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月不知道整个临安的守军都在搜寻她,同样洛家的所有人也不知道两侧城门外所发生的事情。

    刚将迎亲队送离洛府的大门,即刻来了两名宦官,执着明晃晃的圣旨,拉着奸细的声音宣读道:“洛家多年偷税,现已查清,证据确凿,即刻起满门收押。”

    谁也没有想到,好好的一桩喜事,竟然会变成了一桩祸事。

    看热闹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唯恐跑慢了会牵连到自己。

    洛家家仆全部被扣留在了洛府之内,洛家算的上是主子的人也全部被请了出来。

    洛老夫人享了这么多年的福,哪里遭受过这样的罪,一把甩开压着她的衙役,怒道:“我自己会走。”

    赵氏,李氏也只是沉默着,跟在洛老夫人的后面,对这一切也没有特别大的惊慌,那修养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夫人。

    洛府的大门前,常年在自己宅院养病的洛氏也被带了出来,见着洛老夫人,依旧毕恭毕敬地向她问安,却被洛老夫人一记耳光扇了过去。

    “都是你这个害人精,这事肯定和你脱不了关系。”

    所有人都看呆了,没想到洛老夫人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大夫人,下手还这么的重,洛荣连忙将洛氏护在了身后,劝解道:“娘,这不关她的事。”

    洛老夫人冷笑了几声,叹道:“若不是你,我儿怎么会屈居于此,为了这洛家荣儿付出的还少吗,最好这次没事,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洛氏依在洛荣的背后,一句话也没有反驳。

    确实,这些年来她欠夫君太多了,如今忽然被扣上这偷税漏税的罪名,她心里更是清楚,所有的人都在寻找五皇子的下落,当年参与其中的洛家又怎么逃得了干系。

    不同于刚才新娘出嫁的风光,洛府的一干人等都被压上了刑车,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押往当地的府衙。

    洛府大门前。

    衙差讨好地问那公公:“洛府刚有两个小姐出嫁了,要追回来不?”说完在公公的耳边小声补了一句:“听说那嫁妆抵得上半个洛家的财产了。”

    宫里办了多年的事,这位公公也懂得衡量里面的权益,问道:“那两位小姐都许的是什么人家?”

    “那二小姐许的是范阳的卢家,那大小姐许的是临县的一个商户。”

    公公那修长的手指掏了掏耳朵,说道:“去,把那大小姐也抓来。”

    “那二小姐?”

    “不用管了。”

    既然许了范阳卢家,那就是范阳卢家的人了,那是个世家,哪是他们这些宦官能够开罪的起的,那些嫁妆自然是那卢家的了,可二小姐也就自求多福吧,没了母家的依靠,在那深宅大院还能怎么过,这种事他在皇宫里见的多了。

    原本还热闹的洛府,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红色的绸幔还没有来得及撤去,忙忙碌碌的仆人都停下了手,没了主子的洛府他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待在各自的院落静待音讯。

    林子里有着众多杀手的尸体,总是会被人发现的。

    洛月却也懒得去处理,一批是追杀洛年的,一批是追杀她的,都是些没有身份的人,除了他们的主子,谁也不会知道他们为何而死。

    然而,他们的主子也不会知道这次任务的结果。

    洛月将洛年的尸首找了一处安葬,毕竟是自己的孪生兄弟,怎么忍心让他曝尸慌外,再者,只有洛年的死没有曝光,她才能顺理成章的顶替他的身份。

    山林的僻静处,溪流的水慢慢地流淌,清澈的水里飘着几丝血红。

    洛月慢慢地搓洗那件锦袍,上面的颜色每褪去一份,她的心就疼痛一次,那是和她体内一样的鲜血。

    她在心里一次次的发誓,她一定要为洛年报仇。

    将还没有干透的锦袍重新穿回了身上,她需要回洛家一趟,首先她要搞清楚洛年真正的身份,其次她必须为娘亲除去李姨娘。

    那次在药房,赵氏的忽然出现,使得她没有来得及往深处去想,可现在她感觉自己已经清楚了,李氏每日与洛氏同时煎药,两个靠在一起的药罐子,又是如此的相似药材,想要动手脚是多么的容易。

