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暮耕

第五十五章 一颗生命的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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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一冬过去了,石鹰已经三岁。不需要人照顾了。萧楚肩上的担子减轻了不少,她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一夜一夜地守护着叶春。叶春还是一味地游走,他寻找的是萧婵,而每一次的梦游萧楚都在扮演着萧婵的角色。意在融化叶春那冰冷的心,可是这一晚,无论萧楚怎么努力,也无法进入叶春那梦幻国度。萧楚想起那纸卷儿,她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而叶春却那么看重它,也许他就是打开叶春那梦幻大门的一把钥匙。可是纸卷儿微小,找了一冬都没找到,现在立马想用,上哪儿去弄?她转念一想,不就是个纸卷儿吗?梦中的人咋就那么认真地辨认?不过是个引子,萧楚随即撕了一条儿纸卷儿送给了叶春。

    叶春看到纸卷儿,一下子抓住了萧楚的双手惊喜道:“哎呀!萧婵,是你呀,你上哪儿去了?这么长时间了不回来看我,我想死你了。他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萧楚。叶春事事照顾萧楚,不过那只是关心,可是从来没有这么狂热地拥抱过她,毕竟是头一次肉体的亲密接触,萧楚的心嘣嘣乱跳,身上有一股热流直撞顶门,燥遍全身。

    叶春说道:“萧婵,你再也别离开我了,咱们结婚吧!”

    结婚?这是萧楚梦寐以求的,可是,叶春爱的是姐姐,而不是她,她只不过是姐姐的替身,叶春醒过来之后还那么爱她吗?对此她的确没有信心。但是,现实的诱惑萧楚没有勇气去拒绝,她接受了这份爱。萧楚捡来几根草棍儿当做香烛,找来几块石头摆在那里,当做果品,叶春弄来两碗溪水当做美酒,没有笙萧唢呐,没有锣鼓鞭炮,苍天为父、大地为母,三拜九叩,从这一刻起他们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多少天来聚集在叶春心头那炽热的感情如燃烧的火焰已无法控制,他把对萧婵所有的爱全部倾注在萧楚的身上,如疾风暴雨,若江河宣泄。面对叶春突如奇来的举动萧楚觉得手足无措,但是她记着叶春患病之初人们曾经告诫过她的话,这种病只能引导,不能干涉,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什么,千万不能弄醒他。萧楚理解叶春,这是他向萧婵献出的爱,而萧楚代萧婵欣然接受了这份爱,卤水滴进了豆浆,种子落进了沃土,一朵娇艳的山花绽放了。

    早晨,叶春醒来,梦里的事情记忆犹新,萧婵回来了,他们结婚了——————。可是这却是一场梦,眼前还是这座木房还有石鹰和——————咦,萧楚哪儿去了?叶春到外面去找,大青早她能去哪儿?他急于想和萧楚讲昨夜梦里的事情。每回做梦他都忘得干干净净,而这一次却不同,如身临其境,记忆犹新。

    鹰山脚下,一波碧潭,远峰近林,倒映其中,山光树影水上水下各自一半儿。轻轻的涟漪掠过水面,围着一颗白白的圆心点向四周扩展开来,山光树影轻轻晃动,被道道水纹切割成条条片片,那白色的圆心点是一只天鹅?不是,是下凡的仙女?也不是。

    只见叶春站在湖边高声喊道:“萧楚,快上来,水凉”

    萧楚泡在水里说道:“叶春你下来,给我搓搓身子。”

