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医信以为真,道:“北漂都这样!家乡容不下灵魂,帝都容不下身体!你们八零九零后小时候是金枝玉叶,养尊处优,长大以后也该受受苦了!”说完,丢弃了碘伏棉球,把长镊子放在治疗盘里,推开治疗车,蹲下身,脱掉若兮脚上的那双粉红色的新百伦运动鞋,给她按摩着脚踝。

    焕铭问道:“能抽烟吗?”

    老中医道:“随便。我也抽烟。”

    焕铭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和一只打火机。他抽出一根细烟,叼在嘴里,用火机引燃细烟,喷出一股淡蓝色的烟雾。他把那盒烟撂在了治疗床上,道:“咋样?用不用去医院拍片子?”

    老中医道:“不用。她没有伤到筋骨。回去以后,你按时给她抹红花油。晚上热水泡脚。”

    若兮闻不惯烟味,瞪着焕铭,厉声道:“你能不能不抽烟?”

    焕铭愈发的来劲儿了,胡说道:“没办法!心里装着愁事儿!我得想办法赚钱养活你呀!你要是个节俭的人倒也罢了!偏偏你又爱吃爱穿爱买爱打扮!每年还要旅行一趟!”

    若兮朝他翻了个大白眼。她和他较上劲儿了,当即冷笑道:“别的男人都有本事赚钱!偏偏你没本事!白长了一身的肌肉!”

    老中医笑了起来,道:“你难道想让他去打泰拳?”

    焕铭接口道:“我学过泰拳!真要有机会,我宁可拿命换钱,也要满足你的虚荣心。谁让我是你的男人呢?”

    若兮讽刺道:“那你干脆去天上人间当少爷吧!赚钱快!我不嫌弃你,照样嫁给你。”说完这话,终于出了心里憋着的一股子恶气,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老中医笑的满脸皱褶。焕铭把烟头丢在了垃圾桶里,故意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对若兮一拍巴掌,道:“想找抽是不是?嗯?”

    老中医劝道:“行啦9来劲儿了!”

    若兮的嘴角溜出一丝冷笑。她兀傲的昂着头,洋洋得意的望着焕铭。她的眸光软绵绵的,绵里藏针@铭故意瞪着她,眸光凌厉。她照旧用含笑的柔软眸光迎着他。以柔克刚!

    他趁她不注意,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随即满脸堆笑的道:“老婆,开玩笑!别生气!”

    那一记亲吻差点儿让若兮从凳子上摔落。

    她万万没想到,焕铭竟然敢这么放肆!他简直太大胆了!

    她气的眉毛都烧红了,眼睛自然也烧成了红彤彤的颜色。

    旁边治疗车上有清洁盘。里面放着注射器和针头。

    她恨不得能大喊一声,抓起针头,化身容嬷嬷,把他的嘴刺的千疮百孔!

    这还不算!

    她还要用锋利的针头戳烂他的舌头!

    戳烂他的咽喉!

    戳烂他的五脏六腑!

    百年十八里铺,千年苦水河。

    清亮的河水潺潺,一群年轻精壮的酗子们在沐浴。

    细细的数一数,足有九个酗子。年纪都在二十多岁。他们精着年轻的身体,划拉着水花,肆意玩乐。

    他们自小习武,身材都塑造的很棒,要个头有个头,要长相有长相,简直是一群花样美男。

    带头的是任春曦。他年方二十八岁,是任家镖局的总教头。

    这会儿,他从水里钻出脑袋,哗啦一声,嘴里喷出一股水柱,随即大口呼吸,发出呼哧呼哧声。

    盛夏的晌午,阳光毒辣。

    千丝万缕的金线条落在清盈盈的河水里,曳着一池金星。

    他精赤着壮硕的身子,胸脯、胳膊、大腿、臀处都显出了饱满又结实的疙瘩肉。

    他站直身体,个头足有一米八。骨架粗硬,身材匀称。几道青筋从上臂蜿蜒到手背,像是几条抽象青龙,透着男人的雄筋伟力。浑身的皮肤都被晒成了古铜色。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被吸引了过来,它在他胸脯隆起的两处小丘附近徘徊。

    远望去,他伟岸的像是大神普罗米修斯。年轻的女人们见到他,都会产生跪地膜拜的冲动!

