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母子仨连同钱若雪哪里想到秦如歌竟然会出尔反尔?一时间气得脸色青白。

    就是荣显的面色也极为不好看,瞅着她一副“你不答应我就是说话不算数”的无赖样儿,简直无语凝噎。

    想着她以前接人待物虽说有些凌厉,可到底还算周到,几乎挑不出错处。哪知道他家陵儿一死,她便成了这副模样?

    “父亲,儿媳这几日累得够呛,既然咱们说不拢,那儿媳就回院子休息了。”秦如歌撂下这话便作势要走。

    蔡氏心下一急,飞快的与大儿子荣易交换了一下眼色。

    母子连心,瞬间便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荣禄只不过是个小人物,他们想要留下他来,不过是为了好好的磋磨磋磨他以报当日揭发之仇!

    为了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而坏了大事,实在是不值当。

    没错,眼下最重要的是拿到王府的继承权以及中匮之权。有了这两样,荣王府便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当时候再对付没了荣陵庇佑的秦如歌,简直轻而易举,更莫说荣禄这个小角色。

    母子二人无声交流,很快便打定了主意。

    “大嫂。”

    哪知他们正欲开口,荣旻抢在他们前面唤住了秦如歌,趾高气扬的道:“你要带走荣总管一家也可以,不过须得把他们几个留下!”

    说着,他指向子夜星辰清风明月几个。

    蔡氏跟荣易相视一喜。

    对啊,这几人乃是荣陵亲手培养出来的护卫,对他可说是忠心耿耿,言听计从。他们曾经还跟着荣陵上过战场,那天鬼域门夜袭凭栏听雨,清风跟明月能在他们手下存活下来,其能力可想而知。

    虽说他们是荣陵的人,他们争过来不一定养得熟,但只要把他们的卖身契捏在手上,不怕他们不忠心!

    嗯,到时候命令他们去杀了秦如歌都可以!

    看到那母子几个眼中放射出的狼光,清风几人翻了个白眼,无语的望着天。

    “呵呵。”

    秦如歌先是一怔,接着扫了他们母子几个一眼,讥诮的笑了。看向提出这要求的荣旻,半点不给颜面的吐出几个字来,“凭你,也配?”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噎得荣旻面色一红,羞恼的道:“他们就是荣王府的奴才,现在大哥死了,作为荣王府的主子,我为什么不配拥有他们?”

    蔡氏跟荣易巴巴的望向荣显,后者赞同的点点头,“旻儿说得没错,清风明月子夜星辰乃是老爷子买下的,让他们专门陪着陵儿一同练功,一同成长。待到长成,便给他做了护卫。如今陵儿走了,他们几个留给他的兄弟也无可厚非。”

    秦如歌乜了荣显一眼,毫不掩饰面上的讥讽道:“父亲,这是夫君留给我的人,儿媳真是没想到,夫君才刚走,你就这般对待他的……遗孀,就不怕他心寒吗?”

    荣显神色讪讪的,“你一个女流之辈,留着他们岂不是大材小用?不如留给更需要的人。”

    “留给更需要的人?”

    秦如歌懒懒的看了看荣易,又看向荣旻,轻蔑的扯了扯嘴角道:“父亲是指靠着荣王府的颜面混了个五品官却碌碌无为的二弟,还是四弟这个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惹是生非的酒囊饭袋?”

    听到“靠着家族混了个五品官却碌碌无为”,荣显的面色一沉,接着又是“酒囊饭袋”几个字,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他的脸上,顿时感到火辣辣的疼。

    虽然秦如歌说的是事实,但他们到底是他荣显的儿子,这般当面打脸,是完全没将他这个公公放在眼里啊!

    荣旻纵然脸皮极厚,却也受不得秦如歌当着众人的面这般说他,嗖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恼羞成怒的道:“你说谁是酒囊饭袋?”

    秦如歌下巴微微抬起,直言不讳的道:“说的就是你这位荣王府的米虫四公子,你当如何?”

    碌碌无为!

    酒囊饭袋!

    米虫!

