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沈无妄喝了很多的酒,最后被九方弦发现在山中睡得昏天黑地。

    他怕山中野兽伤了她,便静坐在她身边等着,可左等右等,她都不醒,十岁的孩子就坐不住了。

    “师父,师父啊!”他轻轻的唤她。

    这三年,他就厚着脸皮喊她师父,也不管她应不应,喊到沈无妄发飙,他就立刻装可怜。

    他一卖萌,她就没办法,反正山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就只好随他去了。

    眼下,沈无妄醉得深,怎么叫都叫不醒,九方弦生了顽皮的心,小心翼翼摘了她脸上的黄金面具。

    这一面,便看得再也离不开眼。

    倾世眉眼之下,是无与伦比的容颜,二十多岁的年纪,正是一生中最美的年华,却终日藏在面具之下。

    九方弦小小年纪,看得发呆,从此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便是这一辈子都要将她牢牢与自己绑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而想要永远在一起,只是在这山中与她厮混,是不够的!

    他是一个皇帝,终归有一日要离开这里。

    于是,没过多久,适逢月亏之日,这山中的防护大阵,就莫名其妙地出现了漏洞。

    已经在山下枯守了三年的拜月追兵,如今好不容易得了门路,自然是蜂拥而入,要斩草除根。

    狼化了的九方弦,独自与这些人遭遇,实力悬殊,受了重伤。

    生死关头,沈无妄如他预料的那样,从天而降,以一柄上邪刺,一剑平了那处山头。

    “跟我混了三年,就这点本事?”她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拎起来,可见血染红了尾巴上雪白的绒毛,就又狠不下心了。

    “师父从不教徒儿本事,徒儿自然只能被人欺负。”

    “丢人!”沈无妄嫌弃,又见他受了伤,软糯的模样,耷拉着两只大耳朵,十分地可怜,便无奈把人从上到下仔细看了看,“算了,反正我也无事,而你又根骨极好,想学什么,教你便是。”

    “你终于肯收我为徒了啊!”九方弦欣喜。

    沈无妄用上邪刺抵在他的眉心,“收你为徒可以,可你若敢背离于我,必叫你生前死后,永无宁日!”

    “是!谢师父!”

    “先洗干净你的尾巴!”

    “是!师父!”

    沈无妄,是个真性情的人,感情纯粹,不藏私,喜欢就全心全意的喜欢,恨了就彻头彻尾的恨,纠结在一处的,就再也不分开,断了的,就永远不回头。

    所以后来,九方弦又几次故意在拜月刺客的手中吃了亏,受了很重的伤,就彻底惹毛了沈无妄。

    “真烦!走,带你杀回白玉京!”

    她说一不二,竟然只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就为他皇袍加身,扶着他的手,亲手将他送上了白玉京的最高处。

    九方弦重登大宝,转身第二件事就是拜沈无妄为帝师九千岁,想要把她固定在身边。

    然而,沈无妄对权势根本没兴趣,她山中还有潜心研究多年的机甲人,已经荒废多时。

    “我们赌一局,若是朕赢了,你就要永远留在朕的身边,若是朕输了,准你功成身退,如何?”

    沈无妄歪着头看着她面前这只小狼崽子,养了这几年,果然胆色见长,居然开始跟她讲条件,甚至向她挑衅!

    她以为是九方弦长大了,却不知他只是本性毕露罢了。

    她以为他始终是那个窝在泉边草丛中,流浪小兽一样的孩子,却不知这孩子从一开始,就在打她的主意。

    “好啊,赌什么?”

    九方弦眨眨眼,“朕就赌你不会留在朕的身边!”

    沈无妄:“……”

    十个数之后,她面具后冷着的那张脸噗嗤一笑,“好了,我输了。”

    一个孩子般任性狡黠的玩笑,就成了一场生死承诺。

    她从那之后,真的再也没有离开他!

    ……

    九方弦倚着神殿厚重的大门,忆及往事,唇角微微勾起,如今历经生死,千回百转,也总算是功德圆满,只是还欠她一充轰烈烈的婚礼。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醒了。

    他眼帘微垂,两眼弯弯,竟然有些新婚的喜悦。

    “醉儿……”

    九方弦方要缱绻转身,脖颈间就被一只冰凉的利器抵住了。

    身后,沈醉冷冷的声音响起,“谁给你的胆子!”

    那声音,全没了此前小女帝的娇俏软糯,沉寂肃杀如冰山凛风,又醇厚婉转,如寒潭深处,藏着的一壶经年好酒!

    她该是……全都记起来了!

    九方弦背对着她,不敢稍动。

    他身后,女子一只手用衣衫遮挡在身前,另一只手,持着白玉簪,冷冷地打量着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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