    搓搓身子?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给你搓身子呢?但是萧楚一再求他,只好脱下上衣蒙上了眼睛下水,顺着声音向萧楚游去。要替他搓身叶春有些不好意思。蒙面的上衣突然被萧楚扯掉,呈现在眼前的情景令叶春避无可避了。他看见了那张既熟悉又俊俏的脸庞,那美丽的眸子里流淌下来大颗大颗的眼泪,似乎看到了萧婵的眼泪滴滴洒在他那伤痕累累的心灵上。是感动还是怨恨?萧楚的眼泪是复杂的。自打叶春认识萧楚以来还是头一次看到她掉泪,她也会哭了。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凉,残冰刚刚化净,还不宜人们下水洗澡,萧楚不顾水冷下水皆因那昨夜的事。昨夜她扶下叶春使他安静下来之后,觉得不适,没有洗浴的设备,也就顾不得水冷到大泽里去了,洗去这本不是赠与她的爱,然而昨夜泊来的爱不管是否属于她的,一颗生命的孕育已经悄然开始了,这是叶春和萧楚不曾料到的。直到此刻叶春还不明白,世上有什么样的感人事情能让野兽般的萧楚掉泪?叶春打开昨夜萧婵给他的纸卷儿,的确,纸卷儿是真的,却是一指空纸,上面什么也没有。梦里的事情叶春自己也搞不懂,说是梦,可是纸卷儿还掐在手里,这是真的。说不是梦,那萧婵哪儿去了?这纸卷儿上为什么没有字?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传说,有一赌徒夜里回家,半路上鬼挡墙,结果又进了赌场。手气从来没有这么顺过,赢了不少钱。第二天早晨起来一看发现自己竟睡在一个坟场里,赢的都是烧给死人的纸钱。那么这个纸卷儿是不是鬼送给他的?

    他问萧楚道:“知不知道他梦里的事情。萧婵是否真的回来过?”

    萧楚摇摇头说道:“你做的梦我怎么会知道?姐姐若回来还能走吗?

    听了萧楚的话叶春觉得,看来夜里的事情的确是梦,既然是梦就不是真的,叶春很失望。不过他倒希望这样的梦继续做下去,即便不是真的他也愿意。叶春拿出那把春梳,看着上面刻着的捐秀字体不得不叹服,萧婵不仅是个美丽的姑娘,而且还是个难得的才女,只可惜这样的好女子却葬身蟒腹,使叶春痛苦不已。

    时隔三个月,一日吃着饭,萧楚突然捂着嘴跑了出去,叶春莫名其妙,她这是怎么了?也跟了出去,发现萧楚正蹲在那里呕吐。她病了?叶春很焦急,她耽心,这个地方没有人烟,无医无药,他们三个谁都不能病,叶春来到萧楚身旁,给她揉肩捶背问她怎么了?

    萧楚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一吃饭就想吐”叶春虽说平时很讨厌她,可是一旦她有了补是放心不下,他摸了摸萧楚的头体温倒很正常,既然她吃不下饭那就给她采摘点儿野果吧。叶春上了山不一会就采来了一大捧青杏。杏刚刚成核,咬一口酸掉牙,可萧楚吃起来却津津有味,顷刻间一捧青杏一个不剩,问还有吗?叶春很惊讶,像这样的野果若是常人至多能吃一两个,牙倒的受不了,不敢碰食物,可是她吃了一捧还嫌不够。

    叶春笑道:“只要你愿意吃我还采去”

    萧楚却说道:“不必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萧楚进了杏林好久不见出来,难道还没吃够?

    正当叶春欲进杏林找她的时候,萧楚兴冲冲地跑了出来高兴地摇着手,向叶春喊着:“找着了!找着了!”

    叶春奇怪,找着什么了,这把她高兴的,至于吗?

    萧楚蹦蹦跳跳地来到叶春面前说道:“叶春,你看!这是什么?”

    叶春兴奋地喊道:“纸卷儿,快给我”

    萧楚调皮地说道:“不给,这是我捡的”

    叶春哀求道:“萧楚,求你了,给我吧”

    萧楚说道:“我给你,你怎么谢我?”

    叶春说道:“我给你采了那么多青杏还不够吗?”

    萧楚却说道:“那不算,青杏山上有的是,我自己会采”

    叶春无奈地说道:“那我别的怎么谢你?”

    萧楚把脸凑了过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蛋儿说道:“你亲我一口就算谢了”

    亲一口?叶春没想过。怎么好意思,可是不亲,萧楚是不会给纸卷儿的,想了想,嘴唇凑了过去轻轻地在萧楚的脸上碰了一下。

    萧楚生气地说道:“这也叫亲啊”

    叶春说道:“那不叫亲叫什么?”

