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玉修睿离开了沈家。一路直奔大都,另一路隐秘的去往了江左大营。紧接着,冯子诺从江左大营带回了一马车的东西,可刚出江左,一转眼连人带车一起消失了,就连追出去查看的巡营将军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玉修睿回了大都,就留在侯府再也没有出来。听说他彻底与沈家决裂了,这全是因为那沈家的纨绔子。

    有去金陵回来的人都在传,那纨绔得了爵位便不知自己是谁了,整日宿在娼妓馆。侯爷看不下去,整顿了一次,又被他老子爹揍了一顿,便记恨上了玉侯爷,处处刁难,处处作对,这才把玉侯爷得罪苦了。

    还有人听说,这纨绔上次遇袭是他自导自演的。当时还吹的多么威风,其实什么都不是!为此,他还受了很重的伤,真真的得不偿失。

    这件事传的有鼻子有眼,可偏偏当事人都守口如瓶。就连姜瑄浩也没有对外说什么。

    这沈家纨绔的名头真真的坐实了。

    腊月里,眼看临近年关,沈家从金陵来的车马终于到了大都。

    沈老夫人早早等候在门口,就是为了第一个见到自己的孙儿。

    沈紫峰下了马车,快步走向沈老夫人,“祖母,婶娘!”一一拜了拜,又给沈家兴和沈贺行了礼,一家人才回了正堂。

    左相府,城东最繁华的街道里。一应院落错落有致,再加上冬月里皇上有赏了一个园子,就在左相府西侧。

    沈老夫人就命人将园子开了个月亮们,正好就打通了。又把沈紫峰的住处安排在了园子里。

    “祖母知道你喜欢安静,这院子不错吧,对面就是百梅林,今年上百株梅花都开了…”

    沈紫峰看了看,院子很大,在整个园子的东面,临近左相府。院子提名灵霁阁,和整个院子的风格很相配。

    “谢谢祖母,峰儿很喜欢。”

    沈老夫人又命人将库房里的珍奇都拿了过来,“摆着好看,你现在身份不同…”

    沈紫峰由着老夫人摆置,自己也是看着热闹。

    老夫人坐了一会说道:“听说你爹又打你了?”

    沈紫峰笑笑,“没事,我爹,为我好…”他发现,他与左相爷十分有默契,每到他想扮纨绔的时候,左相爷总会提着鸡毛掸子过来揍他一顿。

    上次那一巴掌,沈博城心疼半天,可当时他看到沈紫峰的样子,是真的生气了,他害怕这孩子走歪了。

    “你知道就好,你爹担心你,他也是没办法。”沈老夫人讲了半天,又嘱咐了许多年节要注意的事项,这才起身离开了。

    沈紫峰将灵霁阁安排好,又对着几个丫头吩咐了一些事,这才带着东西往左相府去。

    沈紫峰带着礼物直接来到沈老太太的济崇阁,看到几个妇人正在说着什么。

    沈老太太见沈紫峰来了,赶紧招呼,“峰儿来,见过几位夫人。”

    沈紫峰上前见礼。

    “这位是韩老将军的夫人,”沈老太太指着一位石青色华服的夫人说道。

    韩夫人笑了笑,“我家那小印子,可天天说起这孩子,你们呀,以后是要常在一起的,他现在也在左军服役,是一个校尉。”

    沈紫峰走上前说了几句,沈老夫人便拉着他介绍其他夫人。

    “这位是老相国的夫人,狄夫人。”狄夫人比起其他夫人年轻了许多,这个狄夫人是老相国的填房,是上一位狄夫人的表妹。

    “这位是刘太傅的夫人。”刘夫人明显与沈老夫人比较熟悉。

    “哎呦,这就是你的孙儿,我说妹妹,你天天把孙儿藏起来,是不是怕哪家相中了,给你要了去?”

