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行为明显反常,焱飞煌没有理她,皱着鼻子往左侧走了几步,在李秀宁赶过来前,推开一扇小门,里面原来是个小型的书房。

    李秀宁拉住焱飞煌的衣袖,哀求道:“公子快走吧,这里是秀宁做画的地方,没什么值得看的。”

    焱飞煌摇头道:“不对。”

    接着拖着力气没他大的李秀宁继续前走,在那精致的松木小书桌上看到一沓散发着沁人心脾清香的软纸,低头一闻,焱飞煌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个信封,打开来,里面是叠放整齐的一张帛书和纸片,对比一番,发觉上面的幽香完全一致。

    李秀宁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扑到焱飞煌怀里,失声痛哭。

    这一下弄得焱飞煌亦是不知所措,说什么都没用,她的眼泪像决堤的河水一样流个不停。

    直哭了不知道多久,恐怕眼泪也要流干了,焱飞煌才抚着她抽搐地玉背,低声道:“当日在洛阳成都通知我要小心的人都是你,是不是?”

    李秀宁垂着头,没有回话。

    焱飞煌才又歉然道:“在成都时,我受玉妍死讯打击太大,因此情绪失控,说话很难听,直到现今,我才真明白秀宁的心意,谁都可以出卖我,你一定不会。”

    李秀宁无力地靠在他的肩头,更咽着喃喃自语道:“在成都时,秀宁的贴身婢女都被三哥收买了,只从认出公子时的怪异表现,三哥就推测出是公子了。秀宁真的痛恨公子在洛阳时救我,为什么不要我死掉,那样心里也不用这样难受。”

    焱飞煌望了她一眼,那双本是晶莹澈亮的明媚大眼睛此刻却变得灰蒙蒙,一片黯淡。

    又有谁真正知道她心里的苦,夹杂在家族与真爱之间,那种难过没将他迫成变态,已属难得。焱飞煌为了不落于被动,做得很绝,结果他是舒服了,可害苦了单相思的李秀宁。

    叹了口气一口气后,焱飞煌肃容道:“中原一统后,我就迎娶秀宁,你可愿意嫁我?”

    李秀宁吃惊地抬起头,先露出喜色,旋又黯然。

    这话不啻于在说焱飞煌与李唐,只能有一方存活到最后。这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却偏偏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情。李秀宁一对美眸泪花乱转的瞧着他,仰着能令人肝肠寸断的玉容,悲切的道:“这是何苦来由呢?”

    接着断然道:“公子忘了秀宁吧!”

    焱飞煌想都没想,就以平静至可怕的声音地道:“没问题,春节后我会离开,珍重了!”

    看着焱飞煌伟岸的身影一闪消失在门外,李秀宁再也无力站稳,秀眸红肿面色煞白软软地倒了下去。

    就如她所说的那样:这又是何苦来由!

    但她没得选择,因为她爱上的是一个家族的死敌。

    焱飞煌丝毫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暂时二人关系僵化一些,对谁都好。他早就决定天下大定后,便是抢也要把李秀宁抢过来,她那惹人怜爱的样子让焱飞煌为之心动不已。为了家族利益,她牺牲太多。

    异日就由我来补偿幸福给她吧!

    焱飞煌边想边窜回贵宾馆。

    将睡熟的祝玉妍抱到单美仙身边,一手搂一个,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差点被拧成猪头的焱飞煌经过与几女商议,认为尹祖文该是想以白清儿为礼物,献给李渊,如此一来,在春猎后,李世民被杀,李渊迷倒在白清儿裙下,当时机到时,李渊再无利用价值,在命白清儿与李渊欢好之时,施‘姹女心法’杀李渊于荡魄销魂之际,早已‘中毒’的白清儿在事后亦绝无好结果,这样正好遂了心思恶毒的尹祖文的心愿。他甚至都不担心若是被祝玉妍及焱飞煌发现此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因为那时白清儿的身份已是李渊的妃子,一旦因她而冲突起来,李家与焱飞煌斗个不停,更是尹祖文等人巴不得看到的场面,而这主意的谋划者甚至很有可能是心思恶毒狡猾如狐的席风或刘昱。

