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侦探大人。”女仆的年龄在二十岁出头,身材短小,显得聪明伶俐。她用清脆的声音回答着,点了一下那戴着白色喀秋莎发圈的头,然后回到了房间里。

    “多么可爱的女仆呀!你不曾试图接近她吗?”皋月用试探的口气问道。这种花花公子式的主人,即使偶尔动手动脚也并不奇怪。

    然而,侦探却付之一笑。“你在开玩笑。她是用人,就像是我的工具。我对精密的工具格外珍惜,但是,这不等同于亲情。”

    “区分得很清楚呀!”

    “用人就是这样一种存在。我非常信任我的用人们,但是并没有把他们当成朋友。这样做对他们也有好处。”

    皋月觉得,他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不一会儿,女仆走了出来,并在迈森茶杯中倒上两杯红茶。

    这时,庭院重围绕着弥生的两位男士发生了小小的冲突一一是高宫和水口。身材高大的高宫双手一推,瘦小的水口便坐在了草地上。似乎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水口红着脸向高宫据理力争。

    “……是我先发出邀请的。”

    “你只是在模仿别人。”

    不时地传来这样的对话,尼子渔翁得利般地在一旁冷笑着。

    纠纷在弥生的调解下得到平息,但远远地就能感受到,火药味依然没有散去。望着面对凉台不知所指的弥生,皋月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是小猪之间的争吵吗?实在是丢人现眼。”侦探皱着眉头,气愤地说道。如果不是皋月在身边,他会立刻从凉台,不,从这个宅邸离去。平时摆出一副冷酷的面孔,却流露出真实的情感——皋月看着这位侦探,越发对他产生了兴趣。

    “我的脸上有什么不好吗?”

    “不。刚才你说过,狼隐藏在其他地方。那么,凭借侦探的直觉,你是否察觉到了什么?”

    侦探一本正经地说道:“是的。令人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方法?为什么故意把他们集中在一起?让他们彼此竞争,这样做并不会得到满意的结果。”

    “这么说,狼就是外祖父啦?”

    “我并没有这样说。但是,与其说是侦探的直觉,倒不如说是男人的直觉。对于他们来说,与樱川家或者弥生小姐相比,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尊严不致受到伤害。尽管他们出身卑微,但也都是割据一方的山大王。刚才说到聚集在白砂糖上的蚂蚁,似乎,他们已经深深地陷入了属于蚂蚁的地狱之中。”

    “这么说,我也有同感。我也有女人的直觉。”

    不知鹰亮究竟有什么用意。无疑,这只能引起皋月心中的不安。无论弥生选择谁,最终只能给大家带来不幸。

    “刚才提到的三只小猪的故事,最好不要对外祖父讲。”

    “那是为什么呢?”侦探感到意外,瞪大了眼睛。

    “樱井家的财产多数是靠木材创造出来的。木制房屋能够轻而易举地被风吹走,这种话恐怕外祖父不愿意接受。”

    “的确,我会将它铭记在心。”侦探一面苦笑着,一面轻轻地低下了头。

    那天晚上,晚餐结束后不久,便发生了一件事情。

    鹰亮住嘴里送了一口甜点。这时——

    “噢,弥生!你决定了选谁做贤婿吗?”满脸皱纹的鹰亮张口问道。

    无论如何,也不能当着当事人的面这样问啊,就连皋月也感到败兴。果然不出所料,三位候选人正要往嘴里送食物,却都停住了手。弥生也低下了头。

    “不,还没有决定……大家都很出色。”她眼睛朝下,用纤细的声音回答道。

    “哪一位都没有特别值得赞赏的地方吗?”

    “……不,并不是这样。”

    对于三个人来说,简直是受到了侮辱。他们表情严肃地听着两个人的谈话。

    “这一个星期以来我一直在等待,但是没有丝毫进展。我明白了。再给三天,三天之内弥生一定要拿出结论。”

    维多利亚风格的宽阔餐厅内,回荡着鹰亮嘶哑的声音。皋月深知鹰亮那刚愎自用的性格。然而即使如此,这个决定也有点过于荒唐。原本,性情急躁的老人到了有关弥生的事情上,总会变得比较通情达理。然而,这次毕竟是关系到樱川家族的大事,因此鹰亮显得很不耐烦。

    “祖父……”

    “在我还能活动的时候,希望参加你的婚礼。”

    弥生只得点头同意,一副无精打来的表情。皋月在一旁看在眼里。

    “不如由樱川老人自己决定。您完全有资格亲自挑严适的人选,并将樱川家托付给他。”在紧张的气氛当中,侦探一面喝着餐后酒,一面轻松自如地说道。他作为应邀参加的客人,与樱川家继承问题无关,是立场最为中立的人。此刻,他正像往日一样,浸不经心地端起空酒杯,向用人要着葡萄酒。

    “不,我尊重弥生的意见。我不愿意强迫弥生接受她不中意的人。”鹰亮很有礼貌地对那位侦探说道。

    “原来如此。可是,只剩下三天的时间,善良的弥生小姐能否作出决定?况且,选中一人,就意味着舍掉其他两个人。”

    “樱川家的女人这点决断能力也没有吗?!这实在让我感到伤心。之前,弥生的事情全部交给了我的那个儿媳妇,看来,到如今得到了报应。”

    “请不要说妈妈的坏话。妈妈是个很好的人。”弥生用尖锐的语气反驳道,皋月惊讶地看到弥生也有自已的反抗精神。

    然而,鹰亮却毫不介意地笑着。“就应当这样,就应当以这种态度果断地做出选择。”

    “我明白了。您是想要让孙女得到锻炼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没有必要插嘴了。实在对不起。”侦探再一次开口说道。

    “不,如果你同意,还请你充当选婿的见证人。我认为你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对于鹰亮的话,侦探笑看点了点头,皋月却不能理解。为什么如此相信这位侦探?鹰亮似乎对他很满意,用餐时像孝子一样兴奋地听者他高谈阔论,并且不时地叹息道:“如果我出生在安定的年代,也会学着做侦探。”

    ”那么,今天有些疲劳,我看就到此为止。弥生,三天后我们静候佳音。”

    女仆推着轮椅,鹰亮离开了餐厅。

    疾风暴雨后的平静。餐厅里笼罩着沉寂的气氛,只有不时传来的用人收拾餐具时发出的叮当声。沉闷的空气更使得众人沉默无语,心情越发惆怅——将弥生视为亲生妹妹的皋月也不例外。然而,只有一人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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