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没收到这一张报信的字条,纪琮也会第一时间把怀疑的对象锁定在叶晋东身上。

    原因无他,旁人没有动机,西微圣女的确是个值得怀疑的对象,可她并没有充分的理由动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罗与欣。

    想到这里,纪琮眯了眯眼,有一丝阴翳弥漫,他的眼睛于是也不显得那般清朗明亮了。

    他以为远离她的生活,只在暗地里悄悄关注就是最好的保护,不想还是着了旁人的道了。

    是他思虑不周,竟然妄想不招惹就不会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集结所有人,跟我走。”纪琮冷静地发号施令。

    此时已经是用午膳的时候了,纪琮向李明德告假,说自己有远道而来的朋友,临时约了午膳时分一起聚会。

    李明德乐呵呵的应了,还颇有深意的叫他广结好友。

    纪琮镇定地答应下来,就带着集合完毕的手下往叶晋东那儿去了。

    他还特意带上了杨霄,让他带上他不离身的那只小药箱,为的是怕叶晋东伤了罗与欣,也好及时处理妥当。

    叶晋东此举一看就是针对他一人,于是他也不通知罗府众人,连李明德问起来时都是轻飘飘地一句话带过,

    叶晋东在纸条里说,须得他只身前往,倘若带了手下人一起,就怪不得他做出撕票的做派了。

    叶晋东这老狐狸一贯狡猾,三天两头就要换个落脚点,这次比起来之前纪琮知道的都更荒凉,一路上人迹罕至,到处透露着凄冷荒凉。

    一行人一人一骑集体动作未免太过显眼,纪琮就吩咐他们都运起轻功来,到这破落的村庄外头才停下,四下散开,从各个角落包抄过去。

    纪琮四下环顾,最后指了个方向让杨霄过去,先看顾罗与欣是否受伤才是要紧。

    皮外伤倒是没什么要紧,顶多伤筋动骨一百日,卧床休养一段时日也就过去了。

    怕就怕叶晋东使出什么阴损招数来对付罗与欣。

    毕竟西微圣女那儿什么都不短,尤其是各式各样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物。

    “纪大人来了,请坐,请坐。”叶晋东摆出一副笑脸,还好心情地给纪琮倒了杯茶水。

    “明人不说暗话,王爷有何指教,尽管说来听听。”纪琮绷着脸,被人胁迫着前来,眼睛像一汪冰冻的寒潭,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森冷。

    “想不到纪大人对那女娃如此上心,本王这次兵行险招,倒是赌对了一回。”叶晋东毫不在意纪琮的冷漠,自顾自地笑笑,整杯茶水一饮而尽。

    粗砾的搪瓷杯。

    纪琮的眼神扫一眼叶晋东手里的被子,凸起的一圈外缘有些泛黄,想必用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如此……肮脏。

    纪琮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满心满眼的嫌弃。

    纪琮还穿着上朝时正式的朝服,慌乱间只来得及把顶戴花翎摘下来,衣服还是正五品的绯红,腰间配着一条飞鱼银线束腰。

    叶晋东看着纪琮一身朝服出神,不知想到哪里去了,视线又滑到纪琮腰间的银鱼带上去。

    五品京官的银鱼带,从前他拥有一条独一无二的金鱼带,亲王专属的尊贵象征。叶晋南还特意请了慧明大师来做法开光。

    可惜他没福气。

    不,他只配得上最好的。比如,那把至尊无上的龙椅,就该是他的。

    纪琮脚下微动,三两下就挪开,正好避开叶晋东的视线。

    “无妨,随心而动罢了。”纪琮并不否认他为了罗与欣而来,因为知道,有心人无论如何都能找到他的软肋,索性不再掩饰。

    叶晋东恍惚一下,回过神来,“纪大人倒是爽快。”

    若不是两人之间势如水火,他想,就是成为一对忘年交也未尝不可。

    纪琮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这会儿杨霄应该已然找到罗与欣了,并且并不曾发现什么异样,否则一早就该跟他沟通了。

    “王爷气色不好,还是注重保养的适宜。”纪琮不冷不热地说了这么一句。

    叶晋东的脸色委实不好看,若说前些时日只是久不见阳光的苍白,那这时候已然是将近油尽灯枯的灰白色了。

    看着就带着些命不久矣的意味。

    纪琮暗忖,倘若他当真死了,那叶晋南的江山岂不稳定无虞了。那可就少看了一出狗咬狗的好戏呢。

    “当然,近来劳心劳力,到底身子骨大不如前了,竟然连着这许多天都睡不熟了。”叶晋东皮笑肉不笑,只说自己心力不足。

    “王爷辛苦,天道酬勤,王爷将来必能成一番大事。”纪琮眼都不眨,如此夸赞叶晋东。

    “但愿如此。”叶晋东勾勾唇角,状似不经意地往后靠了靠,歪头侧身靠在椅背上。

    纪琮了然,并不戳穿他,“不知王爷将罗与欣请来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纪琮很清楚,暗道叶晋东还不算太愚蠢,至少还知道使出来曲线救国的招数来。

    “本王也是无奈之举,借罗姑娘抛砖引玉罢了,还望纪大人万万不要怪罪才是。”叶晋东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直接捻出一片茶叶来,张口,压在舌根下,表情放松下来,开始闭目养神。

    “抛砖引玉?”纪琮嗤笑,“王爷未免太过妄自菲薄,罗与欣跟皇室沾亲带故,就算再怎么不受待见也比纪某区区一个五品官金贵。”

    纪琮听了这话心里很不舒坦,就想叶晋东也堵心一些。说话明贬实褒,暗指叶晋东是个皇室不要的弃子,当朝皇上嫡亲的胞弟,竟然混得还不如一个外姓人。

    叶晋东的脸色像一不小心吞下去一只苍蝇一样难看。

    ‘‘实不相瞒,本王有一事相求。’’叶晋东深呼吸两次,决定还是姑且忍下这口气,对着纪琮低声下气起来。

    ‘‘纪某不敢当,王爷有事尽管开口,只要是纪某能做到的,定然在所不辞。’’纪琮掀了掀眼皮,话说的倒是诚恳。

    ‘‘本王要太后娘娘的心头血。’’叶晋东平息了一下呼吸,掷地有声地开口。

    纪琮手里原本攥着一只干净的茶杯在手心里翻转着把玩,一听这话,手一松,顺势就让杯子滑下去摔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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