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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啊。”两人刚上马车,她就着急跟他道歉,或许今天真的是她闯了祸。

    “不知者无罪。”

    “可是因为我似乎让你有些为难。”扶离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就像一个闯了祸的孝子。

    “没有。”

    她刚要继续说些什么,便见他投来直视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扶离,你是作为公主以和亲为目的嫁到中原,自然没必要对任何人低声下气,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你明白吗?”

    这是他说过的最多的一次话了,她只得胡乱的点了点头,透过他通透的眼眸她似乎看到了星辰大海,如此干净,如此真诚。这让她想起来十年前的树下一抱,她也是如此懵懂的闯入他清澈的明眸,竟恍如昨日。

    扶离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眼前的这个人更加温柔了。

    “你知道吗?若是换作扶徵,他一定会大骂我一通的。”见他疑惑的表情,她解释道:“扶徵是我的哥哥,虽然他只比我早出生一刻钟,虽然我并不承认他是我哥哥。他总是喜欢嘲笑我,然后在我做错事的时候得理不饶人,在父王那揭发我然后火上浇油大骂我一通。”

    林埕之仔细的听着,时不时的轻轻用鼻音“嗯”一声,“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

    “好?”扶离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载笑载言着:“你可不知道我们两个动起手来是谁都拉不开的。”她顿了顿,尴尬的笑了笑,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哦……我是说,小时候。”说完,便又冲他笑了笑。

    “嗯,你们西蜀的人是真性情,我听舅舅讲过。”林埕之见她一直在笑,自己竟然也想扬起嘴角了,不过这想法也只是一瞬。

    是吗?看样子他挺喜欢西蜀人的,那是不是也会喜欢我呢,想着,她竟没由的羞涩了一番,

    三月的风极其和煦,就像一个美貌的仙子拂过脸庞一般。她享受着南阳城的三月同时也在思念着西蜀的一切。她拿出大哥给她的物件,是一支挂有白玉雕琢的狗狗的短笛,西蜀那么多乐器,她就偏偏喜欢短笛,因为它奏出的声音很清脆,就像一个女子情窦初开了一般,说着,她便倚着窗独自吹了起来。

    她会的曲子倒是不多,不过个个精良,炉火纯青,这一曲《窦开》,是她成人礼那年扶徵写给她的。扶徵这个人什么都不好,讲话毒舌,为人傲娇,还动不动就喜欢上手,对待她更是没轻没重的,空有一副好皮囊还有……一身才华。当时他将曲谱给她的时候,她还调侃了他好一阵逼问他是不是“借鉴”的哪位大师的,没想到惹来他一阵毒打。好在她先送了他一本书名字叫《论个人修养》,还让他好好领略其中奥妙,他便按捺住了自己的性子。她记得他挺喜欢的,当时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后来她想想可能是他在嫌弃不是她自编的,还笑着跟他讲她可没有那耐心,给他装订一本书,尽管自己有那本事。想来,还真是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果然,曲子还是要时常练习才好,一日不练便就生疏了。

    笛声飘过院子,坐在长亭的人听到了握着酒杯的手不禁在嘴边停顿了一下。

    一旁的睿宁仔细的听了听惊道:“好像是从夫人的房里传出来的。”说完,笑着看向林埕之。

    林埕之低了眸子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就这又倒了一杯。

    睿宁皱了皱眉头,胆怯道:“殿下,三巡已过。”

    他自幼身体不好,不知何时又惹上了嗜酒的毛病,有一次差点因此丢了性命,睿宁只道他身边没个约束他的人。将军倒是能偶尔劝解他一下,可两人关系始终不冷不热,这搬出来后他感叹更是没人能管得了他了。

    林埕之许久也默不作声,这让他想起来十五岁那年他差点因为喝酒丢了性命,那次他连夜高烧不退,梦中总是呓语。后来睿宁告诉他他在梦中总共叫了两百下娘亲,一百下我想你了。那是睿宁所听过的他说过的最多的话。

    轻叹了口气,林埕之将酒杯放了下来,兀自起身。

    “殿下去哪?”

