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其他小说 > 折仙谋
    蜷作一团的默槿像是被梦魇住了似的,只会一个劲儿地打摆子,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身上更是冰凉彻骨,咏稚把手探进被子在她的后心处摸了一把,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连一点儿热乎气儿都没有了。

    这下他更是慌了神儿,连带着被褥将默槿一起揽入了怀中,伸手去掐她的人中,还没等指尖发力摁下去,默槿猛然睁开了双眼,那双浅色的瞳孔竟然漫出了血红色,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咏稚也被吓得一个激灵,立刻用掌心拍了拍她的脸颊,虽然默槿没有立刻做出反应,但眼眸中渗人的血红色倒是渐次消散下去,最后彻底不见了。

    “默槿?”此时咏稚才敢出声,同时拦着她肩头的胳膊也微微用力将默槿又往自己身上靠了靠,只希望能暖一分是一分,“默槿,还好吗?”

    似乎是这会儿才真正缓过神儿来,默槿两眼发直地愣了会儿神,终于将目光移到了咏稚身上,她双唇哆哆嗦嗦地开合了好几次,最后倒是磕绊着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哥,我看到…看到那些过世的人……咳咳咳……”

    可没等这一句话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想是自发地一般将她的话打断了,同时默槿再也无法隐忍,双手摁上心口发出了一阵阵的低吼,如同被困入陷阱的猛兽一般。

    若说先前咏稚还以为她是患了什么心病,但是在听完这句话、再结合默槿此时的动作,他立刻反应过来。

    都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其实谁又能知道,单单是看着一个人在她面前离世,默槿也会心头发昏,如同自己被生生刮去了一片肉似的,更别说在这瘟疫面前。

    他抿了一下嘴唇,将默槿整个人像裹粽子一样用被褥裹了起来,然后双臂环过她的身体轻轻拍着:“你刚才…”咏稚尽量放柔了声音,“是不是看到很多人影穿梭于眼前,最后都消失在一个漆黑的河边儿?”

    默槿大约是痛得只能倒吸凉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瑟缩着身子同时点了点头。

    若是平日里,她这般缩在咏稚怀中,发顶的细丝还在蹭得他的下巴痒痒地,兴许他早就开始心猿意马了。但此时咏稚满心满眼只有因为痛苦而低吟着的默槿,再也想不到其他去。

    “你将眼睛闭上,哥哥喂你一样东西,”说着咏稚松开了抱住她的手,将身子往后彻底靠在了床帏上,这样即便他不用力,默槿也是埋在他怀中的,“别怕,很快就没事儿了。”

    指尖延伸出一寸裸露的指骨来,而这一节指骨竟然是锋利如刀的,咏稚用左手拇指摁压住无名指的第二个指节,随后在指腹上狠狠地落下了一记骨刀。

    刚开始伤口是泛着白色,但随后立刻冒出了血珠来。

    收起那节指骨,咏稚连忙摁着默槿的肩叫她把头抬了起来:“你别看,只管咽下去就好了。”

    没成想因为太过疼痛,默槿已经压紧了牙冠,他若是不用些强硬的手段恐怕根本喂不进去。

    眼看着那滴血就要落在被褥之上,咏稚哪里还管得了默槿乐意不乐意,干脆将右臂提上来环过她的脖子直接用手卡住了她的下颌骨。拇指与中指、无名指一起用力,直接错开了她的牙床,自然连带着上下唇瓣也分开了。

    瞅准了时机,在那滴血落下之前,咏稚终于将无名指指腹送入了默槿的口中,但她只轻轻吮了一口便立刻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马上伸手要去推开咏稚禁锢住她的胳膊。

    但她的那点儿力气哪里足够和此时的咏稚相抗衡,最后硬是被又灌下了两滴血珠子,咏稚才顺着她的力道将她放开了。

    “咳咳咳…”默槿咳嗽的同时不停摁压自己的喉部,想要将方才喝下去的血吐出来,可那些血早已融入她的体内,又怎么能再吐的出来。

    “哥哥…”默槿的眼睛烧得通红,也不知道是咳嗽地还是先前太过难受而导致的,只是咏稚看了心头便一阵发慌,只能别过头去,看着床边儿月光照亮的那片地面,“哥哥…你给我喂得,到底是什么啊!?”

    饮人鲜血的事儿对于默槿来说简直无异于割她一刀,更毋庸说还是自己亲哥哥的血,她现下只觉得满口的血腥味,怎么咽唾沫都洗刷不去。

    “哥…你到底…到底要做什么……”

    咏稚不敢看她,只低低地问到:“你心口可还觉得痛?”

    他不说默槿还没发现,原本摁着心口的双手此时都撑在了床板上,自然心口也是不痛了。她停了哭音儿,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咏稚,像是问他也像是在问自己:“为、为什么会这样?”

    “没什么,”咏稚不想答她这个问题,干脆翻身下床走了出去,“你快睡吧,明日咱们便离开。”

    “可是…”

    “快睡吧。”

    原本默槿还有一肚子的问题,可她这会儿头脑昏沉得厉害,想要再说什么已是觉得全身无力,只稍稍歪斜了一下身子,便直挺挺地砸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坐在桌边儿的咏稚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方才若不是他当机立断用自己的鲜血封住了默槿的五感,还不知道之后会惹出什么祸端来。与他不同,默槿比他年幼,似乎生来便得了天地间全部的良心,最见不得杀伐之事,这也是为什么数万年前她会……

    一想到此事,咏稚心头的痛便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学着默槿的样子也将自己的掌根压在了心口处,压上后却又痴痴地苦笑了出来。

    他哪里有心啊,他的一颗心都落在了默槿的身上,现下在痛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不过感慨归感慨,咏稚仍是当机立断决定明日无论如何也要离开河厥镇,既然瘟疫四起,往后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他的血可在默槿身上坚持不了太久,若是因为这种事儿冲开了默槿心头的朔封,那就当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既然这么想着,咏稚自然连夜准备将包裹收拾齐全,只等明日默槿醒来后直接离开,也不用在乎这城门它是不是封着,这得益馆是不是不让自己离开。

    没成想他的包袱还没收拾完全,突然外面一人持着烛台轻叩了几下门框,看影子是个女儿家。

    立刻,广荷珠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进来:“咏稚公子?我之前在楼下听着有动静,可是妹妹出了什么事儿?”

    咏稚眼珠子转了半圈,动作利落地将包袱塞到了床下,起身故意将身上的中衣扯散了些,这才去开门。

    “广大夫,这么晚了,可是方才我们吵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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