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秋雨收起有些混乱的心绪,抬眸冷淡地望着他,“皇上能放华西王走吗?”

    “你说什么?放走?走去哪里?”炎鹤轩半眯翦眸,盯着她。

    “比如西面的一些小城,放他远远的,够不着皇城的地方。”

    “这叫放虎归山,皇后如此睿智,这点不懂吗?把他控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他再想也不能做太大的乱子。”炎鹤轩合上手中的折子。

    花秋雨咬了咬牙,反正如此了,这是她要为炎赫杰做的最后一件事,走到书架边,取出一张地图,在炎鹤轩面前展开,抬眸迎着炎鹤轩探究的眼神,轻声说,“就这里,这是西部最偏远的小城,皇上也管不着这么远的地,不如赐给华西王,让他自由。”

    炎鹤轩拾起地图,越看眼眸越深沉,鼻腔哼了一声,“皇后想得真周到,连封地都想到了,万一他反呢?任由他在那里壮大吗?等到翅膀硬了,朕自己再添一个敌人吗?’“他不是你的敌人!是兄弟。”秋雨挺直腰杆,一脸正气,语调太高,毫不避让,“是谁冒死把皇上从杀手手中救出来?哪怕失了自己的性命,这就是兄弟,不管他现在有什么野心,那也要土壤才能滋长,如果皇上把他当成敌人,他一定会变成你的敌人!如果你把他当兄长,他也会把你当成弟弟。”

    “你又如何能把握他不会反?”

    “我保证!”

    “你为何能保证?!你到底和炎赫杰有什么关系?他为何会听你的?”炎鹤轩站了起来。

    花秋雨咬了咬唇,下了狠心,冷冷地说,“他欠我一个人情,当初的易柔云并没有死,是我冒死把她从冰河中带了出去,易柔云现在就在这座城里,炎赫杰答应只要能让他和易柔云重逢,他愿意放弃一切。”

    炎鹤轩疑狐地望着她,“你说易柔云没有死?”

    花秋雨点了点头,冷冷地说,“皇上你自己想清楚,如果你不放炎赫杰离京,匈奴大军压进,直犯京城,易长天和炎赫杰里应外合联合易帜,到时时局难收,休怪我不提前提醒你!”

    炎鹤轩豁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面的炖盅弹起来,呯,的一声,冒着热起的羹随着瓷碗粉碎四溅。

    “你还是朕的皇后吗?居然帮着外人,你怎么知道匈奴大军肯定会直犯京城?你怎么知道易长天会易帜?哈哈哈,朕知道,易长天、耶律苍辕都是喜欢你的男人对吗?!你真是他人所说的红颜祸水!!”

    花秋雨一怔,目光顿寒,他最近也是常常容易发怒,难道自己真是红颜祸水吗?

    她见过炎赫杰,炎赫杰也说出易长天的意思,她原本是用封地助他们重逢来安抚炎赫杰,用易柔云来牵制易长天,没想到炎鹤轩竟然怀疑她不忠。

    花秋雨沉思片刻,心意在这瞬间已决,这个后宫,她早就不想留了,冷冽地说,“臣妾只能帮皇上做这件事情了,至于皇上领不领情,或许皇上更愿意杀戮,更愿意把对手一个一个清楚,不留后患,全凭皇上的意思了,臣妾身子不适,请皇上原谅,臣妾告退。”

    她决然转身走出小书房,门外响起她高声“王公公,皇上摆驾回朝阳宫。”

    第二天,她带着容婉出宫,到了师傅慕容平的住处,进到院里,就看见峰儿正在师傅的指导下练剑。

    杜峰眼角瞄到一个浅灰色人影,立刻雀跃地跳了起来,“姐姐。”手中的箭猛然一丢,就冲向花秋雨的怀抱。

    姐弟两快一个月没见了,上次见面是在娘的坟前。

    秋雨摸着又长高不少的杜峰的头,帮他查去汗珠,柔声说,“峰儿,你先在外面练一会,姐姐和师傅说会话。”

    峰儿点点头,“姐姐,去吧,峰儿要把这套剑法练熟了。”

    8月时节,天气格外炎热,外面的知了不停的叫着。

    刚刚夜幕降临,花秋雨就吩咐钟溪为自己泡好了花浴,她仔细地清洗着雪白的肌肤,钟溪和容婉总是感觉她有些奇怪,但是不敢吭声,只得悄然小心侍候着。

    花秋雨选了一套雪白的长裙,简单地系上一条淡蓝的纱带,随意地飘落至脚踝。

    她面色平淡,自己梳着长长的头发,“你们都出去吧,记住,明日一早六更,再进来服侍着。”

    钟溪和容婉对望一下,知道拧不过她,只好点头,轻轻把门关上。

    花秋雨见她们离去,走到案台前,铺开一张雪白的宣纸,深深吸了口气,写下一行字。

    从装首饰的柜里取出首饰盒,取出几件精致的首饰,用布包好,放在一个只有容婉和自己才知道的书匣子里。

    写了张小字条,放在首饰盒里。

    准备好一切,她站在寝室中央,环顾一周,原来,这里好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殿外似乎响起王公公叫门的声音,她忙吹灭烛火,走到窗前,躲在薄纱后面,静静地凝视着端坐在殿外步撵上那抹挺直的身影。

    她静谧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在银色的月光下烁烁发光。

    *****六更刚刚响过。

    凤阙宫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声。

    “皇后娘娘……”

    “娘娘……”

    钟溪和容婉脸色苍白惊恐地摇着沉睡的身体,她的还柔软,面色如玉,但是她的鼻腔没有任何气息。

    花秋雨忽然没了气息,对她们就是晴天霹雳,连容婉都一点发觉都没有,两人吓得不知所措,早就哭成了泪人。

    炎鹤轩在一刻钟内迅速赶到,看着床上雪白的人影,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心头猛然下沉。

    他不相信,她不会如此决绝的,不会就这样离去的,迈着如铅的步伐,一步一步挪到她的床前,她的面容白里透红,远山黛眉蜿蜒妩媚,薄唇淡淡施了粉红,如一朵娇艳的白莲,初初胜放。

    他颤抖的双手轻轻拂过她的脸庞,手指停在她的颈部脉搏上,倏然一股凉意穿透全身,一只手紧紧握住拳头,咬着牙,虽然不信,可是眼中的眼泪止不住一颗一颗落下,他哑着声音低吟,“你是在惩罚我吗?惩罚我不够爱你吗?惩罚我和你吵架、惩罚我惹你生气吗?惩罚我不能保护你的母亲吗?惩罚我不能保护你的孩子吗?可是吗,清儿……这个惩罚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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