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背弃我的人。”肖之祯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回了殿内。

    外面的雨仍旧在下,素锦后背的随着一阵阵的闷响,显出一团团妖冶的腥红色。

    满宫上下的宫女太监都围在前院,看着素锦受罚。木棍约有成人手臂粗细,中间是实心的,行刑的人是守宫的侍卫,用尽全力击在人身上,感觉受刑人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敲碎了。

    几个胆小的宫娥见此惨状,纷纷别过了脸。

    屋外的惨叫声断断续续的飘进了肖之祯的耳朵,“主子……主子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坐在书桌前的他不为所动,一派淡然的翻开了面前的书册。

    三十杖,送到掖庭去,还能留口气。省得人死了,掖庭的管事姑姑又来寻他的理。

    庭杖结结实实的砸在素锦的背上,她痛的几乎要昏死过去,口角也渗出了暗红色的血迹,待行刑完毕,她早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海玉站在门口,指着趴在长凳上的婢女,扯着尖细的嗓子道:“你们这些狗崽子睁大眼好好瞧着,这就是吃里扒外的下场。”

    四个太监宫娥个个噤若寒蝉,纷纷垂下了头。

    这位小主子向来是个淡然的主儿,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不过看着素锦血肉模糊的后背,他们每个人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过去他们仗着这位主儿年纪小,又不得圣人宠爱,明里暗里克扣了不少东西中饱私囊。而今日,他不声不响的就把素锦打得半死不活的送进了掖庭,往后他们可需收敛些。

    雨下得愈发急了,将庭院中的血水冲的干干净净,似是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看来,父皇不会来了。”肖之祯向外看了看,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海玉见状,忙走上前为肖之祯拨亮了烛火,“圣人日理万机,没空来瞧您,您多体谅着些。”

    肖之祯抿了抿薄薄的小嘴唇,乌黑的眼睛滴溜滴溜的转了几圈,随即一笑:“最近的课业,我还是想诵给父皇听。”

    海玉着实有些心疼小主子,无论怎样,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呀!正当海玉面带愁容的思考着怎么哄哄这位小主子,只觉有人拉了拉他宽大的衣袖。

    他低头一瞧,肖之祯咧着一口整齐的牙齿,对他道:“咱们去李娘娘那儿。”

    海玉一惊,这孩子成精了不是?他怎么知晓今日圣人在李才人那儿?

    肖之祯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神色带了几分得意,“今日午后,我见父皇身边的全英公公领着人往烟波殿方向去了,尽是珍奇的宝物呢。”

    “那你怎么知道圣人一定在那儿?”

    “我瞧见了一尊碧玉的送子观音像。”肖之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十分沉稳的开口道:“想来是李娘娘要给我添弟弟妹妹了,我约摸着,父皇今日在李娘娘那儿——若不是,咱们回来便是。”

    海玉望着眼前的清逸少年,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道:“咱们就空着手去?”

    “不能。”肖之祯闪了闪狭长上挑的眸子,重新坐回了书桌前,略一思索,写下了几句诗。

    写完后,他将宣纸卷了起来,仔细的放进了竹筒里,对海玉挥了挥手,道:“趁时辰还早,咱们快去快回。”

    烟波殿一直未有主位娘娘,只是在后殿与偏殿住着几位才人与宝林。

    李才人因有喜,特准入住烟波殿的正殿。此刻皇帝正在与这位新宠有孕的才人等着用晚膳,只听外头全英通报了一声:“陛下,五皇子求见。”

    皇帝微微一愣,祯儿?这个五儿子他着实许久未见了,上次见面是在……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皇帝努力的回忆着,大概是,两个月前,查问皇子功课的时候。

    “让他进来吧。”皇帝挥了挥手。

    肖之祯闻言,挺直了自己薄薄的腰板,迈进烟波殿跪了下来,“参见父皇,李娘娘。”

    皇帝望着跪在地上的白净少年,略微眯了眯眼:“你怎么找到这儿了?”

    难不成他得知了李氏有孕的消息,特意来的?

    思至此,皇帝的脸冷了几分,小小年纪就如此有心计,将来还了得?

    肖之祯仰起小脑袋,目光十分清澈,对皇帝道:“儿臣新练了一幅字,想请父皇过目。”说着,将竹筒举过了头顶。

    哦?不是来贺喜的?皇帝扬了扬浓密的眉。

    全英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轻轻颔首,便接过竹筒替皇帝抽出了其中宣纸。

    皇帝展开了纸张,只见上面工整的写着几行稚嫩却有力的字迹: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家给人足,时和岁丰。

    “这字颇有些风骨,今后勤加练习,必能大有长进。”皇帝点了点头,随后问道:“怎么想起写这么幅字?”

    “今日课上,太傅说今年两河大获丰收,百姓安居乐业,国库充盈,儿臣闻之十分高兴,便写了这幅字。”肖之祯恭恭敬敬的回答。

    皇帝闻言,面色顿时舒缓下来,他点了点肖之祯,“起来回话。”

    肖之祯站起身,恭顺道:“多谢父皇。”

    父皇一直未提自己生辰的事,看来早就忘了。

    “说到这个,朕还未来得及问问你的功课。”皇帝望着肖之祯细长乌黑的眸子,不禁想起了贵妃明亮的眼睛。他示意肖之祯靠近些,“最近韦先生都教了你些什么?”

    “回父皇,最近韦先生教了儿臣们《守兵劝农疏》。”肖之祯作了一揖,朗声答道。

    “说来听听。”皇帝笑道。

    肖之祯清了清嗓子,一字不落的向皇帝复述了一遍,随即道:“儿臣以为,我朝北疆连年战事不断,正可以军代农,方可使将士们常驻边疆,守卫国土。”

    “好小子,记得一字不差。还多了几分自己的见地,只不过——”皇帝略微顿了顿,“北疆气候条件恶劣,农田种植怕是无法实现。”

    肖之祯闻言,又道:“父皇,我们为何不能种植树木,改善北疆条件?”

    皇帝闻言,爽朗笑道:“没想到,祯儿如此心系边疆。”

    李才人听罢,摸着自己的小腹柔声道:“五皇子真是聪明伶俐,若妾身的孩子也跟他一般,就好了。”

    “李娘娘要给祯儿添弟弟妹妹了吗?”肖之祯闪着清澈的眸子,一派天真的问道。

    皇帝哈哈一笑,拍了拍肖之祯的肩膀,问道:“你这小子,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啊?”

    肖之祯略一思索,认真道:“都好,他们都是祯儿的至亲。若是弟弟,祯儿会带他读书骑马,若是妹妹,祯儿会好好保护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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