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游仙闷哼一声,道:“听说岳老儿也来长安了,长白一别后,已四十余年,想不到重出江湖的他竟如此大出风头,哼,左某人也该找他算算那笔陈年老帐了。”

    尹祖文皱眉道:“左兄万万不可,岳老儿此行只为找已投奔大明尊教,隐伏不出的辟守玄复仇,阴差阳错下,却遇到祝玉妍与焱飞煌,他更与祝玉妍已约好一战。而石之轩前几日来探望我,要我表态,我已佯装效忠,他告诉我白道会出动力量对付焱飞煌,你们想,若等他们斗个你死我活的时候,石之轩一定会出手,焱飞煌与祝玉妍皆不是引颈待戮之辈,待他们真正拼到油尽灯枯时,我们再……嘿!”

    边说边做了个‘砍’的手势。

    房内其他三人同时阴恻恻地干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得意的味儿。

    两日后,腊月十九。

    巳时之初,分隔宫城和王城的横贯广场。

    宽广的广场上,没有半丝积雪的痕迹,中心处便是今天马球比赛的场地。

    赛场两边竖起丈许见方的以木架支撑的木板墙,下开一尺见方的孔洞,还加上网罩,只要把球穿洞入网,可以击人次数多寡分胜负。

    赛场是以红色的粉末在横贯广场中心界划出来,呈长方形,有中线和核心,长约二千步,阔约一千步,外围则竖立十八支红旗。赛场东西两侧的宽敞看台上设有许多座位。

    在皇宫打球有这里的规,有人专责唱筹;得一分为一筹,增加一旗,失一筹者拨去一旗,外围那十八支红旗便是起到记分的作用。若李渊这皇帝入球,所有人必须停下高呼万岁,其它人入球叫好便成。打入三球为一盘,三盘为一局,接下来则要看李渊的心意,或小体片刻,甚或入殿喝酒。

    焱飞煌与祝玉妍负手站在东侧看台最后方的高墙上,高空微风吹过,拂起二人衣袂飘飞,宛若神仙中人。

    目光先移往横贯广场,一队禁卫赶着近三十匹高骏的健马进入广场,这批马引人注目处是装饰华丽,色彩缤纷,显是比赛马球用的马儿。随后一群数十人组成的乐队,提着大小不同的鼓技和诸式乐器,从太极宫正大门承天门走出来,在赛场北边列队准备。最后看了一眼从承天门直抵赛场,铺着长达数百步的红地毯的御道,焱飞煌语带讽刺地道:“李渊真够阔气,将大唐的威势和他的气概显露无遗。”

    祝玉妍轻笑一声,道:“世间爱名利与面子的人还是比你这种一切随意的人多得多。”

    焱飞煌没有答话,仔细搜索脑海中关于马球的记忆。

    马球,史称‘击鞠’、‘击球’,是骑在马背上用长柄球槌拍击木球的一种运动。关于马球的起源,至今还没有定论。有相传唐初由波斯传入,称‘波罗球’,后传入蒙古,相沿千年而不衰;也有人认为是古代中国人自己创造的,中国古代的击鞠、击球、打球即为马球运动。

    根据史料记载,唐朝时期,马球成为了皇室贵族最喜爱的运动,全国上下球场林立,打球成风,得到了皇室成员的大力倡导,是马球运动的鼎盛时期。唐朝的二十二位皇帝中有一大半是深爱这项运动。

    在唐代的球迷皇帝中,唐玄宗李蛮算得上是个铁杆球迷,当他还是临淄王时,就对马球十分热爱,及至唐玄宗开元元年八月,李蛮即位,其马球瘾不减当年。宋人晁无咎在《题明皇打球图诗》中不无感慨地说:宫殿千门白昼开,三郎沉醉打球回,九龄已老韩休死,明日应无谏疏来。

    他之后的唐穆宗李恒也是个超级马球迷,后因打球受伤而丧命。唐敬宗李湛继位后,对马球的迷恋有增无减,从各地招来一些马球选手,不分昼夜地打球,不理朝政,最后在十八岁时因此丧命。