    他留着清爽干练的寸头。两弯眉毛清秀,透出淡雅的书卷气。一双星眼里却萦着冷峻的眸光,里面凝聚七分正气,溜出三分邪气。鼻梁高挺,透着骨子里不服输的那股狠劲儿。嘴唇略显单薄,上唇和下巴上都留着胡茬,只是淡淡的一抹。

    他本就生的痞气,有了胡茬的点缀,愈发的显出粗犷男人的性感。

    “好久没这么畅快的洗澡了!”春曦神清气爽的吼了一声。

    “凯哥,过了前面的山梁子就是苦水镇了!我们洗却一路的风尘,干干净净的回寨子里!大当家的看到我们,心里肯定畅快!”旁边一酗说道。

    “熙然,你老实交代!你洗完澡准备干什么?”春曦笑问道,目光朝熙然的脸上一瞟,随即呵呵呵的大笑了几声,道:“你小子不老实!心里肯定想着尕妹子吧!啊?”

    周围的几个酗子们听到这话,都朝着熙然看了过来。

    “凯哥说得对!熙然肯定想尕妹子啦!我们离开苦水镇一个月,可把熙然委屈坏了!这几天晚上,熙然睡觉都不老实,打把势!”狄懋琦一边指着熙然的脊背,一边阴阳怪气的打趣道。

    一个酗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从后面猛然抓住熙然结实的胳膊,把他拖倒在了河水里。

    众人哄笑着跑了过去,把熙然围了起来,拼命的往他的身上泼水。

    “别闹!都别闹!放开我!”熙然不停的求饶着。

    懋琦的臂力很大,桎梏着熙然的胳膊。

    “熙然,你跟兄弟们说一说,尕妹子哪里好?”懋琦把嘴凑近熙然的耳朵,不怀好意的笑道。

    熙然的脸上羞成绯红色,火辣辣的,像是涂着辣椒酱。他的两条大长腿不停的拍打着水花,不让兄弟们靠近。

    “熙然,尕妹子偏偏喜欢上了你!我们都很眼馋呀!你把泡妞的秘籍告诉兄弟们吧!让兄弟们也过一过女人的瘾!”一个留着喧子的酗打趣道。

    “蓝乔说的对!熙然,你到底怎么缠上尕妹子的?”懋琦眯缝着眼睛笑道。

    “凯哥!你也不管一管!都是你闹的!”熙然被打趣的害臊,只好向春曦投递去了求助的眼神。

    春曦一脸严肃,打开了懋琦的两只大手,道:“玩笑开够了吧!”

    懋琦猛然松开了手,熙然跌入河水里,被河水呛了好几口。他不由得咳嗽了起来,引得众人再次呵呵的笑了起来。

    春曦满面坏笑,趁机从背后抱住熙然的腰,硬是把他高高的托举了起来。熙然被水呛着,叫不出来,喊不出来,只好手脚乱摆。

    “熙然,你像不像一只大河蟹,手舞足蹈!”春曦调笑道。

    “尕妹子和你是不是悄悄来这里洗过澡?你变成一只河蟹,驮着她游到龙宫里?”懋琦打趣道。

    “你们浑蛋!放我下来!就知道欺负我!”熙然蹬踹着两条白皙的大长腿,羞愤的嚷道。

    “你瞧!凯哥把你举了起来,就像举儿子一样!”蓝乔嬉笑道。

    “熙然,你干脆给春曦哥做儿子吧!他和你这么亲,简直拿你当儿子啦!”懋琦不依不饶的笑道。

    “他要是给我当儿子,尕妹子不得跟着喊我爹啦?我可承受不起!”春曦开心的说完,轻轻的放下了熙然。他抖了抖胳膊,在熙然白皙的屁股蛋上踢了一下子,笑道:“开玩笑!”

    熙然顺手撩起水花。水花泼向了众人。他像发疯了似的,用两只粗壮的胳膊不停的撩着水花,嘴里咿咿呀呀的叫唤着:“让你们欺负人!让你们欺负人k蛋们!”

    众人笑的前仰后合。那一声声年轻又阳刚的笑声回荡开来,惊醒了正在岸边胡杨林里午睡的二当家的!

    胡杨绿叶盈盈如梦。一棵胡杨树的树干上,倚靠着二当家的。

    二十五岁的她烫着一头短的卷发。额上的卷发左右均分,露出中央一道头皮痕。脑后的卷发用黑丝网兜裹着。她有一张瓜子脸。一道剑眉,眉毛却不浓密,被棕色的眉笔细细的描过。一双杏眼,秋水朦胧。精致的琼瑶鼻,红唇,玲珑的下巴,透着闺阁味道。

    她穿着一件小翻领的冰丝白洋衬衣,一条油光水滑的纺绸马裤,一双粗纹牛皮白漆短靴。

    她听到酗子们的笑声,一个鲤鱼打挺,利索的跃起身,双手一拍马裤上的尘土,抓起挂在树枝上的花格子鸭舌帽,疾步朝河边跑去了。

    她跑到河边,朝着下游河水里扫了一眼,立即别过脸去,喊道:“玩痛快没有?准备动身!”