    萧楚不满地说道:“那叫碰”

    叶春笑道:“那怎么着才叫亲昵?”

    萧楚一时想不出恰当的词儿来,想了一会说道:“嗯——————就像你平时亲石鹰那样亲我”

    叶春苦笑了一下说道:“你又不是孩子,我咋会那么亲你妮?”

    萧楚说道:“我也是孩子,是你的孩子”

    叶春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道:“越来越离谱了啊,你怎么会是我的孩子呢?”

    萧楚知道了自己话说得有些不妥,想了一会说道:“哎!就像那天你在梦里亲我姐姐那样亲我”

    梦里?叶春奇怪,梦里的事情她怎么知道的呢?不错,那一次结婚之夜虽仪式简单,但是他和萧婵有说不尽的恩爱和体贴,现在想起来也如身临其境,那是想忘也忘不掉的,难道美梦真的能成真?

    叶春问萧楚道:“萧楚,那一夜你姐真的回来过?”

    “怎么,你不信?”

    “我信,我信,那她为什么还要走呢?”

    “那是他看到有我在照顾你,她就放心了”

    “那你为什么不留住她?”

    “你们俩梦里相见,我怎么会知道”

    叶春寻思,看来萧禅的魂魄真的回来过,也许她因萧楚的存在负气而走,可是萧楚是个心地单纯的人,我怎么会撇下她而不管呢?他想起了那个赢纸钱的赌徒。也许世间真有这等事,梦里的事情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人什么时候灵魂出窍,只有死了的时候,它脱离肉体四处游荡,而和我梦中相见的正是萧婵的魂魄而已,她是不是无处可去找我来了?叶春因没挽留住萧婵的魂魄而万分悲痛。如果她不在世上,留给我的只有那把梳子和那指纸卷儿了。也许在这指纸卷儿上会留下什么决别的话

    便问道:“萧楚,那纸卷儿上怎么说的?”萧楚看见叶春眼泪汪汪,觉得自己的玩笑开的是否大了些,其实姐姐根本没回来过,她之所以开这个玩笑是想让叶春心存一点儿希望,不能因失去萧婵而痛苦不堪,

    她说道:“我看不懂,你自己看吧”

    “这的确是那张纸卷儿,他记得,如果没有那几个大汉阻拦他,当时他会捡到这个纸卷儿的。天赐缘分,时隔两年了,竟吹到这么老远来了,而且还完好无损。不过,经过两年的风霜雨雪上面的字已不太清晰了,但是还能辨别得出。上面写的是一首词,

    看完这首词,叶春高兴地说道:“萧婵还活着”继而跳起来大声高呼道:“她还活着!萧婵还活着!”

    萧楚听了半信半疑,问道:“怎么?姐姐还活着?是真的吗?”

    叶春一下子抱起了萧楚。抡了一圈,这一回他倒忘记了男女有别,高兴地说道:“是真的,她没死,她还活着”

    萧楚问道:“姐姐在哪儿?”

    问道在哪儿叶春又兴奋不起来了,“那是个什么地方?地狱?”

    萧楚大惊:“什么?地狱?你怎么知道的?”

    叶春晃着纸卷儿说道:“这上面写的”

    “怎么写的?我看看”萧楚欲抢纸卷儿,

    叶春不给说道:“你不是说看不懂吗?”

    萧楚说道:“你给我讲啊”

    叶春说道:“要我给你讲,那你以后听话,不许使性子”

    萧楚生气地坐在一旁,叶春并没有在意她,他认真地看着纸卷儿上写的东西。纸卷儿在风中哗啦哗啦作响。这指纸卷儿失而复得,不能再丢了,他接受了上一次的教训,因而把纸卷儿掐得死死的,纸卷儿有一处被打湿了,难道下雨了?叶春抬头仰望了一下天空,天空依然清朗,没有一丝云彩,怎么可能下雨呢?叶春的脸也觉得凉冰冰的,显然也是被水打湿了,叶春发现坐在风上的萧楚脸上也是湿湿的,她的下颏已经垂下一颗硕大的泪珠,显然她哭了,叶春内心隐隐作痛,我是不是太冷淡了她?

