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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亲日前一天,郑家的一干妇人跑到新房去,按照习俗,将新房打点好了,还有人留下来守着,在新人进来之前,外人是不允许进入的。

    郑苹在家陪着双宜睡了一晚,最后给她做些教育。

    这一步云雁回是没法插手了,虽说他一直觉得给少女讲解些生理常识很有必要,无奈局限于环境,男女有别,实在没办法。

    就算瞒着人说了,也无法解释他是怎么这些的啊,说不定还被以为是另有企图呢。

    只有郑苹这么一个女性长辈,她都是按照惯例,一步一步教的,到了双宜要出嫁的前一天晚上,才和她来讲解房中事。

    幸好沈括那厮比较博学,常看医书,应当知道一些知识,总不会受伤,由得他们自己摸索去吧。

    到了第二日,吉时已到,沈家的迎亲队便来了,雇了人一路鼓吹,很是热闹。

    穿越前云雁回在电视上看到的,迎亲队里接新娘的都是花轿,此时呢,却是花车,两匹高头大马拉着,毕竟用人力抬轿不太符合此时的观念。

    迎亲队停在郑家门口,奏乐催促新妇。

    云雁回拿着一个大口袋,亲自带着几个郑家的少年郎出来,抓着口袋里的东西往外抛洒。

    乐队一路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市民,此时看到他们散喜气,纷纷凑上去接,口里也说着吉祥话,祝福今日成亲的新人白头偕老。

    仔细一看,那口袋里不止有铜钱,还混着一粒一粒的东西,剥开来看,竟然是散发着牛奶味儿的糖球儿,这个喜气散得好生特殊。听说新郎是钱塘人,这莫不是钱塘习俗?

    孝儿们将糖球吃下去,全都乐开了花儿。他们平时偶然能吃一点白糖,但是味道与这糖是无法相比的,这甜味更加精致,更别提那股浓浓的奶香味弥漫在口内,格外甜蜜。

    一时间,这喜糖比喜钱更为抢手了,很多人捡了都放进口袋里,装备带回去给亲友尝一尝。

    待吉时到了,新妇出阁,登上花车。

    那些被喜糖迷住的人们,还围着花车一句句地念着祝词。云雁回和一干郑家二郎,便将口袋里的喜糖、喜钱分一分,在旁散发。

    幸好云雁回准备了很多,索性一路撒过去开路。

    小儿们跟,大人们就看得更多了。

    郑家光是这一路撒的铜钱和糖,就价值不菲了,再看新妇那一担担沉甸甸的嫁妆,足足排出去半条街长,这个女儿嫁得,真是舍得啊!

    有知情人说道:“这算什么,这些都是你看得到的,人家还陪嫁了两万贯钱,和好几间最好地段的铺子呢!”

    “啧啧,两万贯!真是好女娘啊!”

    “呵呵!你们就看得到钱,看到没,那几担,是宫里的娘娘给的添妆呢!郑家的娘子和她那位郎君,乃是官家亲自做媒、赐婚的!”

    “那难怪有如此排场了……”

    另一头,沈家的人都在安慰紧张的沈括。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存中可千万要镇定啊。”

    “娶个亲,不能叫你同僚上司看了笑话。”

    “换我我也紧张……今日来的客人也太富贵了。”

    他们沈家在京中,也就是一些沈父的旧交,并沈括结交的,不会太多。但是郑家在汴京根底厚,再加上云雁回的亲友,那来得人就多了去了,就这据说还是精简过的。

    沈家的人一致承认,这是门好亲事,这门媳妇娶了,对于沈括的未来,绝对是大有益处的。

    更别提当初走议亲程序,交换帖子时,女方那边已写明了陪嫁物品,手笔很大,不提其他,单是两万贯钱,就不是哪家都舍得拿出来的。

    这个价钱,对于郑家这个层次来说,都是下血本了啊。更何况,听说其实大部分都是郑双宜的哥哥和母亲给准备的,他们单独在外面过呢。

    沈括当时却摇摇头,轻笑说:“最值钱的不是这两万钱,而是那几间铺子。”

    “也是,铺子地段极好,寸土寸金。”

    “不不不……这几间铺子,日后我那舅哥肯定是要出主意经营的,那才是真正的嫁妆里的大头呢。”

    沈家人想到沈括在京中没多久,也赚了不少钱,还有亲家母那间很有名的玉笋红,对此话深信不疑。

    ……

    这一边,云雁回踩在车驾上,对里头说:“双宜,你饿不饿?”