    只要洛氏一病不起,洛府里就没别的人知道五皇子的事情了,李氏就能慢慢地调查此事。

    夏天已经过去了,秋的凉意在山间格外的明显。

    一阵风过,还湿着的衣裳特别的凉,正如洛月的心里,冰冷冰冷。

    故意绕了一条远路,洛月从临安城的南门进入,一进城门就听到了大街小巷人们对于洛家的讨论。

    找了个茶寮,细听怎么回事。

    甲说:“这洛家不知犯了什么太岁,好好地办喜事呢,眨眼间全被关进了牢里。”

    乙说:“这算什么,她家大小姐才叫惨呢,出嫁的路上遇了山贼,一行人死了个精光。”

    丙说:“据说大小姐的尸首到现在还没找到呢。”

    甲问:“你怎么知道的?”

    丙得意地说:“我有个老表在临安驻扎军里当差,今早被叫去搜山了,听说找的就是这大小姐。”

    乙八卦:“你说这大小姐会不会和哪位军爷有那么一腿?”

    ……

    “我说,这位公子你喝茶不?”

    茶寮的伙计看洛月一身湿答答的样子,虽是上好的料子,可实在是落魄,往这一坐,这张桌子都没别的人敢坐了,还让他做生意不?

    洛月飞了一个白眼,冷冽的眼神把伙计深深的吓到。

    “不喝。”

    如果可以的话,洛月也想叫上那么一壶茶,可实在没办法,现如今的她身无分文,只能顶着伙计鄙视的眼神,死赖在这里,茶寮是打听事情最好的地方。

    旁边的一位客观看不下去,大着胆挨着坐过来,挥手给洛月叫了一壶茶。

    “我说小哥,你这一身怎么回事啊?”

    洛月喝了一口端上来的热茶,慢慢说道:“还能怎么着,掉水里了呗。”

    看着别人一脸不相信加鄙视的眼神,洛月继续解释:“今早我去山里,恰巧看到洛家的迎亲队出门……”

    一听是和洛家有关的,茶寮里其余的客观也来了兴致,纷纷靠了过来。

    只听洛月慢慢悠悠地讲道:“我看到忽然来了一波的人,见了迎亲队的人就杀……”

    “然后呢?”

    “没然后了,我腿一软,从山上滚了下去,恰巧掉进水里了。”

    “切~~”众人一阵嘘声。

    洛月装作好奇的样子继续地问他们:“刚才听说洛家的人都被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谁知道,好像是宫里来的人,说是什么偷税漏税。”

    “宫里来的那可是太监,那长得脂粉气的啊~~”

    话题慢慢被扯开去,洛月也没有心思再听下去,总之这次的事情是宫里人直接操办的,是皇上亦或是皇后。

    洛荣该是一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为她定下了范阳的卢家,希望她能够就此避过一劫。

    可惜,赵氏也看清了这一点,做娘的总是心疼自己女儿的,所以想尽了方法,将洛如萍与她调了包。

    趁着众人聊得兴奋,洛月一个人悄悄地离开。

    这件事情有些的复杂,偷税漏税也就是一个借口,若是平常,塞些银子打点一下,她也就能见到洛荣和洛氏了,可宫里直接拿人,怕是到上京之前都没有办法。

    习惯性地揪起腰间的挂饰打转,还好她现在有了洛年这个身份,不然她也得进去,那就真一点点的办法都没有了。

    转回洛家的大宅,门外被府衙的差役守着,洛月从围墙直接翻了进去。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可是没有钱那是万万不能的。