    这一个个贬谪蔡氏儿子的词,险些让她被气吐血,面色阴沉的瞪向江婉仪,“亲家母,且不说江氏一族乃世代书香门第,便是从前的秦左相,也是熟读诗书的少年状元,这般不将公婆放在眼里,可是你教出的好女儿?”

    被蔡氏指着鼻子谴责自己的女儿,江婉仪的脸色又怎会好看?

    不过她转瞬便恢复常色,膝盖微微弯曲着朝蔡氏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道:“亲家母说得没错,不管是江氏一族还是秦氏一脉都是诗书传家,是以,我自歌儿少时便教导她要做个实诚的人,今日亲眼瞧着,我心甚慰。”

    “噗!”

    江婉仪的话可谓是四两拨千斤,又带着几分俏皮,别说是清风明月桑橘几个,便是秦如歌也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但眼下的环境着实不该笑,便极力的忍着,格外的辛苦。

    “娘亲教导,女儿一日不敢或忘,是以女儿从来都是实事求是。”秦如歌正色道。

    荣显跟江婉仪到底是儿女亲家,这番话让他听了,感到浑身不自在。

    蔡氏气得失了往日的风度,“你们……”

    “夫人,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秦如歌打断蔡氏的话,半点不惧的扫视了荣显等人一眼,郎朗道:“夫君十三岁从军,十八岁便已经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乃是统领数十万大军的将军!

    如今四弟都十九岁了,还成天逗狗遛鸟,惹是生非,流连花丛,一心算计着荣王府这点祖荫……呵,怕是离了荣王府根本活不过两月,不是酒囊饭袋又是什么?”

    清风几个听着就觉得爽快,凭荣旻这个脓包,也想拥有他们,简直痴心妄想!

    荣旻想要反驳秦如歌的话,可回想前尘,却发现她虽然说得难听,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登时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把头转到一边,愤愤的不再看秦如歌。

    蔡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特别是在听到“一心算计着荣王府这点祖荫”的时候,都有些无地自容了。

    可是,放眼整个霍都,有几个人像荣陵那样小小年纪便拼出一番功绩的?又有几个不是算计着家族的祖荫?怎么到了秦如歌的口中,就成了十恶不赦一般?

    荣显亦想到自己一生何尝不是碌碌无为,便是连荣王府都打理不好,临了还被自己的儿子给撬下位,面色也分外不好看。

    他无心再和秦如歌纠缠,呐呐的开口道:“既然陵儿将清风几个留给了你,以后跟着你便是。荣禄一家你觉得用着顺手,也都带走吧。”

    “老爷!”

    “父亲!”

    蔡氏母子显然不认同,也不管吃相好不好看,当即喊出声。

    奈何荣显已经决定,朝他们摆了摆手,让他们不必多言。

    “多谢父亲成全,今日时间不早,最迟明日,我便搬离荣王府。”

    秦如歌的目的达到,也不想再与他们虚与委蛇,叮嘱了荣禄几句,便挽着江婉仪的手回了来仪阁。

    秦如歌知道江婉仪有话说,将人都屏退后,带着江婉仪进了自己的寝居。

    母女二人坐定,江婉仪叹息了一声,看向秦如歌道:“歌儿,你为何这么傻?以你的情况留在荣王府继续把持中匮,谁敢多说什么?”

    “呵。”

    秦如歌抿唇一笑,心想,天下母亲大约都是这样,恨不得子女拥有最多最好,不愿意子女吃一点亏吧?

    可她秦如歌有手有脚有智慧有手腕,不屑去跟他们争啊抢的。

    还不如把这算计来算计去的时间用来创造财富,花自己挣的钱,岂不是更坦然更自在?

    “你啊……”

    江婉仪险些被秦如歌气哭了,姑爷没了,刚刚她又放弃了王府的中匮之权,居然还笑得出来?

    秦如歌为江婉仪倒了杯茶道:“娘啊,我如今有孕在身,再掌个三五个月中匮还行,到三五个月后,还不是得交到蔡氏或者是钱若雪的手上?到时候再想要回来,指定得费一番周折,有什么意思呢?”

