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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仍然聚精会神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抄的认真。扶离委实有些坐不住了,心想着溜达利达总是可以的吧,看着身后一眼望不到边的浩书烟海,竟然萌生了想要阅读一下中原书的念头,虽然嘴上说是想要丰富一下知识,实际上只会想多多了解他,进入他的世界,中原人管这叫共同语言!

    林埕之并没有阻止她,只是让她小心点,她知道嘛,小心这些名贵的书籍!

    什么《历任皇帝名迹史》,什么《朝奉录》,什么《诡异典籍》,看着就很头疼,翻来覆去也就这本《南朝臣集》还算看得懂,她简单翻了一下,都是一些名臣将士的流颂事迹,哪一个不是身先猝死,也正是印证了那句话:赢得生前身后名啊。杀敌御国,誓死护国,原来中原人和他们西蜀人一样都是勇士啊。蓦然,皱了一下眉头,只因翻到了一个人,与那些人不同,整篇言语对他竟然都是贬低之话,嗜血如魔,丧尽天良,杀人放火真是无恶不作,理所应当的,他便被归入了奸臣的行列。她翻了翻,似乎被坠入史册的奸臣也寥寥无几,明显写他的篇幅要比那些人多的多。无奈这其中有很多字她都不认识,只是估摸着在字里行间猜测着,他犯下了很多罪行,有一项最严重的便就是起兵造反逼宫未遂被诛杀在乾清殿里,株连九族最后落得个人人喊打的奸臣之名。

    她把书拿过去,正好他也刚刚抄完了一本,见她走来问道:“你饿了吗?”

    扶离摇摇头,她这个人一直在吃的方面很忌讳的,恐怕在每个女孩子心里都很忌讳吧,所以也会尽量控制住自己的食量,“你饿了?”

    林埕之不作回答,看见她手中的书便问道:“想看书?”

    她又是摇了摇头,“我看不懂,这个~”说着,她把书摊到他面前,指着那个人的名字问道:“这个人叫什么?”

    林埕之瞧了瞧,脸上似乎漾起了些许波澜,面不改色的回答道:“沈承蕴。”

    沈承蕴,很好听的名字啊,怎么会做这么多恶事呢?

    “怎么了?”他发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

    “说不上来,就是隐隐约约觉得不对。”说着,便又翻了翻,“他真的像书中说得这么坏吗?”

    林埕之向她投去一个疑惑的表情,随即问道:“你不相信?”

    她急忙摆摆手,“我不是质疑你们的书,只是......”

    “连你都感觉到了。”林埕之叹了口气。

    “什么?”

    林埕之正视着她,笑道:“编书一方从来都是胜利的一方,世事如何,非当时人如何下得了定论。”

    是啊,你我皆不是目睹之人,又从何得知世事如何,或真的滥杀无辜,或有些大夸其词,还不是胜利一方说了算。

    扶离张了张嘴,话还没问得出来,便听到林埕之道:“不要在纠结这种没有答案的问题了,谁又能改变什么呢?”

    的确如此,确实什么也改变不了。但......她抬头看了眼他,若是他要坠入史册的话,那一定是青史!

    “谢谢你。”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道谢,林埕之禁不住的怔了一下,疑惑的问道:“谢我什么?”

    谢他什么呢,谢他愿意娶自己,让她遇到一个如此明眸善睐的丈夫,谢他给与她那么多信任与宽容,让这场原本枯燥无味联姻路布满芬香,谢他......对上他的眼神,似乎在其中看到了期盼,她愣了一下,木讷的回答道:“谢你让欢泽留在了府中。”

    他噗嗤一笑,那种笑扶离没有见过,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嘴角隐隐约约还有浅浅的酒窝,他嘴角上扬的那一刻在她的脑海里似乎只出现了一个词:温柔。那种笑看起来连发梢都是温柔的样子。

    “你笑起来真好看。”

    听到这话,他反倒不笑了,一本正经的与她说道:“你若真想谢我,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我们西蜀人说话最讲信用了,你说吧!”扶离拍拍胸脯,一副一定能做到的样子。

    他似乎一下子就恢复了往日的严肃,温柔之中又透露着些许刚毅,“答应我,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南阳城,最起码不要离开中原。”

    “这是什么物理要求啊?我嫁到这里难不成还不能回西蜀了?”