    便说道:“怎么?生气了?来,你不想听吗。我给你讲”萧楚委屈地把头靠在叶春的肩头上,听叶春给她讲纸卷儿上的字。这是一首词,词拍为《思远人》。这首词的最后两句也是唐朝诗人朱可久《宫词》一诗里的最后一句。朱可久的原诗是这样的:

    寂寂花时闭院门,美人相并立琼轩。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

    意思是说呀,寂寞的宫殿中,宫门紧闭,虽然是在开花时节却是不许出入,两位百无聊赖的宫女站在豪华美丽的长廊上因殿院冷清,她们无意赏春。有满腹的怨情苦水,也只能咽进肚子里,不敢说出来。为什么?因为一眼瞥见了架上的鹦鹉。怕它听见了学舌说出去。可见宫里的黑暗和险恶,萧婵只借用了朱诗的最后一句。其用意倒不是怕鹦鹉说出去,而是怕监视他的那些人听了去,萧婵之所以借用朱诗最后一句,无非是想让我们联想起这首诗,继而联想到她的处境,如果用全诗,怕引起那些人的怀疑。萧婵的词是这么写的

    梳导溪边血满目,天涯归何处、

    千山万水,狼争虎夺,人若一餐肉。

    褴衫血迹迷君故,

    笼中孤雁愁。

    可久宫词悟,鹦鹉前头,悲写黄昏赋。

    不知为什么在黄昏二字下面划了一条横杠。叶春说道:“有梳子在前面引导你们会来到河边,但是你们看到的是满目的血迹,不知要走多少路才是我的归宿呢,越过了千山万水,被你争我夺,好像是他们盘中的一餐肉。褴衫上的血迹是为了迷惑你,我犹如被困在笼中的孤雁,毫无办法,只能忧愁。我被困在什么地方了呢,我在黄昏二字下面划了那个横,希望引起你的注意。我借用唐朝诗人朱可久的一首诗<<宫词>>里的一句话,鹦鹉前头,萧婵为什么借用别人的诗,是想让我们产生联想,我只好流着泪写了这首黄昏赋。鹦鹉是指监视她的那些下人。这里黄昏二字讲的不是日落黄昏,很可能是皇宫的大门。萧楚终于明白了纸卷上的词意,根据种种迹象说明萧婵现在流落宫中。可见这纸卷儿是从宫中秘密传出来的,那它为什么出现在巨蟒的胃里呢?这事却令人费解,纸卷儿上的落款时间是天启元年八月,而他们捡到椿梳和看到血衫的时间是四月下旬,如果萧婵被送入宫中最早也得五月末至六月初,现在是天启三年五月,纸卷儿从宫中传出有两年的时间了,该发生的事都发生了,叶春非常懊悔,在萧婵最需要他的时候却不在她的身边。叶春再也坐不住了,所谓亡羊补牢未为迟也,他准备即刻进宫,解救萧婵。萧楚也执意要跟着去,这是叶春极不愿意的。其原因有三,其一,打萧楚主意的人有一拨,他们是谁的人目前还尚不清楚,反正他们耳目众多,爪牙遍地。在京成里,即使抓不住也是暴露了她的真实身份,那她可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欲得而诛之,其二,有些人会误认为萧楚就是当今娘娘,她若要进京,会不会引出什么乱子来。上次假娘娘的事抖落出来,她是脱布不了干系的。其三,恐萧婵产生误解。萧楚要去须带着石鹰,否则把她留给谁?如果她带着石鹰,萧婵会不会认为叶春和萧楚已经有孩子了?自打救下石鹰这个黑锅已经背了两年了,解释都解释不清,不能让萧婵这么误会下去。他目前这个家远离人群很隐蔽,谁也不会知道这里还有人家。短时间内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叶春给萧楚摆了这些道理,并答应一旦救出了萧禅立马就回,

    萧楚不无担心地说道:“就怕你找到了姐姐就不再回来了”

    尽管萧楚和萧婵是生死姐妹,萧楚也不免耽心如果叶春找到了姐姐,那他和叶春爱情是不是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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