    说着,她面色沉了两分,“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我自己有能力去挣,再加上夫君留给我的财富不比荣王府的少,我又何必为这一窝子狼心狗肺的东西费心费力?眼下最要紧的是,安心养胎,让宝宝平安降生。”

    没什么比他们的孩子健康平安的出生更重要的!

    江婉仪听说荣陵留给秦如歌的财富堪比荣王府,不由一惊,转而又是一喜。

    既如此,的确没有争的必要。

    “再说了,夫君那几个兄弟一个不如一个,即便争去又如何?守得住那才是本事!”

    “唉,既然你已经打算好,娘便不再说什么了。不过荣显到底是你的公公,你以后和他说话别那么冲。”

    秦如歌暗暗撇了撇嘴,这样无耻又偏心眼的公公,她可以不要吗?

    她暂时不想给江婉仪解释太多,连忙岔开话题道:“娘啊,你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不如我出银子,你跟几个舅母和表嫂带了忆儿念儿到处走走,去领略一下咱们南靖国乃至别国的风光,可好?”

    闻言,江婉仪心有向往,不过片刻后摇摇头道:“女婿走了,你又怀有身孕,我这个当娘的,哪里能在这个时候离开?等我的外孙出生后再说吧。”

    秦如歌噗哧一笑道:“孩子生下来你估计又会说孩子还小,离不开你,等孩子大些再去;孩子大了,你又要等他娶外孙媳妇;外孙媳妇娶了,曾外孙又要出生了……如此循环反复,这辈子就别想出去了。”

    江婉仪被秦如歌说得一笑,不过片刻便又忧心忡忡,“可是这个时候,娘最放心不下的是你啊。”

    “娘喂,我身边照顾的人一大堆,缺了你我难道还不能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了?你就放心的去吧,等你玩个一两年回来,给我带孩子岂不是正好?至于我……”

    秦如歌说着,神情微微有些悲怆,“夫君离开,这是命数,我不会因为他走了就得过且过,你放心,我会好好生活的!”

    江婉仪抹了抹湿濡的眼眶,心中一声喟叹,没错,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再说还有孩子需要歌儿抚养成人,她能想开,她这个做娘的就放心了。

    “娘,趁着现在还年轻,出去走走吧!”秦如歌不想再纠结这些,一锤定音道:“你回去准备准备,我一会就写信给大舅舅送过去,让舅母他们也准备一下,五六日够准备吧?”

    “够了。”

    江婉仪一辈子去得最远的地方不过是京郊,原本打算这辈子就这样了,听到女儿说起,心里便有些蠢蠢欲动。再说女儿一番心意跟孝心,她也不好拂了她的意,便应了下来。看看外面的天色,起身道:“我这便回去了……”

    “娘,你第一次来荣王府,怎能不吃饭就走?”

    “咱们母女何必计较这些?你瞧瞧你的脸色太差了,用了晚膳好生休息着,别累着我外孙儿。”

    “嗯,娘你放心,保证给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孙出来。”

    江婉仪得了秦如歌的保证,这才带着沈嬷嬷等离开。

    秦如歌让桑橘送她们去大门口,这边又让明月准备了笔墨,提笔写了一封短信让人送到城外江家。

    ……

    等送信的人离开后,江家大舅江一帆仔细将信看了一遍,不由得凝了凝眉。

    片刻后,他将几个兄弟和子侄召集到书房,把信给他们传阅了一遍。

    “父亲,表妹夫刚刚入土为安,表妹便让母亲跟婶娘她们与姑姑一同出门远游,她这是要做什么?”江一帆的大儿子江勉蹙眉问道。

    不过须臾,他便愕然的睁大眼睛,“难不成……难不成她是想给表妹夫报仇,未免留下一群女眷到时照顾不到,特意将她们支走?”

    “我也有这样的怀疑。”

    二舅舅江一舟捋了捋胡须,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看向江一舟道:“大哥,如歌丫头是个有主见的,既然她这样安排,咱们便按她说的做便是。

    不过她让咱们江氏的男子再隔一段时间全部去灵州……灵州与南疆相邻,表妹让咱们去那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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