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其他小说 > 我真是皇帝
    冗长的甬道里,静悄悄的,只有时不时传来的几声咳嗽声,正阳门离养心殿并不算远,顶多也就八百多米,然而,这段距离,曹蹇却走了整整半个时辰。

    他的身材瘦,走起路来就像是一片即将凋零的叶子,随时会被风吹走,枯瘦的脸颊上布满了汗珠,手臂都在颤抖,而两边站岗的侍卫,目光平视,仿佛压根没有看到摇椅晃的曹蹇。

    老仆的表情黯然,放弃了叫人来抬的念头,想当年,自家老爷何其威风,去谁家不是三里相迎,八抬大轿相请,即便是上朝,也能乘车一直到承乾宫外,这是仁宗皇帝给予的荣耀,如今落到这步田地,着实让人心酸。

    内侍也有些不忍心了“国舅爷,要不咱先歇歇吧?”

    “不必,还请公公继续引路吧,这皇宫,老朽多年不进,路都有些记不清了。”曹蹇摆手拒绝道。

    老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老爷,您何必这么糟践自己呢?”

    “阿全,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老爷,您年岁大了,身子骨又不好,您在走下去,老奴怕是...怕是...”老仆哽咽不能言。

    曹蹇喟然长叹“老夫这不是在糟践自己,老夫我在赎罪啊!”罢,他眼神无比坚定地喝道:“起来,走!”

    ...

    刘邦背负双手,站在殿门前,一言不发,目光一直停留在那道缓缓靠近的光亮上,直到曹蹇等人走到阶梯下时,他才轻叹了口气“重臣就是重臣,单这份骨气,曹禺就拍马难及!”

    “不过——”他的眼中闪过一缕精光“这样就想让我放过曹家,想的也未免太简单了些。”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成为皇帝,所有人都在给他灌输这样一种理念:身为皇帝就得铁石心肠。

    这个理念究竟是对是错,刘邦已经没有机会去思考,去验证了,因为这已经毫无意义,错或者对,认同或者反对,已经不由他去分辨——他背负了太多的债,有些债,他一辈子也还不清。

    假如自己软弱,对某些人便是辜负。

    所以,即便面对一个风烛残年,随时都有可能入土的老人,他的心也冷的仿佛一块冰。

    曹蹇拒绝了老仆还有内侍的搀扶,一个人开始往上爬阶梯,他一步一步爬的极为沉重,有好几次甚至摔倒在地。

    老仆在底下早已是泪流满面,他很想上去帮自家老爷,可他跟了曹蹇一辈子,老爷是什么脾气,他再清楚不过,这九十九级台阶,在曹蹇的心里,就是他的尊严,即便是面对皇帝,他也不愿意丢掉尊严。

    曹蹇身体半躬着,但他的脖子一直昂着,眼睛一直盯着刘邦,刘邦同样盯着曹蹇,站在高处俯视着他。

    夜,死寂一般。偶尔有风吹过,旌旗哗啦啦作响。

    两旁的侍卫目不斜视,以他们的见识,很难猜测到,这个老人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固执,但皇帝陛下冷峻的面孔却让他们从心里感到敬畏。

    爬到一半的时候,曹蹇开始剧烈地咳嗽,刘邦依然无动于衷,曹蹇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吃力地擦了擦额头上冷汗,突然咧嘴笑了。

    夜晚,一个没牙的老头桀桀干笑,那模样绝对不算美观,刘邦心中一凛,倒不是被他丑陋的模样吓到,而是他从曹蹇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视死如归的坚定。

    “为了保住家族传承,竟不惜至此,可惜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刘邦不由有些感慨。

    “把老国公抬上来吧。”刘邦对侍卫淡淡了一句,随后转身走进殿内。

    曹禺终于还是被人给抬进了养心殿,其实包括他在内,很多人都清楚,就凭他一己之力,想爬完九十九级台阶,无异于痴人梦。

    但他还是这样做了,一来是骨子里那股傲气作祟,另一个想法是,自己能累死在养心殿前,这样,不定会让皇帝给曹家一线生机。他早就油尽灯枯,虽然看起来坚强,但实际上,和一条垂死的狗又有什么区别?

    “果然是明君啊...”曹蹇叹了口气,缓缓向殿内移动。

    刘邦跪坐在案前,专心致志地煮茶,他身后的油灯亮如白雪,他的脸庞背对着灯光,在明与暗的交汇中,只能隐约看到其轮廓。

    曹蹇走到离刘邦还有十米远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在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他基本没见过几面的外孙,这个年轻的帝国的主人。

    刘邦的脸型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是颌骨,更是让他有种深刻到骨子里的熟悉福

    思索了许久,他这才想起,这样的熟悉感是来自于那个早已垂于青史的仁宗皇帝,想当年,仁宗皇帝年轻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年纪轻轻便有一颗包容宇内的雄心,朝气蓬勃却不失城府。

    “果然是刘家的种啊....”

    曹蹇移步到案前,撩起裙摆行礼“罪臣,曹蹇,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邦用开水将茶杯烫完,起身走到曹蹇跟前,将他扶起“老国公多礼了,您是三朝重臣,德高望重,又是朕的外公,起来还是一家人,于公于私,您这份礼,朕都当不起啊。”

    曹蹇抬起头来,看到那张烂漫的脸,饶是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也是微微一愣,这张脸,太年轻了。

    刘邦和煦的笑着,是少年最纯真的笑,这种笑容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放下所有戒备,可曹蹇的心里却生出一阵阵的寒意,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无力。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看似真的少年,诛人九族的时候,竟眼睛一眨不眨,就是这样一个真的少年,竟能将十七族玩弄于鼓掌之间,尽数变为阶下囚?

    而且,他虽然在笑着,但眼神里,那抹凛冽的冷漠却丝毫没有掩饰。

    曹蹇的心又沉了一分,他这一生,阅人无数,到黎民百姓,大到王侯将相,他基本看上一眼,就能对他的品性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

    如果他对刘邦一无所知,就初次印象来,曹蹇一定会认为,刘邦是一个暴君,至少是个暴君胚子,对待所有对他不利的人或者事情基本只有一个解决办法——杀!

    事实上,刘邦也确实是这么做的,蔡家,顾家,已经被满门杀绝,连根拔起,之后的十七族也即将重复他们的命运,就连太后的死因,外界也传的是扑朔迷离,但无论怎么都和刘邦脱不了干系。

    他挥起屠刀来,从未有过半分的犹豫。

    但还有一个无法忽略的事实,那就是刘邦对于百姓,出乎预料的仁慈,永不加赋的事迹早就传遍大江南北。

    一面铁血,一面菩萨心肠,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曹蹇不禁对曹禺感到悲哀“你究竟惹到了一个怎样的人,怎样的皇帝?”

    “怎么了?看来国公有些乏了,来,朕正好煮了一壶好茶,听宰相,您在茶道方面的造诣,在整个大渝可谓是登峰造极,伎俩,还望国公指教一二。”见曹蹇有些出神,刘邦笑着道。

    曹蹇俯身下拜“罪臣愧不敢当!”

    刘邦不置可否淡淡道:“罪不罪的,先放下,咱们先喝茶!”

    (本章完)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

加入书架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书页 | 返回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