    焱飞煌并不方便总去看望白清儿,是以决定在春节前派修为不底的几女中的一个去看她一次,只要将奇力注进她的识海,保证无人可以伤害她就好。

    乐此不疲地明争暗斗着的李家三兄弟神秘的刘昱石之轩白道一众人等都不知道在暗中策划着什么,焱飞煌更没心情理会他们,当天下午,带着凶儿逛到上林苑,凶儿自然是来见纪倩,焱飞煌只是保膘,他要来见尚秀芳。

    还未到上林苑门口时,就见艳光四射的胡小仙俏立人群中,正对着焱飞煌微笑招手。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她有如万绿丛中一点红,为整个天地注入一种活泼的生机。她头梳盘龙髻,面饰朱色花铀,身穿粉绿色紧袖糯衫,紫红色的披巾,乳白色窄长裙,脚穿尖头履,尽显其优美的身形体态。她的美丽虽与焱飞煌家中诸女有一大段距离,可是美目流盼间自有一股骚在骨子里的媚态,非常引人。

    焱飞煌着面色不悦的凶儿独自进到上林苑中,嘱咐那几个唯唯诺诺的守卫照顾好她后,独自走向胡小仙。

    来到她面前后,焱飞煌道:“姑娘有事吗?”

    胡小仙以她能摄魄勾魂的美目盯着焱飞煌半晌,才嫣然笑了笑道:“奴家想请公子近一步说话,不知方便吗?”

    从她的眼神上,焱飞煌就察觉到她在暗运媚功,于是神色不变地看了她一眼,语带憎恶地道:“免了,焱某人要去保护小妹了。”

    胡小仙一愕,接着贴了上来,媚笑了笑道:“可是奴家哪里得罪了公子吗?”

    “咳!”

    一个轻咳声响起,在热闹的大街上依旧清晰,可见对方是个练家子。

    焱飞煌扭头望去,只见数个彪形大汉揽着一个男子走了过来。

    眉头一皱,焱飞煌立即肯定对方是池生春,他虽比香玉山高点,那种自习清瘦的形神,与侯希白所画的香玉山有五成相肖。举止文雅而没有江湖的俗气,嘴角挂着自信老练的微笑,显示他善于交际。他不算英俊,但长得随和顺眼。

    池生春见焱飞煌转过身来朝他打量,拱手笑了笑道:“小弟池生春,见过焱兄。”

    接着对胡小仙道:“想不到小仙也在这里。”

    胡小仙现出一个楚楚可怜最能打动男性的娇柔表情,又凑近焱飞煌一些,若无其事地巧笑了笑道:“奴家只是路过这里,劳池老板挂念了。”

    她无论表情动作,均是娇俏可入,媚态横生,惹人迢想。

    池生春眼中不悦之色一闪即逝,尽量保持风度,道:“听说焱兄赢过‘北雷’雷九指与巴陵的侯小姐,不知可否有兴趣到小弟的‘六福赌场’玩几手?”

    接着对胡小仙道:“大仙对那幅《列女传仁智图》还满意吗?”

    胡小仙脸色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焱飞煌刚刚就一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细想下又一时找不到头绪,但池生春那模样的确让他不爽,于是淡然道:“在下还要去找小妹,恕不奉陪,若池兄有兴趣,改日你我就以命相赌,如何?”

    说到这里,他才突然想到上次与纪倩的赌局,也不知道结果如何,这件事早被他忘到脑后去了。

    胡小仙想起上次焱飞煌那疯狂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池生春本还是面带不屑,闻言立即一愕,只有硬着头皮道:“听说焱兄曾与上林苑的纪小姐有过赌命的一局,结果却不为外人所知,莫非是平局?”

    焱飞煌摇了摇头,对胡小仙道:“姑娘知道那场赌局的结果吗?”

