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的庆功宴便这样开了场,群臣也免不了要询问战事的情况,诸人便也一一说了,这对大晋来说,终究是圆了百年来的梦想,大晋自太祖建国以来,就有一统天下的愿望,几经征战,在惠文帝和晋武帝手中终于实在,平东燕、收西梁、败北狄,这些都是开创盛世伟业的功绩。

    崇安殿内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群臣正谈笑间,内侍忽然匆匆跑了进来,在晋武帝身边轻轻说了个什么,又看向魏芃和杨九林,晋武帝愕然,魏、杨一脸懵圈,这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晋武帝轻咳,问向魏芃:“慧慈大师在东宫?”

    魏芃点头,慧慈大师在照看贺兰雪的伤,难道有什么不妥,他脸色瞬间变白,整个人也给弹起来一般,吓了身边内侍一跳。晋武帝摆手让他坐下,叹气道:“君初要跟慧慈大师出家,泱儿把他打了。”

    啥?群臣愕然,这又是哪一出?杨九林和魏芃更懵了,这小子出家干嘛?他懂出家是什么意思吗?他一个七八岁的小屁孩,怎么也学会闹妖了。

    晋武帝长叹:“他说慧慈大师曾有意收他做弟子,他没答应,现在想通了,想跟大师去修行,玉泱说他是自己的伴读,他出家不出家他说了不算,要自己点头才行,谁知君初上来犟脾气,一定要出家,玉泱气急之下就把他给打了。”

    杨九林抚额,这个现成的儿子能不能省点心?他忙起身道:“皇上恕罪,君初年幼不懂事,臣这就去教训他。”

    晋武帝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不悦,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教训?君初在东宫住了一年多,哪里不懂事?别看一个六七岁的小人,心里什么事都明白。

    他摆手让杨九林坐下,又说道:“把这俩孩子都带过来,朕亲自问问,君初不是胡闹的孩子。”

    杨九林讪然,坐了下来,很快,内侍把哭得可怜的杨君初和气鼓鼓的魏玉泱带到了大殿,魏玉泱和杨君初给晋武帝行了礼,都自觉的站到了魏芃身边,杨九林忽然有些尴尬起来,被这便宜儿子无视了。

    晋武帝和颜悦色的问道:“君初,好端端的怎么要出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孝子家家的不懂其中的含义,以后可不要这样胡闹了。”

    魏芃摸摸他脑袋,柔声问道:“给皇上说,为什么要出家?”

    杨君初擦着眼泪,努力止了哭,抽噎着说道:“我想娘快点醒过来,我知道父亲不喜欢我,当初要不是我娘,我可能早就死了,他们说,是娘一路把我从西梁抱回来的,要不是娘的关系,天师也不会收我在身边跟玉泱哥在一起,玉泱哥在抄写经书,给娘祈祷,从前大师问我肯不肯拜他为师,那我跟大师出家,天天给娘念经,求佛祖保佑娘早点醒来。玉泱哥就打我,说替娘打的。呜呜,皇上,义父,我没有胡闹,我就是盼着娘早点康复。”

    他说的情真意切,殿中与贺兰雪有些交情的,听着也不由眼眶发酸,这孩子对贺兰雪倒是一片孝子之心。杨九林尴尬了,这些事他是怎么知道的?谁这么喜欢胡叨叨!自己不喜欢这个儿子用他们在中间传闲话了!

    他向儿子招手,示意他过来,杨君初略一迟疑,魏芃轻拍他,杨君初还是乖乖的到了父亲身边,杨九林完全没有哄孩子或者管教孩子的经验,自己小时候父亲和祖父可全是高标准严要求的收拾自己,自己现在没理由收拾儿子,何况还是守着满朝文武,他面色微沉,低声说道:

    “娘娘的伤不是你出家就可以治好的,娘娘疼爱你,你若出家,娘娘醒来也会不悦的,你……随我回国公府住着吧,别吵着娘娘养病。”

    杨君初的神情突然倔强,从他身边退后几步,又跑到魏芃身边:“不去,义父让我住在东宫,我要跟玉泱哥一起等娘醒来。”

    众人哭笑不得,杨君初跟晋王的感情还真好,对贺兰雪也是真心孝顺。杨九林抚额,自己其实也不想看见这个与自己有着七八分相像的儿子。

    晋武帝其实也挺喜欢杨君初,自己只有一个儿子,长孙被天师抢走,二孙子还太小,这次他们回来住的时间长,玉泱成天带着君初不离身,君初年纪小,可是懂事,而且很有些杨九林的儒雅气质,孝子家家的,一身书卷气,偏偏又是杨家的种,武夫也比同龄孩子好,玉泱随母,性子活泛跳脱,两人一动一静,互补的有趣。

    晋武帝招手,让杨君初到自己身边,给他擦了眼泪,柔声说道:“你若真想替你义母祈福,你与玉泱一起,在东宫或者宝定寺念经祈福就好,出家事大,你还是朕封的骁骑尉,堂堂五品大官,你要去出家?那谁来给朕被这个缺?”

    他这个骁骑尉是亲爹替他挣来的,众人猜测着,国公府的世子将来未必会落在这个长子身上,所以,大概,可能,皇上提前就替这个孩子谋划了。

    杨君初脸上微微发红,带些了羞愧,停了一停,却向晋武帝施了一礼,恭恭敬敬的说道:“君初知错了,不会再让义母分心。”

    众人稀奇,小杨这一板一眼,很有杨九林的风骨啊!

    郭强一直在晋武帝身边,忽然俯身,低声在晋武帝耳边说了个什么,晋武帝愕然,脸上忽然浮上一些懊恼,是啊,他们这样的闹,雪儿才会分心着急,可能才会醒来的更快吧!

    东宫的混乱已经平息,换来的是另一波的混乱,贺兰雪静静的躺在床上,像睡着一样,也像是一个垂死之人,品茗将人都打发出去,随后起来的澄阳在寝殿正中的地上布了个法坛,按北斗七星的方位点了七盏长明灯,他又叮嘱无论怎样,不能这灯灭了,娘娘一天没有醒来,这灯就不能灭。

    慧慈与他面面相觑,对于小师叔的伤都无计可施,脉象如此,谁也不敢说她能撑多久,偏偏天师还不见了踪影,问小玄,小玄指指天,啥也不说,估计是上天去了,也可能是说天知道他去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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