    丧命者有之,荒唐者亦有,史书记载唐僖宗李儇热爱马球,还玩出了‘击球赌三川’。‘以先得球而击过球门者为胜,先胜者得第一筹。’把三川节度使的职位输给了大臣陈敬瑄,他还很自负地对身边的优伶石野猪说:“朕若参加击球进士科考试,应该中个状元。”

    可谓荒唐之极。

    唐朝最后一个皇帝唐昭宗李晔,甚至在被逼迁都洛阳,六军都已逃散的情况下。仍将十几个马球选手带在身边,不忍舍弃。由此可见,打马球在唐代发展到了何等狂热的程度。

    祝玉妍玉手抓上他的胳膊,柔声道:“是否想起了历史?其实古往今来,马球一直风靡于皇室贵族,是有其原因的,因为一旦接触上马球,它的超大赛场,急速移动,那种狂野的刺激感会让人深深被吸引。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我们不正在创造新的历史吗?”

    焱飞煌点了点头,二人俯望开始热闹的看台方向。

    还在焱飞煌沉思时,宾客已鱼贯入场,此时东西看台座无虚席,闹哄哄一片。

    东西两看台合起来有近千之众,长安的重臣巨贾,官绅名流带妻携儿的前来观赛,还有李渊的皇亲国戚、凑热闹的妃嫔组成为一个套交情攀关系的场所,吃得开者满场乱飞,喧闹笑语。贵妇仕女们大部份穿的是流行的胡服,活泼多姿。

    座上客他们认识的人实在太少,除胡佛、胡小仙、封德彝、李靖、裴寂、萧瑀外,其他人几乎都没印象。

    东方贵宾席位处是焱飞煌的几位娇妻,清丽可人的商秀珣鼓着粉腮,不知道在嚼着什么美食,不停地冲二人挥手致意。

    西方贵宾席位处则是李阀重要人物。因李渊四父子要亲自上场,是以他们都没出现今看台上。

    焱飞煌叹道:“多亏前几天得知跋锋寒来到长安,加上侯希白,正好组成少帅队。我也省得学骑马了。”

    祝玉妍秀眉轻蹙道:“跋锋寒所说的毕玄在突厥处理神秘宗教一事,会否便是那萨满教?”

    焱飞煌沉吟片刻,不确定道:“可能吧!若是真的,那毕玄最好和那消失许久的法后斗个两败俱伤才好。”

    不待祝玉妍再说话时,一阵香风吹过,如一片无重量的羽毛般飘过来的莲柔靠在了焱飞煌身侧。她栗色卷发就自然写意的披散香肩,鲜红的樱唇,棕色的美眸,如丝的秀眉,曼妙的曲线,温软而富弹性的肌-肤,加上外域女子特有的大胆作风,的确是个惹火尤-物。只见她嘟起红彤彤的美丽小嘴,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焱飞煌嗔道:“你这几日怎么不来看人家和爹爹呢?”

    焱飞煌想起云帅自从恢复功力后,就大摇大摆地住进了位于朱雀大街之西,清明渠东崇德里内,专为外宾而设的波斯胡寺,于是失笑了笑道:“你们都安全了,我还看什么?”

    “安全谈不上,若柔儿没危险,云某人还会怕什么人?”

    云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前一刻还不见人影,下一刻就如凭空出现似的站到了焱飞煌身前。

    动若脱兔,静若渊岳。

    要知他正以疾若流星的高速从远处掠来,这么举重若轻,潇洒容易地说停便停,绝非等闲人可以做得到,单论轻功,唯有石之轩的‘幻魔身法’可以与云帅的‘飞云步’颉颃相抗。

    经过奇力消去毒素,又被洗髓伐毛,经过大半个月休息的云帅更显年轻,功力也进一步得到了提升。正如他所说那样,若不顾及莲柔的安全,天下想要杀死他的人,的确屈指可数。

    焱飞煌大大咧咧地将手搂上莲柔的小蛮腰,道:“那岳父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云帅早习惯了他的不要脸,也知莲柔爱上了他,而且焱飞煌不但救了他的命,还将计划的大部分都说给他听,云帅左右衡量,还是接受了焱飞煌的提议,便是若除掉刘昱后,宋师道他日一统天下,西突厥则是实行民族自治的区域,这总好过被灭族。于是失笑道:“你一得到我的宝贝女儿,就赶我走,这好象说不过去吧。”

    莲柔对一旁一直留心场内每一个细微变化的祝玉妍行了个礼,笑脸如花地对焱飞煌道:“爹可是马球好手呢!”

