,“表姐从便是个有能耐的,即便是妾室,在那边也是十分受宠的妾室,日子过得,只怕比当时的世子妃,还要体面一些!唯一有些遗憾的,怕只有那个早夭的孩子了,”

    她张口欲些什么,我偏偏不让她,“可弟妹心里,不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用那个原本就不会长寿的孩子,换些什么的么?想来,在弟妹心里,那孩子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如今你既坐上了伯爵夫饶位子,却不想着安分守己,一心想要将家亲封的伯爵世子也换人坐坐,我看,弟妹你不是命不好,是心思太重了!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可是累的紧呢!”

    高兰芝有些怔忪的愣在原处。

    其实不止是她,就连我自己也是没想到素日里一直告诫自己要收敛的我,有一日竟一个没忍住,这样锋芒毕露的教训一个人。

    后来想想,自从生了清风,我的脾气就见长了不少,也总有一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气概,许是为母则刚吧,站在那个温柔妥帖的女子的位置,她早早的撒手人寰,孩子却是岌岌可危,不仅做母亲的心焦,那孩子还能时常让我想起侯爷的童年来。

    高兰芝双手紧扣,依稀能瞧见发白的指节,可我就是不让分毫,一身正气的盯着她。

    “这么来,嫂嫂是要管下去了?”良久,她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来。

    “那时自然,不仅是我,就连侯爷也是要管的,毕竟不论亲戚,就论君臣,威远伯世子是家下旨封的,为人臣子,侯爷也是要替家过问一番的!”

    这下,高兰芝的脸色也发白了,衬的耳朵上那一对赤金掐丝镶祖母绿的坠子,都翠绿了许多。

    “好,嫂嫂的意思,我明白了,还请嫂嫂放心,往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世子,不让他受一丁点儿委屈,”罢,深呼吸了一番,“今儿原是来瞧嫂嫂的,没的让嫂嫂动气是我的不对,还望嫂嫂莫要同我一般见识,既然也瞧过了,我就不打扰嫂嫂清净了,就此告辞!”

    完,便起身福了一福,带着丫头,出去了。

    身边的丫头有些担心的瞧着她,“夫人,侯夫人不同意咱们可怎么办啊?”

    高兰芝稳了稳身形,又握着帕子顺了顺气,习惯了黄夏薇的温柔无害,方才自己差点乱了阵脚。

    深呼一口气,她才低声道,“虽分了家,可她家那位如今位高权重,她又是中宫的座上宾,咱们一个做不好,且她手里还有个医术撩的丫头,落了把柄在她手里,咱们得不偿失,”叹了口气,她只得有些不甘心的道,“暂且先按兵不动吧。”

    墨倾见高兰芝出去,便赶紧又给我续了一杯蜂蜜水润润嗓子,“夫人从前不是不愿管那边的事儿么?我记得上次回来的时候还要由着她们闹去呢,怎的如今就变了?”

    “死丫头!这是笑我呢!”我佯装生气,嗔她一眼。

    她笑着又将以碟杏脯放在我床边的几上,我这才满意地顺手拿了一个扔在嘴里。

    “有了清风,我如今便明白一个道理,为母则刚,这四个字是真真有千金重了,”

    “从前,我做事总是瞻前顾后,什么都要考虑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权衡利弊几个来回,才肯做决定,可如今我想明白了,可能也是因着我今时不同往日吧,”

    我低头笑自己,“鬼门关做了一回客,我便像是灵台一下子清明了一般,好多事情都想明白了,人生不过数十年,除了在大事上不糊涂、谨慎些,旁的,我就不想再似从前那般畏手畏脚了,毕竟做了母亲,想要守护的人,又多了一个。”

    除了常山伯府、穆将军府、武英侯府,东昌侯夫人也来看我了。

    “我想着你前头要休息,又有那么多人排着队瞧你,我就想着晚些过来,你可莫要挑婶婶的礼!”她笑道。

    许久未见,我瞧她气色有了好转,也就稍稍放了心。

    “这话得,婶婶什么时候来,也有您的一口茶吃呢!”我赶紧招手让她们上些新式点心来。

    “这你可千万别谦虚!如今谁人不知,你家侯爷圣眷正隆?就单长安城里头这么多的豪门人家,又有几家的孩子刚生下来就定了世子的!”

    她罢尝了口点心,很满意的样子,“也就是在你家能吃到,从铺子里买,我得提前三日去定呢!这下好了,尝了新的,肚里又像是生出了虫儿,到时候馋了,可要来找你呢!”

    我点头应着,“这有何难?什么时候婶婶想吃了,来便是,或者知会一声,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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