    “还好,能挺住。”双宜说道。今日一大早,她就被拖起来梳妆打扮了,只吃了一点东西,之后为了妆面的完整还有途中没有内急之需,没敢再吃什么。

    果然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婚礼都是个很折磨人的事情啊。

    “那就好,”云雁回说道,看到后面送亲的车驾中,郑苹的马车帘子也被撩起来,“阿娘也担心你,我去和她说一声。”

    如此一路到了新宅子,聚集了不少人气,云雁回在此把喜糖、喜钱都分发完了,打发了拦门的人。

    郑苹和傅云沣下了车,和云雁回一起,将盛装打扮的双宜扶下车,按照此时的习俗,践行各种有吉祥寓意的动作,一路上就没脚踏实地,一直到新宅之中,坐在床上。

    新宅里已是高朋满座,女客们拥着双宜走程序,云雁回这个男的就不进去了,他到筵席上去,把沈括灌了一通,直到沈括大喊待会儿还要行礼,这才停下。

    沈括满面通红,拿着红绸到了新房,双宜手中也有一段,将这两段红绸系个同心结,沈括便可以此牵引双宜出去了。

    沈括的伯母用秤杆将双宜的盖头挑开,这才叫双宜露面,亲朋好友们见了,纷纷称赞新妇好样貌。

    还有人和云雁回开玩笑,早知道他姐姐那么漂亮,官家没做媒前就要去提亲了,这下真是让沈括占便宜了。

    云雁回哼唧着表示,你当我姐是什么人都嫁的?我们家要求很高的!

    本来成亲应当在家庙里行礼,但是他们两人在京中,所以只能日后回去祭祖时再补,这里遥祭即可。

    拜了祖先家长,两人还要回新房对拜,饮交杯酒,结发同心。

    这么一套功夫下来,饶是双宜功力深厚,也不禁气喘,坐在新床上,“完了吧?”

    “嗳,不可这样说。”沈括急了,“不吉利的,什么叫完了?”

    双宜捂住嘴,有些讪讪的。

    沈括拿东西给双宜吃,“你一定饿了吧,多吃点东西,方才空腹吃了酒呢。”

    双宜不客气地接过来吃了,只是吃着吃着,她就发现沈括还站在一旁慈祥地看着她,“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想,总算把你娶回来了。”沈括微微一笑。

    这时外面有人催促,行完礼该出去谢礼了。

    沈括压住门不叫人进来,“别急,你吃完这点。”然后扬声道,“我知道,待我换一下中衣,汗湿了。”

    拖得一些时间,好歹让双宜果腹了,两人这才携手出去,又到堂上去,接受亲朋好友的祝贺,也得一一谢过,并认一下双方亲友。

    云雁回本来是灌过沈括几杯的,现在这时,他看到沈括被其他亲朋猛灌,又不乐意了——其实还是双宜给他使了眼色。

    开什么玩笑,他姐夫今晚还要洞房的,万一醉得跟死猪一样怎么办啊?

    云雁回一掳袖子,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汴京酒仙的厉害了!

    赵允初作为云家的至交,当然是来参加了,只是他没坐在至亲席上,好在也不远,就在旁边一席,看到云雁回这般,赶紧扑上来,“不能因为能喝,就这样不爱惜自己呀,你少喝一点。”

    云雁回咂摸了一下,觉得现在和单身狗时就是不一样了,不过口头上还是十分豪气地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一下他们才对。”

    云雁回冲上去,给沈括挡酒。

    “咦,沈存中不但夫人娶得好,小舅子也好啊,还帮你挡酒。”

    “这个小舅子是要得的!”

    更有云雁回那一头的亲朋,一见此状,也纷纷上来,“不但是小舅子要得,我们也是要得的啊,你们不要欺负新郎不能喝!”

    有郑家的人,也有云雁回的朋友,一下子竟成了集体拼酒。

    这么多人厮杀起来,反而无人估计灌沈括的酒了,叫沈括松了口气,抛给云雁回一个感激的目光。

    “噫——人多怎么样,我们钱塘人是最不怕比酒的。”

    “就是,既然大家都要来喝,那不如按照我们钱塘规矩来!”