    林埕之仍是一脸严肃的回答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要听话,不该回去的时候不要回去。”

    “什么叫不该回去?我回自己家有该不该这一说,你们中原人也太霸道了吧!”扶离撇撇嘴,似乎并不想答应。

    “答应我。”林埕之还是极其认真的与她讲,“如果你相信我。”

    “这......”扶离自己想了想,怎么感觉这买卖有点亏啊,“那我现在还就要回去了,你陪不陪我?”

    林埕之还是那句话,“答应我,我有分寸,也绝不是想要拘谨你。”

    扶离有些怒意,几乎就要拍案而起,“好,我答应你!”

    “后天。”

    “什么?”

    “后天。”他笑着看着她,“后天我陪你回去。”

    扶离的脸上难掩的喜悦,怕他反悔立刻将小手指放到了他面前,“拉钩,谁变谁是小狗!”

    林埕之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做这样一个幼稚的手势,他一贯都是口头承诺,决不食言的。他看着她的手犹豫了一下,随即将手轻轻放到了上面,“一言为定。”

    说完,扶离便高兴的扑到了他的怀里,林埕之完全没有意料到,任由自己倒了下去,扶离就这样趴在了他的身上,间不容发,亲密之极,想来她已经嫁到这里有两个月了,似乎这些日子以来也没有这般亲密过吧,哪怕是睡在一个房间里。

    她看着他朱红的唇,竟然萌生了一种念头,鬼使神差般竟想要尝尝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说着便伴随着桌案上的香炉之气,缓缓俯下身子。林埕之当然知道她想做什么,活到如今已有二十六载,从来没有这般渴望过,那就像是未饮的鸩酒,神秘而又令人沉沦,原来他对她已是到了这种交付的地步了。

    叩叩两阵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切的宁静,两人皆是一片狼藉,扶离急忙从他的身上撤开简直想要找个洞藏进去,只见林埕之也咳咳两声强忍住脸上的红晕与嗓子间难掩的意乱,尽量平复一下心境瞬间恢复了往日的严肃问道:“何事?”

    门外之人继续说道:“我们要去用晚膳了,先生要随之前去吗?”

    “不用了,你们用吧。”

    “可先生午膳似乎也没有用,学生担心先生的身体。”

    “我没事,你们去吧。”

    那人讪讪,只好说道:“那好吧,先生不要太过劳累了。”

    门外渐渐没了动静,等林埕之撇过脸瞧去便看见扶离将头深深的埋在了他的衣服了里,耳朵的红晕还未消散,看得他不禁一笑,拍了拍她,安慰道:“人走了。”

    扶离还是不愿抬起头来,林埕之无奈只好任由她如此,不久,天色也渐渐暗沉,林埕之整理好笔墨将扶离扶了起来,“想听萧吗?”

    扶离这才觉得有些缓和,只是如小家碧玉一般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想听《归离》。”

    他又笑了一下,“好在我学了,不然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了。”

    听罢,扶离俏皮的笑笑。

    只见他起身拿萧,许是经常擦,那白玉晶莹的透彻,一尘不染就和它的主人一般。

    曲起,音色竟然如何美妙,她一直以为这种西蜀的调子只适合用西蜀的乐器演奏呢。缓缓地,她闭上了眼睛,幻想自己置身一片汪洋之中,一叶扁舟一蓑翁,船头还坐着个俊俏的丫头,时不时的在对着划船之人笑。荡过一片莲花,随手摘下一朵莲蓬,莲子入口,时甜时苦,在他口中在她心里都是生活的样子。她剥了一个送到他身边,船不禁的跟着椅了一下,一时间欢声笑语。

    回到那间茅草屋里,女子看着床上熟睡的儿子,帮他拉了拉被子起身去烧饭,而男子则是在外面劈柴浇水,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令人心驰神往。

    后来,她就不记得了,似乎是坠入了梦乡一般,只是隐隐的感觉到有人把她抱了起来然后轻轻放到了床上。

    林埕之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扶离,随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想到方才不禁笑了笑,只见他缓缓俯下身子,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落下了一个吻,很绵延很漫长......

    ......

    翌日清晨,她早早的就醒了过来,早已不记得她是何时睡的,也忘了怎么就睡着了,只是记得做的那个梦很美很真实。

    她起身下床便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不是不忘室啊......恍然,她想了起来昨日她要听萧,然后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然后就跑到这张床上了,咦?她抬头扫了一眼,林埕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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