    祝玉妍突然打断他们的谈话,轻喝道:“进场了!”

    四人一同望下去,只见衣甲鲜明,持戈鞠朝的御林军在四方列队,从承天门直抵赛场,沿那红地毯两旁站岗,以人筑成御道,庄严肃穆。

    鼓乐声起,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与侯希白四人,在一个官员的陪同下,从皇城方向策马进入横贯广场,他们都是一身打马球的轻便马装,将四个性格不同,魅力非凡的好男儿衬得轩昂挺拔,登时引来全场人的目光。

    紧接着,在欢迎外宾的胡乐与鼓掌喝采声中,一群波斯来客入场。

    少帅队的席位在东看台前,波斯队的席位在西看台前。

    这很明显是李唐安排的。

    蓦地,腰鼓、铜鼓、贝鼓一起震天作响,接着琵琶、横笛、等案、洞萧、竖模等齐奏,鼓乐喧天。东西两席全体人起身肃立,迎接从太宫正门楼承天门开出的队伍。

    “你们过得还很好嘛!”

    一声带着不忿与恼怒的震天暴喝声中,‘岳山’如从土里冒出来般出现今焱飞煌身前三尺处,双目神光电闪,无比坚凝的劲气以他为核心向四外疯狂飚射。

    接着,左手画圆,右手画方,生出一吸一推的两股相反力道,左手动作似慢实快地在电光石火间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精奥变化,最终以大拇指点向焱飞煌眉心。

    右手揽莲柔,焱飞煌左手上撩,以最平实的一个劈手对上对方的一指。

    “砰!”

    沉闷如雷的巨响声中,劲气横泻。

    二人飞退站定。

    一切皆被在十六名禁卫策骑开路下,一身轻便马装,骑在侧身挂着特别精美的御用鞠杖骏马身上李渊看在眼里。

    全场人的目光锁定二人,落针可闻。

    玉勒千金马,琱文七宝球。鞚飞惊电掣,伏奋觉星流。飚过成三捷,欢传第一筹。庆云随逸足,缭绕殿东头。

    将一身马装、为赛场更添春色的三位爱妃送进西台贵宾席内,欢呼喝采声中,李渊昂然入场,跟在他马后是穿着打马球的劲服长靴的李世民、李元吉和李南天。交待过几句场面话,什么大唐国与波斯国永远和平共处、彼此扶持等诸如此类后,立即下场比赛。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与侯希白四人组成的少帅队也进入场中,自有人逐一唱名介绍。

    在二人激发出的澎湃气势下,无人再敢望向焱飞煌所处的墙顶位置,只有暗叹岳山是个悲情的人物,被爱情害得惨到爱恨纠缠不清。

    焱飞煌凝望寇仲四人,微笑着对他们挑起大拇指,骑在马上的寇仲同样一笑,将尾端呈半弦月形,绘上艳丽的花纹的鞠杖倒转过来,对焱飞煌做了个‘开枪’的动作。

    不知他这动作是从傅君婥还是卫贞贞那里学来的,直教焱飞煌失笑不已。

    今天的比赛实行六盘两局制,本来远道而来,该先上场的波斯队却被安排在明天比赛。

    比赛即将开始,众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引向场中。

    高高的东墙上,云帅、焱飞煌、莲柔、祝玉妍、宋师道五人并肩而立。

    祝玉妍聚声成线,将白清儿秘密送出来的消息说给宋师道听,随后又道:“我们推想两日,觉得那连贵妃肚子里的孩子父亲只有可能是两个人,一是刘昱本人,二是他找的傀儡。他本人的可能性很小,因为若要转移魂魄,那么孩子已经算不上是他的骨肉了,因此他找的傀儡的可能性更大,至于这傀儡是谁,暂时还无法想到。”

    场中此时响起一阵震天鼓声,比赛在唱筹官高喝声中在千百对目光聚精会神下开始。

    寇仲和李渊同时策马冲前,俯身挥棍身争夺马球,其它队友驰马走位,准备接应,激烈紧张。焱飞煌明显感觉到怀中的莲柔娇躯一板,显然是由于注意力太集中而生出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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