    “就你会打趣,我孙儿年幼,总要在我身边待上几年。我与她娘说好了,等孩子过了双十再说亲事。”

    沈老夫人这是给这几人打预防针呢,防止这个年节有人给孙儿说亲事。

    沈紫峰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起身去秦氏的济裴阁了。

    还是沈老夫人有远见,早早堵住这些夫人的嘴,以防年节的时候各家夫人来往,少不得要说一些结亲的事。

    秦氏领人在收拾济裴阁旁边的小院,说是秦家马上就要到大都了,现在收拾出来也好住进来。

    “娘,要不在我的园子里收拾一处吧,这里是不是太挤了,舅舅一家会不会不习惯。”

    秦氏这才想起来还有那个园子。以往秦家来大都,都是跟他们挤在这小院里。

    沈紫峰让白参去收拾了重华阁,又让白芨去姑娘那里问一问要不要在园子里的泷沛阁住一段时间,好跟秦家的表小姐作伴。

    白芨很快跟沈静娴过来了,说是半路上遇到就一起来了。后听说可以住在泷沛阁,沈静娴高兴级了。

    “哥哥,早就知道这泷沛阁有一汪清泉,常年有水,里面的睡莲也是总开不败的。若娟姐过来了,一定喜欢。”

    沈静娴再安静,也不过是十三岁的小姑娘,再加上这段时间,跟着长辈在外面经营了家里的铺面,性格越来越开朗了。

    秦氏说道:“你婶娘今日跟我说了,你沈叶姐姐要过来住一段日子,听说他们家的生意做到了大都。还有你嫂子的娘家人在年节也会过来。你跟若娟住进园子,我这边就倒腾开了,腾出来的济钥阁,正好给你婶娘安排。”

    沈紫峰有将几个礼物给了沈静娴,“你拿去吧,年节这段时间,少不得有用到的。”

    沈静娴看着这么多礼物,各式各样的,都是新奇的东西。“哥哥,我还想手帕会的时候拿什么呢…”今天的东西一定让他们眼前一亮。

    正说着,赵氏过来了,“大娘,我娘要做酸菜鱼锅子,让我来问问在哪里用饭。”

    到了大都,张氏主动承担起家里的庶务,又分配了赵氏一些针线上的活计。马上年节了,一家老小的衣物,都要换新。他们早就在准备了,只是沈紫峰的衣物,从冬月里才开始准备的。最近有封了侯爷,衣物又要重新做。

    “去前厅吧,咱们一家好久没有一起吃了。”秦氏说道。

    赵氏答应了,出去安排去了。

    老太太那里传来话,说几个老姐妹要留下来用饭,秦氏又开始忙活起来。

    沈紫峰闲来无事便去了园子里,他让人在梅林深处的亭子里摆了热茶,又端了棋局。

    他正懒洋洋的胡乱摆着棋局玩,一个身着紫色华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这里只你一人?”男子问道。

    沈紫峰撑着下巴打量他,这男子面白微须,眼睛炯炯有神,他背着手站在那里,从嘴角溢出的笑容,能看出他很高兴。

    “是呀,大叔也是来做客的?”

    这几日沈府必定很热闹,有很多客人都会过来,一来是祝贺沈紫峰封侯,二来是年节的规律,总有一些门生故吏要过来走动。

    男子笑的更开了,“大叔?哎,也对,我都这个年纪了…”他看了看沈紫峰的棋局。“你自己下?”

    沈紫峰点点头,给他添了一杯茶,“大叔,要不一起下棋吧。”他收拾了黑白子,又伸手做请。

    “你要让我先?可别说我欺负你,输了哭鼻子…”

    沈紫峰微微一笑,“大叔当知,后来者居上!”

    男子哈哈大笑起来,捻起棋子开始下棋。

    沈紫峰依旧慵懒,他手肘顶着膝盖,随意放着棋子,眼神似是在棋盘上,又恍惚飘向远方。

    男子说道:“你这样下棋,心不在焉,迟早要输的。”

    沈紫峰歪头看着他,“大叔,你杀气太重,这么重的心思,享受不了下棋的快乐。”

    男子一愣,随即莞尔,“哎呦,许久了,许久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了。想当年,他也说了同样的话…”男子深深的看了眼沈紫峰。

    “听说你封侯了?”男子问道。“小小年纪不得了呀!”

