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忘了一件事,铁头烙死了!”

    徐祖生点烟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把烟和打火机扔到了桌面上,徐祖生的两只手挂在自己的膝盖上,看向李承坤的眼角一眨不眨。

    “到现在为止,没人知道副手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胜哥这时候出门是为了什么?你不觉得奇怪吗。而且他们一直在追查什么事情,那天他们提到了宗州的蓝村,提到某一户人家,提到当年...”

    两人瞬间抬头,目光碰撞在一起,同时想到了什么。

    他们第一给傅九送货的时候,徐祖生对李承坤说过,林利胜和铁头烙曾经夜宿农家出事!

    徐祖生扶着额,跌坐到沙发上。

    “你现在有多少可以信赖的人?”

    李承坤沉着脸,回答道:“就这个屋子里的人。”

    半分钟后,又补充道:“大头现在身上的不确定性太多,不勉强了。”

    徐祖生闭着眼,忽然低笑。

    “我们是不是活得挺失败的,这么多年也没累积出几个可以托付性命的人。”

    “都怪哥!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给风流倜傥的弟弟我多赚些人脉钱财,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都在干些什么!”

    徐祖生哈哈大笑,随手砸过来一支燃着的纸烟,李承坤匆忙躲闪了一下。

    包仔呼了一口气,往李承坤这边推了推盛着粥的托盘。

    徐祖生看见了,喊道:“骚包,给我拿个碗来,老子也没吃呢。这小子忘恩负义,出门回来连个礼物都不带,给他吃这么多干什么。”

    包仔嬉笑,转身下楼盛粥。

    被人全然的信任,被人当成生死相托的兄弟,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闹市里,戴着草帽,推着小车子的阎全贵注意到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人。抬手看着镜片被划花的手表,四点十分,时间刚好。

    转身,四目相对,阎全贵看见了高大的王义。

    王义转身,身后的阎全贵紧随其后。

    走着走着,王义便将阎全贵带到了市丑头。然后在某个不起眼的摊位,王义蹲下拿起摊贩的两把青蟹瞧了瞧。阎全贵也在其身旁蹲下,耳边传来王义的话:“去他家里,他会教你怎么做。”

    王义转身离去,摊贩接话,“一看您就是行家,您要是嫌这蟹不好,就去我家看看。我家渔船好几条,只要您价钱合适,我把全部家当拿出来给你挑!”

    菜农站起,这时阎全贵才看清面前这人身高胖瘦和自己相差无几。

    “价钱你就放心吧。我家饭店供应的都是荣城的上等货,只要你这蟹味道足够好,敢保你不差钱的!”

    两人一前一后,一人挑着担子一人推着车子,就回到市场近处的某一个民居。

    三分钟后,从门口出来的两人,一人推着小车子继续采买,一人把一网兜的花蟹放到了光华农场韦彪用来采买的车子。

    车子进到地坪,一直陪着林利胜呆在前厅的叶弥三想出来将人带进去,林利胜却说:“弥三,上去看看永华,他又不肯吃饭了。”

    “是,父亲!”

    韦彪和王义将人带到林利胜面前。林利胜手一扬,王义便走回了内厅,背着手像个卫士一扬守在楼梯口。

    阎全贵不是第一次见林利胜,以前藤永敬与傅九起纠葛的时候,就是林利胜出面去关记调停。

    即使十年过去了,阎全贵依然记得当初风华正茂的林利胜那翩翩公子的气度和样貌。

    无论如何,与现如今坐在大厅之上,满头华发的中年人对不上号。

    韦彪见阎全贵看着林利胜失神,便道:“你那日说有事要见林先生,现在不妨说说。”

    阎全贵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

    “是。”

    “在我说话之前,我希望得到光华农场林先生的允诺。允诺事出之后,保证将我和我的妻儿安全送出荣城。”

    林利胜双目微眯,似乎不满于阎全贵事未成就先要奖赏的态度。

    阎全贵低头,“势力纠葛中,我不过是一粒浮尘,还望林先生理解。”

    林利胜拿起一旁的茶杯,用青花瓷的盖子轻轻扇着茶水的热气。

    韦彪对着林利胜一点头,转身对阎全贵说道:“只要不是捏造陷害之词,条件自然允你!”

    “是!”阎全贵微微低头。

    忽然,林利胜冷淡的声音响起,“你的妻儿是谁,谁是你的妻儿。”

    “关记老板蔡喜与其子蔡苗便是我之妻儿。”

    林利胜拿着茶杯的手一滞。

    阎全贵低着头继续:“我想告诉林先生,藤永敬不姓藤,他姓苗。原宗州蓝村人,幼年因家庭贫困,被父母送养邻村藤氏。”

    “而藤永敬本家,便是您当初和曾先生夜宿遭袭的蓝村苗汉昭家,苗汉昭便是他的亲生哥哥!”

    一声低低的闷响,茶杯破碎在林利胜的手里。茶水混合血液,淅淅沥沥滴落在地,溅射起妖艳的痕迹。

    “他曾跟蔡喜说过,曾先生已经不久于人世。但就让他这样平静地死去,太不符合你们叱咤风云的人生境遇。所以…”

    林利胜咬着牙,目眦欲裂,抓着一手的瓷片抵在胸口,最后还是无法把胸口的血腥强咽下去。韦彪冲着外面大喊了一声:“林超。”

    但林超还没赶过来,鲜红的血液已经从林利胜的口鼻喷薄而出。

    十几支枪口对着阎全贵的头,林利胜被韦彪和林超架到沙发上,叶弥三冲了下来。

    阎全贵还想说什么,韦彪对王义点了一下头,王义便扼住了阎全贵的咽喉。

    韦彪将林利胜托付给陈志伟,然后带着王义和阎全贵匆匆出门。林超冲出来,被韦彪截住,“留在家里看着你父亲!”

    林超止步。

    韦彪让王义松开了手,王义转身去开车。

    “你不该在他故去之后才来说!”

    “设想我事发之前说明,请问谁会信我!”

    “你可知道如果刚才阿胜没有倒下去,死的就是你!”

    阎全贵没有说话,王义的车越开越快。看着王义脸上凶狠的神色,阎全贵胸口起起伏伏。

    “我有藤永敬走私毒品的证据。我也可以死,但我要你们给蔡喜和孩子自由!我要藤永敬死!”

    “所有藤永敬的走狗我都要他们死!”

    韦彪沉默。

    车子进入市区,王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慢慢将车速慢了下来。韦彪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一个赞扬的笑。

    将草帽带在阎全贵的头上,韦彪沉静地说:“好好回去做原来的阎全贵。大风一起,牢笼自然不攻自破,鸟儿便自由。”

    “三日后,会有个孩子到你店里去应聘。如果你把他收了,他便会照应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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