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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多少年不曾见过这个孩子了……

    在那年事发之前,其实他们已经有大半年未曾相见,彼时,她还只是个十四岁尚且未满的孩童,任性中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软糯,便是学足了世家子弟那风流痞气的模样,也透着一股子大人一目了然的娇憨。

    令人便是训斥,也下不了狠心。

    虽说也时常有府中的消息和书信往来,但终究路途遥远,加之那几年便是父亲也不曾得了她的消息,纵是惦念地狠了,也只能生生熬着。

    四年多的光景,明明之前梦中还是半大的孩童,仿若倏忽之间便跨越了那多年,不远处的少女,褪去了一身稚气,带着一身霜华清冷与贵气,遥遥站着,眼神颤抖,看着自己咧了嘴笑着,笑着笑着却又哭了。

    只消一眼。

    这个和记忆中有着太多不同的少女,和阿婉有着几分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

    他迟疑地朝她走去,他走得极慢,垂在身侧的手有些无所适从,带着比上阵杀敌还要巨大的紧张感,一步、一步,走得那么慢,身侧的人、声音,都渐渐消散,看不见,听不见,满心满眼,只有她。

    “凰儿……”

    他和阿婉的孩子……瞧,如今瞧着,何其出色!

    听闻这次自己得以能够回京,便是这孩子的功劳,往年的书信还多有怨怼,今年父亲送来的书信便只有满满的赞誉和担忧,既骄傲于南宫家的子嗣终非凡人,却又担忧光芒太盛令皇室忌惮。

    万般情绪,皆因她起,皆因她灭,纷繁复杂间,便是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担忧。

    百转千回这许多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优思与挂念,都在这一刻的眼神里,无需多年,她都懂……就在他终于走到自己跟前的时候,南宫凰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下了!

    “父亲!”

    她唤他,仰面看他,痴痴地,带着哽咽的破音,话音落,眼睛已经模糊。

    那一场焰火,于法理人情之上,她都问心无愧,可此去经年,若是回到最初,她已然不会再做同样的抉择——她说不清当年变故有多少是因着自己的原因,她也说不清若是自己不放那一场焰火南宫家是否就一定会比如今好一些,但……这般沉重到此生都走不出来的代价,她不敢再来一次。

    她跪,不是跪当年的错,而是跪命运无常、人命微渺众生如蝼蚁;是跪自己懵懂无知以为家族荫蔽可保百年荣辱,不思进取不学无术,以至于无力回天。

    何止无力回天啊……她连查明真相都做不到。

    面前阴影兜头罩下,男人似乎轻笑出声,笑意温柔而沧桑,如释重负般,他伸手将她因为一路奔来被风吹乱的发细心整理好,手颤抖地厉害,握惯了刀枪剑戟的手,理着几根发丝都在颤抖。

    他细细端详她的眉眼,嗯,这眉眼长得像极了阿婉,比之数年前长开了些,更像了。

    他笑,“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呢……季王爷瞧见了,可不得笑话你。”哦对,这孩子很快就要嫁人了,记忆中十三四岁的孩子,怎么就突然长得如此亭亭玉立地就要嫁到别人家去了呢……

    以后,她便要唤作季王妃了……冠以他人的姓氏。想想着实有些不愉快,真想把那小子绑起来,揍一顿。他暗自霍霍磨牙。

    “他才不会笑话我呢!”平日里清冷贵气的孩子,跪在地上哭得鼻子都红彤彤的,倒也不觉得丢脸,闻言吸了吸鼻子,嘟囔道。

    多了几分孩子式的娇憨。

    倒是听说对这丫头极好,老爷子还提及说季云深是把这丫头宠坏了。

    呵!他要不宠着点,自己能将女儿嫁给他?便是当初回不了盛京,他便不敢在这盛京有所动作了么?南宫将军有些吹胡子瞪眼的,再次看向女儿的表情却瞬间柔和下来,扶着她就要起身,“好啦,好多人看着呢。这城门口的,明日就要传开了被人笑话了……”

    “笑话就笑话呗!”她嘟囔着,撅着嘴,人倒是依言起了身,跟着南宫烈朝着马儿走去,彼时仓促而来,马车还被落在酒楼门口,如今她自是和父亲同乘一匹马,至于一舟,早早就有副将招了手,自有小士兵递了缰绳过来。

    恰在这时,又有马蹄声响。

    城门口虽说并未明令禁止骑马,可素来行人众多,大多数人大多都是下马牵着走、或者缓缓慢行,这样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自是引人注目。

    没一会儿,拐角处走出一辆马车,通体黑色,比之寻常马车要大上许多,看起来低调又大气,马车之后跟着四匹黑马,皆是上好的矫健骏马,马车之上,挂着“季”字标记,驾车之人赫然就是季王爷贴身随从临风。

    南宫凰便在原处站着等候,南宫烈显然也明白了车中之人的身份,面色有些不愉地上前一步,将南宫凰半拦在身后,这小子,倒是积极!

    马车堪堪停下,距离南宫烈的马队相隔不远,也就三四人并行的距离,临风停了车,转身跳下车辕,对着南宫烈行了一礼,才转身伸手去搀季云深。

    季云深已经撩了帘子探头出来,便是如此普通甚至有些不太好看的,躬着身子的动作,由他作出来也是气质优雅而贵气,他缓缓下车,动作不疾不徐走到南宫烈跟前,才拱手,唤道,“南宫将军。”

    “嗯……”

    对方应地有些冷淡,明显是在摆谱。

    按照盛京礼仪规矩,南宫烈虽是陛下亲封大将军,却终究只是一介武将,而季云深,虽是异姓王爷,但其母乃是当朝长公主,是血缘正统的皇亲国戚,无论如何看来,都不该是季云深对着南宫烈行礼的。

    饶是如此,他还这般摆谱,如何都有些过了。

    季云深却丝毫不在意,淡笑着说道,“方才在南宫府陪祖父喝茶,听闻家丁来报,说是岳父大人回府,便代祖父过来迎岳父大人一程。”

    南宫烈一愣,瞬间不淡定了,“岳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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