    洛月想过了,不管是打听消息,还是将来打点,都是少不了银子的,尤其在茶寮的那一刻,让她万分体会到银子的重要性。

    洛府所有的人都进了大牢,按理说那是要被压到上京的,若是想办法那也得从上京想办法,或许她是时候该回到上京了。

    从怀里掏出洛年的那张准考证,上面的信息是假的,可这东西却是真真实实的,想来洛年的身份也不简单,不然怎么能让户部给他开出这么一个准考证。

    虽然不能具体知道洛年的背景,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

    临安城外。

    驻扎的官兵搜了一天的山,上面那人物所说的姑娘他们愣是没有找到,却发现了两拨杀手的尸体,吓得那是冷汗连连。

    想临安,那是歌舞升平的消金之地,全国的数一数二的安定城市,怎么就在眼前出了这么一波的事情,真是不查不知道,这越查事情就越多。

    玉卿尘在山里也转了一天,跟随着的四名亲信也颇为担忧,他们的主子还真是为这洛家的二小姐着了魔。

    “爷,临安城里传来消息,洛家今日全部被收押了。”

    玉卿尘皱了皱眉头,听属下继续的回禀:“是宫里来的人,说是偷税漏税,要压去上京。”

    站在一旁的秦明也颇为吃惊,没听说这洛家有犯这事,就算洛家曾是最大的皇商,这样的事情也不会是宫里亲省,更何况这证据什么的都还没落实,怎么就先逮捕人了?

    “秦明,你替我去那宫里来的那位公公那里套套消息,看是谁那边的人。”

    “是。”

    站在一边的驻军首领看着眼前的这位爷,颤颤惊惊地问道:“王爷,天都黑了,这山还要搜吗?”

    “不了。”

    从找到洛月身边那小丫头的时候,他就知道洛月的人怕是搜不到了。一个商贾之家,先是接二连三的遭到刺客的追杀,接着又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全部入了狱,到底是得罪了哪方的人物?

    玉卿尘很落寞,有着一丝的无奈,说过要保护的人,却每一次都保护不了。心里有着一丝的疼痛,好像丢失了什么似的,用手按压着,这般的感觉越发的明显。

    只是希望着,洛月你最好还活着。

    “我们回京吧,我倒要看看谁和洛家有仇?”

    “爷,这洛家……”

    亲随感到很是无奈,自打遇到了洛家的二小姐,爷就变得更加的难琢磨了,老王爷死的时候爷愣是在这临安城逗留了三天,这王位差一点就落到了别人手里,现如今,追杀王爷的人这么的多,却还跑这么远来抢亲。

    好不容易爷愿意回京了,可还打算插手洛家的事,是嫌自己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可主子就是主子,他们也没有办法,唯一可以值得高兴的是他们可以回京,至少那里没有人敢明目张胆行刺爷。

    “爷,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正好能在太阳完全下山前到达前面的小镇。”

    “嗯,留一个人下来等秦明。”

    上京的事务还有很多,跑这一次临安很多的人都有点不耐烦了吧,该是回去好好处理处理了。

    ……

    同一时间,洛月从洛家搜刮了一些零碎的银子,她忽然想起了沈君彦的那句话,“梁上君子”,这不正是形容现在的她。

    洛府的财产都被府衙扣押了,她能找到的也就是各房放在房里的,平时用来打赏的那些碎银子,她一直在想,为什么出嫁前她要把屋子整理的那么一干二净,要是留那么一些该有多好,可现在都成了洛如萍的嫁妆了。

    忽然想起洛荣给她的那个盒子,洛荣说过若是遇到了麻烦再打开,不知道现在算不算。

    盒子是贴身带着的,将它拿到桌上小心地拆开锁,里面有着几张纸,洛月将其拿出仔细地看了看,是几处房产,几处良田,还有几处的店铺,都不是洛家名下的。

    洛荣是想到这一天了吧,所以独立于洛家单独给她准备了这些,等嫁到了卢家,若是洛家没落了,凭着这几样,洛月依旧不会被亏待。

    可现在她不会嫁去范阳了,这笔不小的财产她自己也能管理。

    叹了一口气,洛月想早知道就不那么麻烦了,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去摸碎银子,还不如花点心思想别的。

    现在有钱,有身份,想来去上京也不是很困难,凭着洛年的准考证,他倒是可以装作一副上京赶考的样子。

    上京赶考?

    洛月在心里将这四个字又反复念了几遍,她又何必装呢?准考证这不是现成的吗,好歹她也是饱读诗书的,还亏了当年母后将她作为皇子来养,次次阅卷的考官都是她的老师,他们的喜好她更是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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