    “钱塘规矩?你们现在可是在汴京,应当按照我们汴京规矩来啊。”

    这时候又显出云雁回的作用了,他一面将一对新人推去长辈那边,一面说道:“那就折中一下,各取一半。他们钱塘呢,一向是一人敬了所有人干杯,轮流着来。咱们汴京,多是单挑的好汉。不如这样,咱们先一轮一轮来,一圈之后,还没倒的人,自动获得单挑的资格,可以任意选择要拼酒的对象。”

    云雁回这个提议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赞同,于是开始喝。因为今日人太多,一圈不到,就已经有不少人不行了。

    云雁回目光清明,“下一个轮到谁啦?”

    他站着,赵允初就坐在一旁,不时喂他吃几口菜,免得酒烧肚子。

    如此一圈下来,还剩下的真没多少了。

    “哈哈,咱们这些人,就可以单挑啦,来,谁要挑我啊?”

    一个沈家的亲戚捂着嘴痛苦地坐下来,假装没听到。他才不要和这位亲家舅哥比,简直就不是人,方才那一圈喝下来,就他最轻松。

    这敬酒的时候,敬的那个人干了,大家也得干,只喝一口,那大家就随意。

    刚开始还有人能豪气万千地干了,到了后来,就都是一口一口了。只有云雁回,别人干他也干,别人喝一口,他也干!

    中途也就上了两次厕所,除此之外,啥事儿也没有,吃东西吃得可起劲儿了——不过别提,今日的席面的确好吃,不但有汴京特色菜,还有照顾到他们钱塘人的吃食。

    你说,这还是人吗?

    云雁回看到没人敢挑自己,坐了下来,“这就是……高处不胜寒啊。”

    那边,沈括看到一排排倒下来的同僚、亲朋,不禁后怕。今日来的人实在太多了,要是他自己上,便是以茶代酒,也得废了啊。

    “时辰不早了……”云雁回还记得有这事儿,“我们送存中回新房。”

    沈家的人看到方才那一幕,早就呆了,他们家的儿郎大多都“阵亡”了,沈家的双亲和女眷木木一点头,赶紧跟上脚步,送新人回房。

    人这么多,大家就都不好意思说些什么了,反正该说的婚前都说了,站在新房门口,只用眼神暗示两位新人便是。

    沈括和双宜皆是面色绯红,含羞将门关上。

    云雁回站了一会儿,便舒了口气,扶着赵允初转身,“下次看到他们,就是双宜回门的时候啦……”

    那即使三日之后了,到时在女方家设宴招待女婿,同样在郑家操办。

    郑苹责怪道:“你今日也太孟浪,将客人们都灌醉了。”

    “也只是醉了一大半啊,”云雁回无辜地道,“而且,这是喜酒,醉了说明人家心里高兴。”

    郑苹哑然无语,对沈家双亲道:“叫亲家看笑话了。”

    沈父沈母笑道:“这也是给存中解围,没想到今日来了这么多贵客,许多都是不得不陪一杯的,若非雁哥儿,存中这会儿早已醉了。”

    洞房日,新郎醉得不省人事,那才叫笑话呢。

    说来,这也是因为两家长辈都知书达理,又极为满意对方,因此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够往好处去想,体谅对方。

    还有个更贴心的,赵允初主动提出,要帮忙安置了来宾。

    这些来宾,相当一部分是冲着云雁回的面子来的,喝得烂醉如泥,难免有些人家里会不满,而且沈家人是不熟悉这些人家里的。

    云雁回喝得多了,没醉,但是再叫他做事有点不人道。但是赵允初肯出面,也有一样的效果。

    ——反正如今大家都知道他和云雁回关系好得像是一体的,虽说是云雁回嫁妹妹,但是他来打理,也没人会觉得逾越的。

    郑苹更是对沈家人表示,“我同初哥儿的母亲聊得来,他也和雁哥儿多年朋友,就像我半个儿子一样。”

    赵允初乖巧地站在一旁露出笑脸。

    云雁回在旁懒洋洋地道:“还半个儿子,你只当娶了个儿媳妇。”

    赵允初听到他在大庭广众这样调侃,脸颊飞红。

    郑苹也笑着捶了云雁回一笑,“你真是的,知道初哥儿脸皮薄,闹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云雁回心想,不好意思?没看出来他美得都要冒泡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大人的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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