    池生春一伙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焱飞煌与人赌命,竟还不知赌局的结果,这太搞笑了。

    胡小仙毫不忌讳地将玉手搭在焱飞煌胳膊上,娇笑了笑道:“请公子进去,奴家细细为你说明。”

    说完,不理眼睛快要喷出怒火来的池生春,与一脸莫名其妙的焱飞煌绕路进入明堂窝后院。

    进入大仙堂没有其他人打扰的幽静贵宾休息室里,胡小仙才放开焱飞煌的胳膊,大方地坐在桌子对面,那柔媚的样,足可让人为之失神,只不过表情木然的焱飞煌除外,因为胡小仙不停地在用旁门左道,他刚刚若不是一直在思考问题,早已拂袖而去。

    坐下之后,焱飞煌一边点着桌上的骰盅,一边道:“姑娘不要和我耍花样了,有什么话尽快说,我还有急事。”

    胡小仙用倦身解数,焱飞煌便是不看她一眼,于是颓然道:“是否奴家没一点吸引力呢,公子看都不看奴家一眼。”

    焱飞煌摇头道:“你本来魅力十足,又有青春活力,可惜非要用一些邪门的旁门左道,好象你对自己本身的魅力没有自信似的。”

    胡小仙甜甜一笑,道:“奴家以为只有秀芳大家那样的女子才会令公子动心呢。”

    焱飞煌失笑了笑道:“姑娘可否告诉我那日的赌局结果?”

    胡小仙蹙起黛眉,嗔道:“公子为何如此急着要走,你那小妹子在上林苑又不会有危险!”

    焱飞煌耸了耸肩膀,想起胡小仙在街上所说的事,于是道:“姑娘在大街上说‘近一步说话’是什么意思?你若不说,我可真走了。”

    胡小仙难得得露出个羞涩的表情,轻声道:“公子黄昏时可有时间?奴家已在西市的福聚楼定了一桌酒席。”

    焱飞煌眉头紧皱,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丝明悟:胡小仙恐怕是要利用焱飞煌对付池生春。

    池生春对胡小仙一直有野心,本来若没有焱飞煌出现今这空间,那么池生春会用高价买自独孤家的‘寒林清远图’作聘礼迎娶胡小仙,想起刚刚胡小仙当街的表现,该便是故意做样子给池生春看,引发他对焱飞煌的嫉妒和恐惧。而池生春所讲的那个什么图该便是‘寒林清远图’的替代品,看样子那图该已到了胡佛的手上,胡小仙的命运该就要决定了。由于胡小仙只是胡佛的养女,对于整天想着如何发展大仙门的胡佛来说,牺牲个把女儿幸福实不算什么。因此她惟有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焱飞煌求助。

    想清楚这些,焱飞煌淡然道:“姑娘要利用我,对吗?”

    胡小仙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却没有开口回答。

    胡小仙诧异道:“公子怎会如此想奴家?奴家只不过是仰慕公子罢了!”

    焱飞煌这种死心眼认定了她心口不一,冷笑了笑道:“我哪里值得人仰慕?”

    胡小仙掩口轻笑,道:“单说公子这样谦逊的态度,便是一个大优点。那日奴家见到你将上林苑送来的纸条当众递给尊夫人,虽只是件小事,却可知公子对自己的妻子是何等坦诚与尊重。”

    焱飞煌起身向外走去,道:“天下若有哪个女人不想揽有一个完整的丈夫,那才是最大的笑话,焱某人妻子已经够多的了,受不起你的厚爱,莫要再与我说笑了,告辞。”

    虽然他只认为胡小仙所讲的话只不过是他日常生活习惯而已,却无法否认,那的确是与爱人间坦诚信任的最好证明,也恰是他与这时代男人最大不同的一个体现。胡小仙回答得的确高明,奈何她碰上了万年难得一见的‘死心眼’。

    怔怔地目送焱飞煌离开,胡小仙的柳眉紧紧拧了起来,颓然坐下。

    刚走入上林苑门口,就见有一大汉走了上来,恭敬施礼道:“白公子着小人来请焱公子到二楼一叙。”

    焱飞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暗到白公子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虽然如是想,脚下却没停,对那大汉点头后,随他进到二楼南端的一个厢厅内。

    那大汉将门关好离去。

    这厢房布置考究,朴素中尽显大方,壁上挂满山水鸟兽图画,充满书卷气息。里面只有一人,背影有些熟悉,正在欣赏画卷。

    听到那大汉脚步声远去,他才转过头来,道:“见过焱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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