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碧瑾吃了一惊,然而稍稍一想,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顾碧彤自恃甚高,总觉得自己比顾锦珠强了不知多少,然而现在却屈居她之下,一个王妃,一个侍妾,这差距让她怎么受的了!

    归根结底就是在“嫉妒“两个字上。

    顾碧瑾有些心惊,看顾碧彤的样子,已经是恨顾锦珠入骨,她生怕她做出什么事情来,忙道,“二姐姐,其实大姐姐的日子也没那么风光,她虽嫁进了锐王府,可成婚都快半年了也没有见着锐王,一过门就等于守活寡,也是个可怜之人,你又何必一直扯着她不放?”

    她极力想打消顾碧彤的嫉妒心理,哪想到顾碧彤听了却冷笑一声,满眼幸灾乐祸的道,“她活该_,她现在算什么,等那个杀神回来,折磨死她才好呢!”

    看着顾碧彤那张美艳的脸因恨生生扭曲,顾碧瑾默默转开了眼睛。

    吉时很快就到了,外面鼓乐鞭炮声大作,喜娘忙忙进来,满脸喜色的道,“姑娘,快把盖头罩上,姑爷到了~~”

    外面李氏赵氏和丫头们都涌了进来,纷纷恭喜打趣新娘子。

    顾碧瑾一时红了双颊,任喜娘把盖头盖上。

    外面鞭炮声大响,最欢喜的莫过于孩子,顾玉容笑闹着跑来跑去,院中到处都是她银铃般的笑声。

    秦家的人很快就上门了,稀稀落落的并没有几个人,穿着也极朴素,可却收拾的干干净净。

    为首的新郎官个子不高,脸膛有些黑红,眉宇敦厚,透着一股憨厚之气,脸上却一直挂着憨憨的笑意,显见对这门亲事极为满意。

    因为男方家贫,顾清远特意允许在国公府中举办婚礼,婚后再住一段时间,再让顾碧瑾随着男方回乡下。

    顾锦珠提前去了大堂,虽然道贺的人不多,却总有一些,加上男方的亲人,两个厅堂摆了不到二十桌,女眷在内,男人在外。

    外面铜锣震,顾锦珠终于看见了姜姨娘,她和姚氏坐在上首,等着新人跪拜。

    姜姨娘穿着一身秋香色的蜀缎新衣,打扮的甚是归整利落,只是一张脸色阴沉着,看起来没有半点嫁女儿的样子,旁人过去和她打招呼,也只是点点头不言语。

    倒是姚氏一脸笑意,左右逢源的招待宾客,倒是博了个性子和善的美名。

    顾锦珠心下忍不住叹气,可叹姜姨娘活了这么大岁数,居然都不如自己女儿看的通透。

    那男方的一家亲人坐在靠门口的席边,举止有些瑟缩,但那男子的母亲却眉目温和,举止也大方,显见并不是难处之人,依顾锦珠看,这门亲事倒是结的不错。

    只要顾碧瑾安下心过日子,有顾锦珠和顾碧彤的身份给她撑着,再多赔些嫁妆,日子未必不能过的红红火火。

    姜氏居然连这点远见都没有!

    宾客到齐,铜锣声响,众饶目光齐刷刷看向了大堂外。

    新娘子被喜婆搀扶着缓缓走了进来,大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脸,新郎官走在她旁边,手中牵着大红绸缎,神色明显有些紧张。

    司仪高声叫道,“上前,参拜父母。”

    新娘新郎齐齐向前,顾碧瑾脚下被裙子绊了一下,身形刚一晃,身边的新郎就忙忙扶住她,满脸紧张的道,“心!”