    懋琦朝着河边狂喊道:“二当家的!下来!陪兄弟们玩一玩!”

    他的大嗓门惊天动地。

    众人好不容易止住笑,这会儿,听到这话,又笑的前仰后合,甚至有人笑的在河水里打起了滚。

    熙然刚才被众人欺负,他的脸烧的像是鸡冠子,一直烧到了他的脖颈处。

    他灵机一动,朝着岸上阳刚的喊道:“二当家的!懋琦哥说,他喜欢上了你!他要你做媳妇呢!”

    春曦听闻这话,转身准备抓住熙然。可熙然却机灵的躲开了。他害怕众人合起火来逮住他,撒开脚丫子,朝着下游跑去了。

    众人只顾着狂笑,压根就没有追上去。春曦趟着河水,试着追了几步。熙然早就跑远了。

    春曦只好作罢。

    “凯哥!我可不敢!我就算有贼心,也没有贼胆!”懋琦做了一个求饶的手势,嬉皮笑脸道。

    “等我抓到熙然,绝饶不了他!把他绑在寨子的风向杆上,让尕妹子够不着那根儿红绳!”春曦恨道。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二当家的一阵脸红。她转过身,闭上眼,朝着河下游喊道:“熙然!放你娘的狗屁!你小子欠收拾!你等着!今晚,我和尕妹子睡一张床!你别想和她亲热!”

    熙然已经跑远了。他隐隐约约的听到这话,不由得停住脚步,转身望着二当家的身影。

    他用两只手遮住嘴,笑喊道:“尕妹子不听你的!她只听我的!”

    春曦和身边的酗子们听到这话,又笑的前仰后合。最年轻的那个酗凑到春曦的身边,要春曦给他揉一揉肚子。

    二当家的懒得和熙然一般见识。她把鸭舌帽扣在头上,朝着胡杨林深处打了一声口哨。

    一阵嘚嘚马蹄声传来,一匹枣红色的高头骏马飞奔而出。

    它跑到她的身边。她一把扯住马脖子上的红绿缠绕的缰绳。那匹高头骏马刹住脚,两只前腿扬起,身体后倾,腾空鸣叫一声。

    二当家的利索的上了马背,手里紧握着缰绳,喊道:“穿衣服,开路!”

    春曦朝着日头看了看,当即一扬粗壮的胳膊,对兄弟们喊道:“上岸!”

    众人一边说笑,一边随春曦来至岸上。大家的衣服都晒在花斑河卵石上。

    按照任家镖局的老规矩,所有的镖师们都统一着装。

    上身穿冰丝织就的白色对襟盘扣褂,没有袖子,露出壮硕的胳膊。下身穿水绸缎子的墨蓝马裤,脚上穿中筒黑牛皮靴。另外,每人都有一顶粗草帽。帽顶装饰有一颗花纹理的玻璃珠,上面拴着一根红飘带,一直垂到肩胛骨。

    大家穿好衣裤,收拾打扮妥当。

    春曦走到高头骏马旁边,把一只壮硕的胳膊搭在马脖颈上,另一只胳膊高举到二当家的胸口,手指晃了晃。

    二当家的会意,从衬衣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她抽出一根香烟,把它夹在了他食指和中指之间。春曦把烟叼在嘴里,朝她努了努。二当家的又摸出火柴,擦亮一根,点燃了春曦嘴里的烟。

    春曦喷云吐雾的抽了几口。他的眸光停在远处。远处,有一座被毒日头烤的金灿灿的山梁子。

    二当家的居高临下的望着春曦,眼睛一眨不眨。自从她十八岁起,就喜欢看春曦抽烟的模样。

    他微微的昂着头,把烟雾利索的从鼻孔里喷出,像是两条淡蓝的长龙。

    “最多走俩钟头,我们就回苦水镇了!腰伤怎么样了?我一时不看着,你就胡作!伤被河水激着,落下病根,天阴下雨怎么办!”二当家的低声道,声音温存,和刚才凌冽的大嗓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真难让人相信,她也会如此温存脉脉的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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