    沈紫峰低头没说话。

    “怎么?对这侯爵不满意?”

    沈紫峰摇摇头,“也没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当知职位越高,责任越大。若要说什么不满意,就是那侯冠太重!”

    男子乐的呵呵笑着,“你呀你呀,”这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好像不喜束发?”看着他脑后松松的系的飘带,男子眼睛里有些恍惚。

    “太难受了。而且那侯冠是紫金做成,十分沉重。”

    “那你喜欢什么头冠?”男子干脆放了棋子,就这么看着沈紫峰。

    沈紫峰微微一笑,“不系头冠最好。”他又想了想说道:“估计是不可能的,既然陛下给我我这个头冠,就是让我知道他的沉重。”当今陛下不拘一格选拔人才,在早些年已经开始了,现在又破格给了沈紫峰这个头衔,一定是有用意的。

    男子点点头,看来这小子是真明白了。

    “你做了这侯爷有什么打算?”男子问道。

    “打算?”沈紫峰为难的用手指敲敲脑袋,“这可真难住我了。”

    男子也纳闷,“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想法吗?倒是有一些,我要先在大都混个脸熟,然后带几个好友去喝酒,再然后见一见大都最美的花魁,最后…”

    男子嗤之以鼻,“瞧你这点出息!”

    “大叔有什么建议?”沈紫峰问道。

    男子刚要说话,却觉得不对,眯着眼睛看沈紫峰,“你在套我的话?”

    沈紫峰无辜的摇摇头,“是你先问我的,我说了你又不满意…”你看你,真难伺候。

    “好呀,比你爹狡猾多了。”男子喝了口茶,“你爹总打你?”

    “是呀!谁没有一个打人的爹呀!”

    男子喝了水,差点喷出来。“你,你就不怕被他听到?”

    “他呀,你想让他听,他不一定听进去,你不告诉他的事,没准他早就知道了。所以,还不如大大方方告诉他,看他怎么办!”

    男子忽然觉得眼前一亮,“你别说,还真是。他沈博城总假正经,才多大年纪,就跟老头一样,整天没个笑脸!”

    沈紫峰深以为意的点点头,“大叔经常与他打交道,肯定知道他的为人,就是一根筋。我娘说了,认准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

    “是呀,你爹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执拗。”

    “嗯,我娘也说我爹,做事还算好,心也不坏,就是脾气直。”

    男子点了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哎?我说,我怎么总觉得,你在给你爹说好话?”

    “没有呀,这些话都不是我说的,都是我娘说的。”你要听,我就说给你听。

    男子哈哈大笑起来,“沈博城呀沈博城,你怎么有这么狡猾的儿子…”

    他将棋子放在手中掂量,“这园子还满意吗?”

    沈紫峰看了看四周,“园子总有围墙,我喜欢自由自在。”

    男子点点头,“你这点倒是很像他…”从来不喜欢拘束,闲云野鹤。

    沈紫峰一愣,“想谁?我爹吗?”

    男子摇摇头,但也没有回话。

    沈紫峰继续说道:“虽是如此,可紫峰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

    男子这才有了笑容,“嗯,不枉费他对你的教导。”这男子口中的他,到底是谁?

    男子看了看棋盘上的棋,“哎呦,我输了…”

    沈紫峰将棋子放入壶中,“承让了。”

    男子站起身来,“你真的不打算问问我是谁?”

    沈紫峰摇摇头,“只要您不说,紫峰永远也不想知道。”你以为我傻呀,知道了还得磕头…

    男子将棋子扔进壶里,“得了,不废话了,我也要走了,出来这么半天,该闹翻了…”男子没有回头,自顾自的走了。

    他刚走,沈博城从梅林深处走出来,看了看棋局,似是有许多话要说,可是想了想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爹,走吧,吃饭去。”沈紫峰笑着说道。

    沈博城点点头,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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