    顾碧瑾头上盖着盖头,看不到神色,手却放在他的手里并没有抽开,任他牵着走向顾清远,姚氏,姜氏身前。

    这一幕让顾锦珠不觉想起了自己出嫁时的情景,那时她也是蒙着盖头,眼前什么都看不到,那个人却紧紧护在她身边。

    现在想来,那时虽有些紧张,但心里却没有怕意,尽管听多了萧璟的凶名,她那时也没有真的将他当成一个穷凶极恶之徒。

    现在想起来,心底倒有一丝莫名的惆怅,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惆怅什么。

    而她却没看到,坐在另一边的顾碧彤看到这一幕,手指慢慢收紧。

    虽然表面还维持着高贵傲气,但谁也没有看到,她的眼圈渐渐红了,心口刀绞般的痛。

    这一幕在她的梦境里出现过千次万次,她从便幻想着有一日,能穿上这样大红的嫁衣,嫁给萧齐。

    到时候男才女貌,一定会羡煞不少人。

    可没想到一次意外,她的一生被毁,她被迫抬进三皇子府,还是边角的门进去。

    侍妾的身份,将她所有的梦都打碎,她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再穿一次红衣。

    前面司仪已经高声叫道,“一拜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顾碧瑾和新郎官拜完,开始给高堂敬茶。

    两位新人跪下,敬茶的时候,新郎官因为紧张将茶水撒了些出去,顾清远和姚氏倒没有什么,反倒是姜姨娘一张脸阴沉的如同要滴水一般,惹得新郎更加紧张。

    拜堂之后,新娘子就被送入了洞房。

    酒席开始,众人推杯换盏,热闹非凡,女眷中顾锦珠身份最高,不少世家贵妇都上来向她敬洒。

    顾锦珠不好推却,饮了几杯,只觉得脑中微醺,眼见一位夫人又端着酒杯上来,忙摆摆手,表示不胜酒力。

    她正想找个地方醒醒酒,就听到门外一阵骚乱,素菊从外面跑进来,脸色有些慌张,顾不得旁边人诧异的眼神,匆匆跑到她身前,在她耳边颤声道,“王,王妃,府里出事了~~”

    她的声音很低,周围又有丝竹音乐声,旁人并没有听到。

    顾锦珠脑中还有些昏昏然,怔怔问道,“出了什么事?”

    素菊眼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惶然,这么冷的气,额头竟然出了一层细汗,然而她也知道兹事体大,不敢露出异样,靠在顾锦珠耳边急急了几句话。

    顾锦珠听清了她的每一个字,心口陡然一跳,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她满眼惊疑,脱口道,“当真?”

    素菊急的都快哭出来了,道,“千真万确,皇上已经派兵把锐王府围住了,您快回去看看……”

    顾锦珠猛地站了起来,身子晃了晃,居然把手边的一个酒盏碰落,“砰”的一声,地上碎片四溅。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都朝这边看过来,就见顾锦珠站着,脸色有些发白,身形摇摇欲坠。

    旁边素菊一把扶住自家姐,惊叫道,“姐?”

    早有眼尖的丫头赶紧过来,一边收拾瓷片一边嘴甜的道,“王妃莫惊,碎碎平安,可见是好兆头……”

    她话还没完,就见顾锦珠已一把推开素菊,向外间快步走去,素菊急忙跟在她身后。

    丫头一愣,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满以为讨好王妃能得点赏,谁知道人家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有些不甘,却不想在大喜日子触主家霉头,忙蹲下手脚麻利的把碎片都收拾干净。

    顾锦珠的离去让众人有些奇怪,但看到她刚才脸色不好的样子,还以为她喝多了,去外间散散酒,唯独顾碧彤看着那匆忙出去的主仆俩,眼底闪过一丝狐疑。

    认识顾锦珠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失态的样子,刚才她的脸色煞白,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慌,那绝对不是喝多了,而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无比好奇素菊刚才了什么,想了想,她站起身,悄悄也跟了出去。

    外间,顾锦珠正在向顾清远告辞,只是自己有些不舒服,想先回王府。

    顾清远自然不允,脸上一片担忧关心,道,“若是不舒服,就回你以前住的院子去歇一歇,你的院子一直都打扫的好好的,我去叫府医给你看看。”

    顾锦珠慌忙摇头拒绝,顾不得和父亲多,就急步向府外走去。

    顾清远看着女儿的身影有些狐疑,不知她这么急匆匆的回去做什么,顾碧彤从身后走过来,轻嗤道,“大姐姐不愧是王妃了,连父亲都不放在眼里,这好端赌连婚礼没参加完就走了,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让人嚼舌根呢~~”

    顾清远脸色沉了下来,心头也有些不悦,却回头斥道,“别瞎,你姐姐只是有些不舒服,你出来做什么,还不快进去帮你母亲招呼客人!”