    “透透气,别跟过来。”

    睿宁说了句“是”便只站在他身后望着他了。他跟了林埕之十年,在他的印象里,他笑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他是外姓,不过皇帝很是喜欢他这个外甥,所以愿意给他“世子”的爵位。不过七年前也就是他跟着林埕之的第三年,皇帝突然收回了他世子的头衔,也是那一年他当了翰林大学士,在文墨院专教那些达官贵人的子嗣,如今又因为要娶西蜀嫡公主恢复了世子身份,到底是兜兜转转,他终究是成家立业了。

    一曲毕,她看着外面皎洁的月光,在想着父王和母后此时肯定也在想着她,想着,她便有了些笑意。

    蓦然,一泽皎皎身姿映入了她的眼帘,那人站在月光之下,手握白玉长萧,白衣袂角,青丝如瀑,腰似乎要比女人还要细上一些,似乎与那月色融为了一体。只见他只是微微的转了下头,便与她对视的刚刚好。

    她朝着他招了招手,喊道:“你要去哪?”见他不说话, 扶离紧忙从窗户下来小步快跑到他的面前,还没等她开口,他便问道:“怎么还没睡?”

    扶离抿着嘴笑了笑只道:“睡不着。”

    林埕之瞧了眼她,接着说:“你方才吹的,是短笛?”

    扶离喜出望外,这种乐器似乎只有他们西蜀有呢,“你知道?”

    “略懂,多年前有幸听过一曲。”

    哦……她双手背后,缓缓抬头看他,“那你还想听吗?我吹给你听啊,虽然我觉得比不上你的萧。”

    林埕之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顿了一会道:“《别离》会吗?”

    “会,当然会,这可是一首名誉绝曲,传扬五湖四江的曲子呢。”

    林埕之兀自做到了石桌旁,道:“合奏一曲?”

    啊?是要和她合奏吗?她高兴得差点蹦了起来,“好啊,不过我很久没吹了,你可别嫌弃我啊……”

    “不会,方才你吹的很好。”

    闻言,扶离这心里不知抹了多少层蜜。他这么温柔,恐怕连走路时风都是甜的吧。

    她记得,那晚的月光很美,那月光下的一番美景更是令她流连忘返,直至很多年后,她回想起来,都觉得是甜的。

    早上起来,她才知晓他去了文墨院。她也是第一次听说文墨院,听樱灵讲那是一所只教富家子弟的学院,林埕之荣任翰林大学士。看来他不仅是世子殿下,还是个朝廷官呢。

    不过她以为今日他不在,她会很无聊,没想到竟来了位友人,只见过一次面的友人。

    林臻兮见着她的第一句便问:昨天睡得可好。

    她的回答当然是很好了,随后便听见她笑了起来,笑的扶离有些莫名其妙。

    扶离见她拿着东西刚准备问什么,随后便听到她解释着:“不好意思嫂嫂,我和爹爹吵了一架,只好来找哥哥了。我知道你们才刚成亲,但是我……”

    原来如此,她笑道:“我们当然欢迎啊。我初来乍到,很多地方都不懂,还希望你能多教教我。还有我在这里一个人很是无聊,有你在能陪我说说话也是好的。”

    林臻兮白皙的面庞不禁的红了几分,过去搂着扶离道:“那我还跟你讲哥哥以前的事情吧。”

    她点点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低眉问道:“臻兮,十年前,也就是你哥哥十六岁那年,我们西蜀是不是派人来拜访过你们?”

    林臻兮捏着面前的葡萄吃了一颗,托着腮帮子想了想,“好像是,隐隐约约记得爹爹提起过,我那个时候才八岁,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怎么了?”

    “没事没事。”她矢口否认,也捏了颗葡萄,“你哥哥……他是不是从小就这么少言啊。”

    林臻兮听到她问起这个,两眼都放光了,瞪圆了眼睛道:“你可不知道,他以前说的话更少。能说一个字绝对不会说两个字,能用做的,绝对不用说的。好像他的话多金贵,说一句能死。”林臻兮对上她的视线,随即笑道:“你别紧张啊,他现在话多了很多呢,不过仍是改不了少言的性子。”顿了顿,她接着说道:“还有啊,他这个人都不笑的。倒也不是总板着张脸,就是让人感觉他仿佛对任何事都没有太多的想法。”

    她觉得林臻兮总结得很对,或许更准确来说是尽管有想法也不会去说。

    “哥哥长这么大,除了几次父亲逼着他去见的女孩子,倒也真没见过他身边有女人,嫂嫂这点可以放心的。”

    扶离红了脸,正想要转移话题,林臻兮便说道:“若是以后哥哥欺负嫂嫂了,嫂嫂就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他那么温柔,怎么会欺负我。”

    “嗯……说的也是,不过他性子可执拗了,嫂嫂你以后就会有所体会了。”说完不仅咂咂嘴。

    这么温柔的人会有一个执拗的性子,她倒是难以想象哎。到时候看着林臻兮像是一个很倔强的人,想着,不仅看着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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