    顾碧彤慢条斯理的扶了扶自己的腰道,“对不住六爹,女儿也累了,这便回去吧~~”

    完,无视顾清远黑下的脸色,径自招呼了自己的丫环,风摆杨柳的向外面走去。

    她确定顾锦珠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急着回去打听消息,哪想在这里浪费功夫。

    皇宫御书房内。

    明宣帝脸色铁青,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将一张折子狠狠摔了下去,厉声骂道,“朕派二十万大军出征,竟然是全军覆没,岂不荒谬!当朕的大军是什么,是泥捏的吗!”

    一众臣子跪伏在庭下,一个个瑟瑟发抖,面对皇帝的暴怒,无人敢上前一个字。

    连几个皇子站在庭下,脸色也极为不好,大皇子萧澈脸色发白,当听到前线被攻破,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东夷,北狄大军已经联军直逼京都时,他吓得腿都软了,若不是强撑着不敢在父皇面前露出怯色,怕是现在早已瘫在霖上。

    龙威之下,众人额头冷汗涔涔,下面一个大臣生怕明宣帝迁怒,忙跪行几步,趴在地上磕头道,“圣上息怒,此次败兵,非是我大夏朝兵力不足,全是那锐王萧璟一人所为,萧璟身为主帅,却傲气轻敌,率兵追敌,被北狄三皇子阿鲁木引入了葫芦谷,中了埋伏,我十多万大军,被生生堵截烧死在葫芦谷!才使前线全军崩溃,此战当全属萧璟之责!”

    他话音刚落,旁边就有大臣忍不住嘲讽道,“谁都知道是锐王之责,可现在锐王已死,这些又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紧急措兵,再派大军出征!”

    “的倒是容易,现在朝中哪还有合适的武将,而且北狄,东夷已至淮水,只要从越安一路南下,不出半个月,就能兵临城下,更别提南面还有西戎和南蛮大军,兵力之多是我朝数倍,这仗怎么打,老臣以为,这个时候还是求和为好。”

    “陛下万万不妥,我大夏朝威赫赫,如何能向蛮夷低头?此事万万不妥……”

    下面主和派和主战派吵成一团,明宣帝坐在龙椅上,脸色沉怒到极点。

    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萧璟带着他的二十万精兵,就这样轻易就葬身火海!

    萧璟军威赫赫,自从他接手边镜防线,几次出征,皆让边塞蛮夷胆战心惊,有萧璟在的地方,那些蛮子哪敢踏足大夏朝一步!

    是以这次军情虽紧急,明宣帝却并没放在心上,照样吃喝玩乐,美人膝,杯中酒,醉生梦死!

    直到被这一封加紧军报惊醒,明宣帝犹自不可置信。

    里面写着萧璟战败,中列饶奸计,和十多万大军一起葬身火海!而敌军势如破竹,一路挥师北上,不日就要兵临城下!

    明宣帝被这个消息彻底打击懵了,一听到全是萧璟一人之过,他当即暴怒,立刻派兵封锁了锐王府。

    好在脑中还有一丝理智,没有立即把锐王的人都砍了,只因心底还带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希望这是谣传,他不能自毁长城!

    听着下面饶争吵,他愈发头疼的厉害,忍不住怒喝道,“够了!一群废物,只会浪费口舌,朕要的是确切的法子,诸卿家谁有破敌之策?”

    下面群臣面面相觑,却没一个人站出来。

    明宣帝目光沉沉的扫过下面平日倚重的群臣,又看看瑟缩在后面,生怕被他看到的萧澈,心头的暴怒再也忍不住了,将龙案上的玉砚拿起,照着最前面的那个臣子就砸了过去,骂道,“一群废物,要尔等何用!”

    那臣子被玉石砚台正正砸在额头,一行血渍当即就流了下来,吓得双眼一翻,居然“咕咚”一声晕倒在地上。

    其他的臣子也都吓坏了,慌忙伏在地上,齐齐喊道,“圣上息怒!”

    在御书房一片混乱时,锐王府也是一片大乱。

    顾锦珠匆匆赶了回来,离着老远就看到一队执戟寒甲的精兵,将自家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

    顾锦珠心口怦怦怦直跳,尽管一路拼命想要镇定,然而看到这个阵势,还是不由的骇的腿有些发软。

    她哪里经过这样的事情,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但凡被皇帝下旨围府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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